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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購買比例不夠,此為防盜章  寶兒手裡拿著雞毛撣子, 氣勢洶洶地推開門。


  屋裡暗幽幽的, 像是幾天不通風了, 瀰漫著一股怪味。


  寶兒抬頭,只見足能容納六、七人的床榻,只有一人橫著卧在上面, 大熱天的沒蓋毯子, 朝一側睡著,微微蜷起身體。


  那人瘦的厲害, 正好背對著她, 凌亂的黑髮間,露出一截蒼白修長的頸項。


  寶兒兩手叉腰, 大聲道:「好呀!你跟御膳房的人頂嘴, 挨了幾下板子,這都多少天了?你還準備繼續裝病不成?」


  容定只不理她。


  寶兒心頭火起, 柳眉倒豎:「長華宮守在殿內的, 只剩你我二人, 你偷懶不起, 可不是把活都賴在我頭上了?你快起來,跟我一起伺候皇後娘娘。」


  床上的人還是沒動靜。


  寶兒氣的想用雞毛撣子打他, 剛走近一步, 卻聽容定低低咳嗽了聲, 道:「皇後娘娘……難道不是太后?」


  寶兒愣了愣, 道:「這得看攝政王的意思。」


  容定忽的笑了聲, 那語氣說不出的古怪:「他有什麼不肯的。」


  寶兒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轉身關上門,湊過去:「小容子,你進宮也不久,但好歹比我時間長,你可知先帝和咱們娘娘,究竟為何變成這樣?」


  容定沒答話。


  寶兒也不是真的期待他有答案,兀自在桌邊坐下,喃喃道:「難道真的天子風流,傷了娘娘的心?唉,原來再賢惠的女人,終也會傷心難過的。」


  容定沉默一會,冷不丁開口:「你們娘娘……她好么?」


  寶兒未曾注意到他奇怪的稱呼,答道:「娘娘有什麼不好的?整天念書喝茶,西邊兒的李貴人成天哭泣,你也曉得那聲音有多滲人,唯獨娘娘半點不在意。我要有娘娘那心性,都能修鍊成佛了。」


  容定笑了笑:「那就好。」


  寶兒站了起來,用雞毛撣子敲了敲床沿,哼了聲:「我再寬限你兩天時間,你若是還偷懶裝病,我就告訴娘娘了!」


  說完,轉身走了。


  門開了又關,容定緩緩從榻上坐起。


  少年長得極為秀美,只是此刻形容憔悴,眼窩深陷,臉色泛著病態的白,唯獨一雙細長的眼,卻凝著這皇城禁宮最深沉的黑。


  他慢慢舉起手,細細審視著十根干慣了粗活,長了繭子的手指。


  這當然不是他自己的手。


  半晌,他重重嘆了口氣,苦笑著搖頭。


  他曾是皇城之主,天下之主,他的靈柩還停在永安殿,未曾葬入皇陵,可死後再次睜眼,本應成為先帝,位列太廟的他……竟重生成了一名身份低微的假太監,服侍著被他關了禁閉的冷宮皇后。


  前世九五之尊,萬人之上,今世命如草芥,任人踐踏。


  多麼荒唐。


  *

  自從攝政王來過一趟,小皇帝乖了許多。


  今早,李太妃喂他吃粥,他默不吭聲地吃下半碗,才小小聲道:「太妃娘娘,吃不下了。」


  李太妃笑了起來,拿起帕子,替他擦拭嘴角:「皇上再吃一些吧,吃了才有力氣。」


  小皇帝猶豫了會兒,點了點頭。


  李太妃稱讚道:「皇上真懂事。」


  嘴上這麼說,看著小皇帝的眼神,卻帶著一抹憐惜。


  李太妃心裡覺得奇怪,小皇帝作為先帝唯一的皇子,送到江皇後身邊后,又被立為太子,這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可這孩子非但沒有驕縱之氣,言行之間,反而有一種怯生生的感覺,怕生的厲害。


  小皇帝吃完了,慢吞吞伸手,拉住李太妃的袖子:「太妃娘娘,今天……我可以見母后了嗎?」


  李太妃神色一暗:「還不可以,再等幾天,你皇叔會帶你去見你母后的。」


  小皇帝扁起嘴,強忍住眼淚,哽咽道:「父皇也是那麼說的,他生病前,也說福娃很快就可以見到母后了。他撇下我去了別的地方,我還是沒見著母后。」


  李太妃嘆了聲,將孩子攬入懷中,輕拍他的背脊安撫。


  想起長華宮的那位,說不傷心,那一定是假的。


  李太妃看著江晚晴長大,知道她是個好孩子,更差點成了自己的兒媳,這原本應該是個美滿的故事。


  終究,可惜了。


  *

  又過了一天,容定終於肯下床了,便來請安。


  只是見到江晚晴,悶了半天,自恃上輩子的身份,怎麼也彎不下膝蓋行禮,心想他好歹曾經是個體面的皇帝,怎麼淪落到給自己皇后跪下請安的份上了。


  這皇后還是他關入長華宮禁閉的。


  是他又愛又恨百般無奈的結髮妻子。


  所幸江晚晴正在寫字,沒空注意他。


  面前攤開的一張宣紙上,寫了四個數字。


  零陸貳柒。


  寶兒端著茶水過來,瞧見了,好奇道:「娘娘,這是什麼?」


  江晚晴道:「沒什麼,寫著玩。」


  寶兒瞧了會兒,又問:「可是誰的生辰日子?」


  江晚晴道:「不是。」


  不是誰的生日,只是她手機的開鎖密碼。


  自她穿越后,漫長的二十年啊!她一邊在腦海中描繪父母的容貌,一邊背誦自己的手機號、手機密碼、電腦密碼,生怕重回現代后忘記了。


  唉,但願她在手機欠費停機前,能穿回去。


  江晚晴停下筆,看了看寶兒,又打量了容定兩眼,對他道:「小容子,你在外頭且忍讓著些,旁人身後有主子撐腰,我卻是不能替你出頭的。」


  容定微微一怔,薄唇無聲翕動幾下,隔了會兒,才吐出兩字:「……娘娘。」


  江晚晴笑笑,溫聲道:「你和寶兒都是,若你們能儘早覓得高枝,那是最好不過,不用陪我在這裡過苦日子。」


  寶兒頭一個叫了起來:「奴婢是心甘情願伺候娘娘的!」


  江晚晴搖搖頭,看著筆尖沾著的墨水,淡淡道:「我也是真心誠意勸你們的,並非在試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是,你們也是。」


  她是註定生命不止,作死不休的人,拖累的人越少越好。


  寶兒開始指天發誓一生效忠於主子,絮絮叨叨個沒完。


  容定突然道:「先帝一生只得娘娘一位皇后,如今幼帝登基,您是大夏當之無愧的皇太后,遲早能移居慈寧宮。」


  話音剛落,天際忽而暗了暗,似是厚厚的雲層掩住灼灼烈日,蟬鳴聲一陣一陣的,懶散中帶著幾許力不從心。


  江晚晴回過頭,詫異地看向他,只見少年一張臉蒼白,低著細細長長的一雙眼,薄唇緊抿,毫無顏色。


  她微微一笑,說:「那你就錯了。」


  容定正想問話,奈何寶兒纏著江晚晴表忠心,他只好作罷。


  他想問的太多了。


  想問凌昭就有那般好,值得她一生牽腸掛肚?

  想問如今凌昭已是攝政王,她為何不想法子引他來見她?


  ……


  而最想問的,莫過於一句話。


  ——夫妻七年,她心裡,當真不曾有過他么。


  容定抬眸,只見江晚晴正望著遠處的宮殿樓閣發獃,正是停靈的永安殿的方向,他心中一動,問道:「娘娘可是在思念——」


  江晚晴介面道:「是啊,我在想福娃怎麼樣了。」


  容定無語,胸口悶的厲害。他不肯氣餒,再接再厲:「您就不想……先帝么?」


  江晚晴蹙眉,奇怪道:「想先帝?想他作甚?」


  容定胸中鬱結的這口氣,就更憋屈了。


  江晚晴走到窗邊,臨窗而立,幽幽道:「唉,想抱福娃舉高高了。」


  寶兒附和道:「皇上肯定也在想您呢,娘娘和皇上母子情深,皇上定不會虧待您的。」


  容定卻沒好氣道:「那您不想攝政王么?」


  這話問的突兀且無禮,江晚晴回頭,看他一眼。


  容定平靜道:「皇上年幼,而攝政王正值盛年,又是剛硬強勢的性子,以後宮裡的一切,怕是由他和李太妃作主了。」


  江晚晴點了點頭,似笑非笑:「你說的對,是該想想他了。」


  容定聽見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江晚晴立在窗邊,盛夏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格子照進來,在她臉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那沐浴在陽光下的肌膚,白得幾近透明。


  她生的極美,眉眼的精緻耐看還在其次,難能可貴的是她身上的氣質。


  猶如池中睡蓮,纖塵不染,雖然有著不勝柔弱我見猶憐的外貌,骨子裡卻是清清冷冷的,天性清傲不容折辱。


  容定默默垂下眼。


  這些年來,他看著她從尚書府的千金小姐,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母儀天下的大夏皇后,又被他下了禁令,關在不見天日的深宮。


  周遭的一切都在變,可無論處境如何,江晚晴從未改變。


  滔天的權勢,無盡的富貴榮華,在她眼裡,皆是過眼煙雲。


  她還是她。


  他恨過她的清高。


  「……咦?」江晚晴凝神細聽,遠處似乎有些吵鬧,便轉頭吩咐寶兒:「出去瞧瞧,什麼事情?」


  不消片刻,寶兒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娘娘,娘娘……是、是晉陽郡主,她是沖著咱們這裡來的。」


  江晚晴挑了挑眉。


  先帝下了禁令,不準閑雜人等靠近長華宮。


  這位晉陽郡主是異性王爺的女兒,也是原小說里的女配,從小暗戀凌昭,等白月光江晚晴領了便當,終於如願以償,得以嫁給凌昭當皇后,但是因為性格驕縱無腦,在小說里被人挑唆著當槍使,和女主作對,沒活過半本書。


  早前操辦喪儀,來往的命婦宗親們不少,晉陽郡主會進宮也不奇怪。


  只是,她來長華宮幹什麼?

  寶兒只覺得心膽欲裂,眼淚直往下掉。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能怎麼個無恥法?


  難怪王爺要攆她出來……娘娘可是他的皇嫂啊!豈止是無恥,簡直就亂了倫常,大逆不道,天打雷劈!


  正想到這裡,天邊傳來悶雷一聲響,轟隆隆,轟隆隆。


  寶兒嚇的魂飛魄散,一顆心掛在主子身上,也不管會不會遭攝政王責難了,雙手用力拍射門,哭著大叫:「娘娘!娘娘!」轉過頭,想去求秦衍之,卻見容定站在門邊,也不知站了多久,聽了多久。


  他的神色平靜,無聲無息往那裡一站,就像個不為人知的影子。


  寶兒看見他那麼冷淡的模樣,不禁悲從中來,罵道:「小容子,你個死沒良心的!娘娘待你那麼好,如今你親見她受辱,竟連一滴眼淚都不流!」


  容定聽見了,看她一眼,輕描淡寫道:「你眼淚流了不止十滴,有用嗎?」


  寶兒氣結,扯著嗓子大哭起來:「娘娘!嗚哇……」


  倒是一旁的秦衍之,聞言略帶驚訝地偏過頭,看了看那名沉默而清秀的小太監。


  又不知過了多久,門終於開了,攝政王一陣風似的走出好遠,又轉身走了回來,對裡面說了句話,這才鐵青著臉,向殿外去。


  一直安安靜靜的容定,忽然出聲:「天氣悶熱,長華宮不供冰,娘娘睡不安穩。」他沒抬頭,依舊是低眉斂目的姿勢,沉靜得好似從未開口。


  寶兒獃獃地看著他,一時沒留神,打了個哭嗝。


  小容子是傻了嗎?

  他看不見攝政王的臉色?這般凶神惡煞,簡直可以止小兒啼哭了……他還敢提什麼供冰的事,還敢問王爺討冰,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凌昭腳步一頓,隨即走出殿門,並未說什麼。


  秦衍之回頭看了眼容定,抱著狗跟了上去。


  攝政王走了,寶兒見江晚晴站在裡面,披頭散髮的,頓時心酸不已,淚流滿面地飛奔進去:「娘娘!奴婢沒用,您受苦了……」


  江晚晴拍拍她的背脊,微笑:「還好。」


  寶兒兀自抱著她哭得傷心。


  容定沒有進殿,只是抬起頭,望著雨霧中,那兩人逐漸模糊了的背影。


  震怒是表面,內里……只怕失魂落魄了罷。


  上次瞧見凌昭這幅不人不鬼的死樣子,還是父皇過世那年,宮庭家宴,凌昭回府後沒多久,密探傳來消息,燕王吐了口血,把自己關在演武場,練了一晚上的刀劍,徹夜未曾合眼。又過了一天,聽說凌昭高燒不退,卧床不起。


  他這個七弟,從小是鐵打的身子,突然發病,八成是心病所致。


  凌昭走的極快,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視線的邊緣。


  容定笑了一笑,不無惡意的想,不知這一回,他又要吐上幾口血,病上幾日了?


  *

  等大雨停了,回府的路上,凌昭坐的轎子。


  秦衍之想,這樣也好,若是讓王爺騎馬,他在氣頭上,沒準一揮鞭子,馳騁到城外發瘋去,這雨雖然暫時歇了,看天色,晚上還是要下一陣的,淋著他就不好了,畢竟眼下不比在北地的時候,多少事情等著王爺處理,片刻不得鬆懈。


  可不好的是,凌昭非得叫他一起坐在轎子里。


  秦衍之內心叫苦不迭,他對攝政王忠心耿耿自是不假,但此時此刻,他實在不想待在王爺身邊,怪嚇人的。


  凌昭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傳本王的話,送進宮的那隻貓,賜名忠勇。」


  秦衍之愣了愣。


  忠勇,中用?

  他斟酌著開口:「王爺,您不是嫌棄那隻貓不中用,辦事不利,反而是今日的狗兒,頗為懂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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