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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第161章

  翌日。


  謝正卿端起眼前的八角銀杯, 沒急著往嘴邊送,只握在掌心中悠哉把玩了會兒, 見那杯壁上刻著「一斗不醉」。


  而這時張尚書杯中之物業已一口飲盡了, 他放下手中酒杯,眼巴巴看著首輔大人的滿杯卻無要飲的意思, 便趕忙接了個話題, 免得自己落下面子。


  「大人, 其實今日下官也給汪府送請柬了, 只是剛送到府上便得知有白事,下人便又將貼子收回來了。」說罷, 張尚書眼露似有似無的奸詐, 滿心以為自己的這點兒小詭計能得首輔的讚賞。


  謝正卿唇邊噙著冷笑,未言,只是將手中握著的灑杯往嘴邊兒遞了遞, 微微仰頭。


  汪府女婿遇害,女兒被擄, 這事兒一早就傳得滿城風雨了, 張茂怎會不知?況且當初添長子時都未請汪萼, 這會兒卻特意去送貼子了。


  一邊是喪子,一邊是添丁,這膈應人的手法玩的溜。


  但也委實噁心。


  這個結果是謝正卿所不恥的。他希望死的人是敢與他刀劍相向的汪萼,縱是子女該受株連, 也僅僅是一刀之罪, 而不是如今這般。汪家的女兒被擄, 結果可想而知。


  此時,身著藕荷滾雪細紗的丫鬟們,正端著朱漆描金托盤自廳門處魚貫而入。


  經過管家先前的一番調整與訓誡,這回再進來的丫鬟一個個皆如春雨新洗,桃腮帶笑。看著便覺賞心悅目,讓賓客願意動筷。


  伺候上桌的四個丫鬟每人端一香楠食案,上鋪紅絨軟墊,承托珍饈二碟。如此往返兩趟,便可將首輪菜色鋪滿。


  丫鬟們自知上桌所坐皆是貴客中的貴客,故而上菜時眼都不敢抬一下,只恭敬的屈著膝,謹慎盯著手中的食案和桌子。


  原本謝正卿無心留意這些個下人,只是當他在對面的張尚書臉上看到了絲駭怪之色時,才頗覺好奇的別過頭,瞥了眼身側的丫鬟。


  小姑娘正垂著眼帘,小心翼翼的將食案上的玉碟移至桌上。縱是隱隱感到了幾束異樣的目光,她也不敢抬眸看一眼。只將手下的動作加快了些,急著擺完退下。


  張尚書最是在意門面,府里姿容姣好的丫鬟他都擺來堂前待客,故而不免奇怪府中何時竟多了個姝麗的嶄新面孔。


  而謝正卿凝著身側這個丫頭,幽泉似的一雙冰眸中卻似有雲霧涌動。蘇妁?這是又偷到尚書府來了……


  他今日突改主意來此,確是因著張府有蘇明堂的書。但是他也僅僅想著來看看那書中寫了些什麼,並未想過會這般湊巧碰上蘇妁潛入。


  丫鬟們上完了菜,又排成整齊的一列往外退去。只是其中一個丫鬟不知是手抖了,還是腳軟了,竟突然歪了一下砸掉了沈英手中的食案!

  雖只是空托,但高朋滿座之時發生這種失誤,足以令尚書府失了顏面。一直候在門口調度的管家見狀先是一驚,既而立馬趕了上來。


  「你們……」管家怒瞪著雙眼剛想訓斥,卻半路又咽了回去。這裡可不是訓誡下人的場合。


  眼見周遭的客人將視線投向這邊兒,跌了一腳的那個丫鬟突然緊張異常,急出了一頭細汗。滿心想的是她與沈英這種短工不同,她是要在尚書府呆到嫁人的,如今這麼重要的場合竟出了丑,若是為此被趕出府……


  她先是抱愧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沈英,接著那眼神便篤定了起來。


  「管家,方才是新來的沈英端不穩食案才摔的,不信您看看她手上,還有未愈的傷疤呢!定是因著那傷她才端不好……」


  「你!」蘇妁氣不過想要吵,可是剛抬眼便看到管家臉上近乎暴怒的神色,她深知此時不剋制將會招來什麼。


  賓客們又怎會在意下人間的孰是孰非,大家只會當成狗咬狗的戲碼來看。想及此,蘇妁恭敬的屈膝賠禮,退了下去。


  緊跟著,管家與那跌了一跤的丫鬟也向各位賓客賠禮,狼狽退下。


  因著這不甚光彩的一幕,張尚書也立馬吩咐下去,將歌舞提前上了。


  歌姬聲色脆美,似珠落玉盤,迤邐不絕。紅衣舞姬們也拖著長裙水袖出現在勾闌之上,伴著鼓樂聲邁開輕盈的腳步,跟著那大紅的綢吊上下翻飛,衣袂飄飄,舞姿妙曼。


  很快席間便恢復了熱鬧氣氛,觥籌交錯,品評美人舞姬。


  而堂外九曲迴廊的拐角處,此時卻接連響起了「啪」「啪」兩聲!

  只見兩個姑娘委屈的捂著臉,纖纖素手蓋不住臉蛋兒上那緋紅的大掌印子。


  蘇妁心中懊惱,卻明白惱也無用。她大可將下人衣裳往地上一撂,留個瀟洒的背影大步出府。


  可是爹的書呢?兩年後會令她們蘇家三十六口死於非命的《鵲華辭》,又該如何。


  「管家,是奴婢笨手笨腳,奴婢知錯了。」眼下最耽誤不得的是時辰,不管委屈不委屈,重要的是抓緊把事情做個了結。


  見蘇妁認了錯,跌跤的那丫鬟也連忙認錯:「奴婢也有錯,奴婢知錯了,求管家再給奴婢個機會。」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這會兒見丫頭們乖乖認錯,管家的火也消了大半。想到前堂的下人本就不夠使,便擺了擺手:「快回去端菜吧。」


  兩丫頭剛轉身,又聽身後添了句:「沈英就別去了,既然手上有傷,不能再出差子。」


  先是本能的一氣,既而蘇妁又想通了,為何要氣?自己來尚書府又不是真來做丫鬟的,早些休了工正好可以去做正事兒。


  ***


  前廳這會兒正在表演的是民間雜耍戲,雖是些不登大雅的,但喜添麟兒這種事多是求個熱鬧喜慶,故而雅俗共賞倒也並無不可。


  只見台上那小個子男人滿臉抹霜,鼻頭塗丹,臉蛋兒兩側胭脂緋粉。幺么小丑,腳下踩著兩隻七彩蹴鞠在檯子上滾來躥去,好不滑稽!

  就在人們以為他也就這兩把刷子時,忽地他又跳下蹴鞠,兩腳將之踢高,再挪退幾步單指接住,將二球分別托於雙手食指尖兒,旋轉個不停。


  饒是拿手絕活兒已表演了不少,但台下所坐畢竟是些世面見足的達官貴人,自不是這麼好哄。小丑又將兩隻蹴鞠拋至半空,在其落下之時身上斗篷甩了兩下!立馬那兩個西瓜大小的蹴鞠就不見了蹤影。


  這回台下眾人已是按耐不住,顧不得維持臉上驕矜之色,紛紛喜溢眉梢,拍案叫絕!

  正在這時,第二輪席已開始換了。丫鬟們再次端著朱漆托盤過來,將新菜擺於桌上,又將殘碟收回。


  謝正卿使了個眼色,一直伴隨左右的岑彥立馬上前附耳,簡短交待了兩句,便見岑彥斜睨了眼正往上桌小心走來的幾個丫鬟。


  接著面向台上,砸了個金錠子上去,又命道:「你,過來!」


  小丑雖不知這桌身份,卻也知正中為最佳位置的主桌,故而接住金元寶后便動作利索的跳下台來,恭恭敬敬的朝謝正卿方向行了個大禮。


  雜耍戲多為啞劇,是以小丑也不開口,只側耳恭聽著大人有何吩咐。


  岑彥手間恭敬有禮的指向謝正卿,笑道:「我們大人想讓你再變一次戲法,將大人身上的隨便一個物什,變至旁人身上。」


  小丑本就矮小,加之此時躬著身子埋著頭,眼神便不易被人察覺。他在謝正卿身上打量了一圈兒,見腰間一塊玉佩甚是容易得手,便點點頭。


  岑彥向後退了一步,睨向正往謝首輔身前上菜的那丫鬟。


  其實這點兒雜耍把戲哪能唬得了他們錦衣衛,更莫說是首輔大人。明眼一看便知,那小丑不過是手腳利落動作快罷了,他能瞬間移動的也僅僅是兩手可觸及之地。


  故而大人身上所佩的唯一飾物若想移出去,便只能……


  只見小丑扯著七彩的斗篷旋轉了兩圈兒,幾番眼花繚亂的動作下來,謝正卿腰間的佩玉業已不見了。儘管並無人注意到他的手有觸碰到首輔大人。


  眾人稱奇,小丑亦是洋洋自得。只是下一刻,卻見首輔大人原本嫻適的臉上驀地轉冷,眉宇間頓時陰霾重重。


  「大膽!」岑彥厲斥一聲,既而拿劍柄指向小丑,眼睛微眯,帶出一絲狠厲:「大人的玉佩乃是高祖先帝御賜之物,等閑人士豈可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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