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楚婷下放的地方是南懷市望鄉縣原楊家村現向陽公社第三生產小隊，她本來以為生產隊離市裡很近呢，沒想到根本不是，至少對她來說不是，走了都快有一個小時了還遠遠沒看見前面有人煙的影子，不是說離得最近的嗎？
而且他們走的路既不是水泥路也不是柏油馬路，就是不平整的土路，走起來十分費腳，時間一長，背上原本輕輕鬆鬆的背簍也覺得好像重如千斤，兩邊肩膀都被勒疼了。
楊武就看著旁邊的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好像在拖著腳步往前邁，就覺得自己這新媳婦身體素質也太差了吧，才走了一個小時就走不動了，這以後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嗎。這麼一想，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了以後的孩子們著想，讓孩子媽好好鍛煉鍛煉身體。
「市裡就快到了，咱們走快點吧。」楊武嘴上跟楚婷這麼說，腳步已經加快了，也沒有多塊怕她跟不上，但對楚婷來說也是個不小的難度了。
難也得跟，楚婷只能把擺動雙腿的幅度加快，走了幾分鐘，她身上都出汗了，感覺心臟也砰砰跳，忍不住無力的對旁邊的人說：「到底還有多久，怎麼還沒到？」
楊武歪著嘴笑嘻嘻的跟她說：「就快了，就快了，你再走快點，我們還能趕上國營飯店的早飯，到時候給你買肉包子吃。」
楚婷對他哄小孩子似的態度不滿，但不得不說肉包子確實吸引了她的注意，上輩子最後快要畢業了，她又要忙畢業論文，又要在她想去的城市找房子，還得兼顧沒做完的兼職，根本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早上晚上都是買個花捲喝點熱水果腹，肉包子還真是好久都沒吃了。
「真的？」楚婷疑惑的看著他，「我想吃幾個吃幾個？」
「保證，」楊武舉起一隻手五指併攏作發誓狀，「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到飽為止。」
也許是肉包子給的力量，楚婷「刷刷刷」加快腳步，一氣就走在前面，還有空回頭朝在後面慢悠悠走著的楊武大喊：「走快點，免得肉包子賣完了。」
見楊武還在慢悠悠的，心裡來氣，覺著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想去遲點，剛好國營飯店關門，就省了一頓，哼哼，果然。
「快點，你該不會是想耍賴吧，摳門！」
楊武見剛才還無精打採的人現在神氣活現的站在前方，有點好笑，這人看著斯斯文文的，一頓肉包子就能哄住。
看到楚婷又在前面揮手，楊武腳下生風一個猛衝奔著人就跑過去了，一看他這樣，楚婷也轉頭往前面跑，不讓他追上。每當楊武快要追上她的時候就放慢速度，看著楚婷跑遠再繼續追，就這樣兩個人居然也沒一會就到了市裡。
楚婷氣喘吁吁的站在路口，抹抹頭上的汗，覺得自己這第一次進城的形象太糟糕了，都怪後面一直追著她的那個人，這麼想著她給了旁邊那人一個白眼。
楊武毫不在意媳婦的白眼，還是笑嘻嘻的，熟門熟路的帶著楚婷去國營飯店吃肉包子去。他們早上起得早，大概六點鐘就出發了，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現在才不到八點，國營飯店早上營業到九點呢，不用擔心沒吃的。
楚婷跟在楊武後面走，邊走還邊四處張望周圍，整個市也沒有很高的建築，最高的大概也才四五層吧。比她從小生活的那個小城市要差點，不過更加有時代特色，也更加朝氣蓬勃，到處都貼著標語。
這會已經快到八點了，該上班的上工的早就去了，街道上大多是去供銷社買菜的老頭老太太，楚婷本以為這個時代的人應該是來去匆匆面容冷淡的，沒想到根本不是，反而是積極向上，看上去很有朝氣的。
前面的楊武顯然是對市裡很熟悉，直奔目的地，直接把楚婷帶到國營飯店，飯店不大，也有好幾張桌子，此時店裡的人不多，都是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慢悠悠的吃早飯，顯然並不急著上班。
「王姐，來兩碗油茶，一籠肉包子。」楊武都沒問楚婷吃什麼就定了。
「呀，小楊今天來啦，你可有好幾天都沒來了。」那個叫王姐的中年女人本來是無聊的坐在櫃檯前，見到楊武熱情起來，顯然兩人早就認識。
「哈哈，家裡有事，再說頓頓下館子我可吃不起。」楊武嬉皮笑臉的跟王姐招呼。
「說的跟你少吃是的，」王姐笑罵了他一句才轉向旁邊傻站著的楚婷問道：「這位是？」
「我媳婦，這是王姐。」楊武連忙介紹。
「王姐。」楚婷笑著喊了一聲。
「呀。這媳婦長得真俊，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上次不是還沒呢嘛？」王姐誇了一句就納悶的問。
「前天才結的婚，就在家裡吃了頓飯，今天帶她來市裡買家裡過日子要用的東西，正好能吃頓早飯，姐，油茶還有嗎？」
「你買，當然有了，兩碗油茶一籠包子是不是？」
「對。」楊武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花花綠綠的東西，有錢和糧票，數出幾張交給王姐，他常來這裡吃飯，對價格很熟悉都不用問。
油茶和包子都是已經做好的，放在後面，有人要就盛出來，楊武端著個大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籠屜，裡面有四個大包子，都冒著熱氣，托盤上還有兩碗油茶。楚婷跟在後面，兩人找了張桌子坐下。
要吃飯了，楚婷第一時間拿起碗里的勺子攪攪，發現這油茶里的料好稠啊，有豆皮千張花生米，還加了一點芝麻，吃一口香噴噴的，在現代她好像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喝了兩口油茶，楚婷又夾了一個肉包子，包子餡略微有點咸估計是手抖了鹽放多了，但沒關係吃肉包子主要就是吃肉。好吃好吃好吃，楚婷吃得一本滿足。
吃著吃著她發現對面的人好像在笑話她，頓時有點不高興了，把嘴裡的都咽下去，楚婷開口：「你快吃你的啊，別老是盯著我看，我臉上又沒錢。」
「肉包子好吃吧？」楊武笑眯眯的，楚婷卻覺得他不懷好意。
「好吃，怎麼了？」
「以後跟我好好過日子，天天讓你吃肉包子。」
前半句話被楚婷忽略了，她的關注重點在後面半句話上：「天天吃，那我不得吃吐啦，什麼好東西天天吃也吃得夠夠的。」
話題一下子被繞遠，楊武有些無奈，正想說什麼，櫃檯前的聲音變大，傳到他們耳邊：「那他們怎麼能買到的？我們就一前一後的進來，能差多遠，人家既能買到肉包子又能買油茶，輪到我們就啥也沒有了。」
楚婷好奇的看過去，櫃檯前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年輕，臉上氣呼呼的，聽那話的意思居然還跟他們有關。
「真沒有了，他們是最後兩碗，所以比較稠，包子也是最後一屜，下次想買得來早，要不然你買兩碗稀飯，再加兩個饅頭？」儘管前面的兩人氣勢洶洶一副追責問罪的樣子，但王姐連屁股都沒抬，還是坐在那有條有理的說明白。
楚婷這下聽明白了，原來那兩人是也想跟他們一樣吃肉包子喝油茶，只是來遲一步，只能吃饅頭喝稀飯了。她頓時覺得好幸運：「哇，幸好我們來早一步，稍微遲一點就吃不上肉包子了。」
楊武聽她這麼說，撲哧一聲笑了，說道：「你還真覺得我們是來早了才買到的？」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楊武看了一眼四周，身子微微向前傾，繼續說，「飯店拿出來賣的早就賣光了，咱們吃的是他們后廚自己人的伙食。」
「那他們把飯賣給我們，自己不吃了嗎？」楚婷這麼一想覺得那王姐人還挺好的。
「嘖嘖，」楊武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那哪是他們的，本來就是飯店的，把上面稀的賣了，下面稠的就藏起來端自己家裡去了，別人花錢吃不著，他們倒是吃得肚肥腰壯的。」
見楚婷還是一臉疑惑，也不繼續說了，反而催她：「快吃，油茶涼了就沒有熱的好喝了，肉包子也是。」
「嗯。」楚婷也不糾結剛才的問題，她這人好奇心很少，別人都說越是不想什麼就越是想，但她不是，說不想就真不想了，不明白的事她就放在腦後，忘了就是。
「你也快吃，這包子這麼大，我頂多能吃兩個。」
吃完早飯，楚婷肚子撐的飽飽的，那肉包子可是實實在在的肉包子，一個有她大半個手掌那麼大，吃兩個就飽了，更別說還有一碗油茶。
吃完飯，楊武又帶著她往供銷社去，因為是市裡，有供銷社有百貨商場，但供銷社賣的油鹽醬醋要便宜些，而且能散賣，商場就不行了，所以先去那裡。
到了供銷社，基本上是楚婷在賣東西，楊武就負責跟在後面掏錢掏票。
盆，買兩個，楊武說能找隊里有手藝的人做木盆，但楚婷還想要洗腳盆、洗臉盆、冬天洗屁屁的盆，她可受不了都混著用那一兩個盆，所以買兩個鐵的，盆上面還有紅雙喜呢。
油、鹽，這兩樣是最常買的，醬油和醋買的人不多，因為它們不實用，不過楚婷當然是都買了。刀也要買一把，家裡沒刀怎麼切菜做飯啊，鍋鏟湯勺碗筷盤子，光是廚房缺的就不少。
楚婷剛開始買什麼都還看看楊武，時刻觀察他的臉色，免得自己買多了或者買貴了，畢竟有錢的是大爺。可後來看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還不時的提醒還要買什麼，楚婷就放開手大膽的買了。
等從供銷社出來的時候，兩人的背簍里都裝著不少的東西，然後又直奔商場而去。
商場賣的東西都不便宜，裡面的東西看著也比供銷社上檔次，供銷社的鹽是散裝放在一個大袋子里，誰買就挖一點放在稱上稱重，商場的鹽是一小包一小包的。
楚婷倒沒有露怯，她好歹也在北京呆過幾年，出入各大豪華酒店、商場，雖然都是在端盤子或者做促銷，這個市裡最豪華的商場在她看來也就是後世一個小型超市，連上下扶梯都沒有隻能走樓梯的那種。
這個時候的商場也跟後來的商場差不多，都是一個一個櫃檯，賣不同的商品。楚婷還在東看看西看看，看這裡都賣什麼，楊武已經把她拉到賣布料的櫃檯那裡了。
「咱倆結婚你都沒置辦新衣服，今天正好買幾尺布回去，你給自己做身衣裳。」楊武說道。
自己做、身衣裳，楚婷表示她雖然是孤兒院長大的還真沒自己做過衣裳，不過做衣服應該挺簡單的吧，她想著，不就是把布按身形剪好再給縫上嘛，要不試試？
這麼想著，楚婷也沒客氣，背簍里這麼多東西都買了，也不差這幾尺布，正好她還想要新內/衣呢，穿原主的總感覺很奇怪，於是她就買了幾尺淺藍色的，兩尺白色的，都是土布。淺藍色的做衣服，白色的做內/衣。
「你怎麼買土布，我這有工業券呢，你可以買化纖的。」楊武看見她選的布，指著另外一匹化纖布說道。
楚婷看看搖搖頭，那布料不就跟她原來圖便宜在網上買的那種十塊錢一條還包郵的床單布料一樣嘛，睡著根本不舒服，她才不要呢，還是土布好，雖然容易皺但穿著舒服，夏天還涼快。
楊武看她是真想買土布而不是瞎客氣也就不說什麼了，正要付錢的時候楚婷又要了幾尺深藍色的布。楊武一看，這顏色肯定是給自己做衣服的呀，哎呀，還是有媳婦好。他高興的對楚婷說：「我不急，回去你先做你的衣裳，我的最後再做。」
？？？
楚婷看著他一臉興奮的樣子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想買深色布做褲子的，畢竟光是淺藍色只能做裙子了或者上下一個色多不好看，只好說：「呵呵，就怕做的不好。」
「不好沒關係，能穿就行。」楊武沒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以為她是在謙虛呢。
呵呵，那就只好第一個給你做了，正好試驗一下做衣服是不是很簡單。
買完布，也沒什麼要買的了，兩個人背著東西打道回府。走到半路上，楊武看見等在路邊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