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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132章

  翌日。  「嗯。」汪語蝶釋懷的微微淺笑:「妁兒, 姐姐其實還有一事。」


  「姐姐但說無妨。」


  「爹爹見我每日將自己鎖於房中, 寢食難安, 便提議……讓我來蘇府小住幾日。」汪語蝶輕垂下眼瞼,面露羞赧。


  身為大家閨秀卻不請自來, 出了白事還恬不知恥的要留宿他人府上,這著實令她汗顏。可爹爹說的對, 當年是她們汪家輕視了蘇博清, 連帶打了整個蘇家的臉。如今自己新寡喪夫,若是再等蘇博清中舉才來緩和, 屆時人家前途一片看好,那便更顯勢利。


  饒是蘇妁心中為難, 嘴上卻不便婉拒。如今汪語蝶已是滿心傷悲,她又怎忍再令她失望?

  她只笑眼彎彎道:「妁兒剛搬來戊京人生地不熟, 姐姐肯來陪我小住,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說這話時,臉上笑著心卻惆悵……偷書之事, 只得再尋時機。


  原本汪家小姐想直接睡在蘇妁的耳房裡, 這樣離的近便更覺踏心。可桐氏堅持不能怠慢了汪家小姐,將人安置在了東廂房的套間兒里, 與蘇妁所居的西廂正好相對。


  桐氏這樣做, 除了出於禮節外自然還有自己的計較。雖說兩個姑娘打小玩兒在一起感情深厚,汪大人又是自家老爺的恩師, 但畢竟汪家辦了白事, 頭七剛過, 余陰尚重,與蘇妁睡的太近也不好。


  兩個姑娘直聊到入夜才分開。汪語蝶這日在蘇府攏共用了三頓飯,外加點心宵夜。貼身的丫鬟欣慰不已,喜極而泣,心中直道老爺這安排委實英明。


  翌日一早,汪語蝶便又進了蘇妁的房裡。經過上回的事後她總是睡的晚起的早,這回在蘇府還算是睡的沉的,竟直接一覺至破曉。


  只是蘇妁賴床慣了,尋常沒什麼事時都會睡至天大亮方起。汪語蝶進屋時,她尚睡的死死的,連別人坐到了她床邊兒上都未有絲毫察覺。


  見蘇妁那懶怠的睡姿,汪語蝶本想如過去那般逗弄一番,但剛起心思笑顏便驀的僵住,動作也停下了。


  如今,她是個寡婦。


  她遲眉鈍眼的凝著地面,兩腳不時踢一下床柱。突然一個踩空,腳闖進了床底,將什麼羅疊的東西給踢翻了。


  汪語蝶蹲身去看,竟看到一堆書。她將那些書小心取出,然後羅疊整齊欲放回,卻又覺得很是怪異。


  這些書是蘇伯伯的書。聽爹說樣書稀珍,一共沒印幾本都不夠送的。可如今怎麼竟有八本在蘇妁的床底下?

  她隨手翻了幾頁,先是心中暗嘆蘇伯伯的文采,接著便發現書中有一頁不見了。


  越是看不到的東西,便越會令人生出幾分好奇。汪語蝶取出另一本翻至同頁,發現那裡也被撕得犬牙交錯。


  好端端的,為何要糟踐蘇伯伯好不容易印出來的樣書?汪語蝶娥眉微蹙,怎的也想不明白。


  這時床上有翻動身子發出的窸窸窣窣,她慌忙將書羅疊整齊放回原位,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坐回了床邊。


  雖好奇是因何而為,但她身為名門千金,未經主人允許便隨意動人私物,本就屬失禮。更何況此事隱隱透著蹊蹺……


  躺在錦被中的姑娘翻身朝外,睫羽微微忽閃了兩下還是不捨得睜開。一張豐盈的鵝蛋小臉兒未塗半點瓊脂,卻是睡的紅撲撲的,粉面含春。


  「真是不管長到幾歲,都還是這副懶相。」汪語蝶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兒。


  蘇妁慵懶的將眼張開條縫兒,在見到汪語蝶的一瞬,那雙惺忪秀眸頓時粲放如花,燦艷煒煜。她差點兒忘記了,家中有客人在。


  隨後便一個骨碌爬起,下床將斗篷披上。面露羞赧:「語蝶姐姐,你怎麼起得這般早……是在這兒睡不習慣么?」畢竟是這麼大的姑娘了,被人看到睡姿難免羞慚。


  「不是,今日已是近來睡的最安穩的一夜了。」汪語蝶起身往屏風後走去:「妁兒你先換身衣裳吧,咱們今日不在府中用早飧了,我帶你去吃吃戊京的特色館子。」


  眼見汪語蝶自覺的繞過了屏風,蘇妁便換起衣裳來。邊換著還不忘問起館子的特色。


  汪語蝶笑著一一講解后,貌不經心道:「對了妁兒,聽爹爹說蘇伯伯出了冊詩集?」


  頓了片刻,蘇妁才應道:「噢,是啊。」


  「太好了,早便聽爹爹說蘇伯伯的文采了得,這回定要拜讀一番,妹妹可要記得贈我一冊!」


  片刻的沉寂,之後蘇妁故意弄出些取取放放的忙亂動靜,心中則想著該如何婉拒才好。


  須臾:「語蝶姐姐,《鵲華辭》僅印了幾本樣冊,皆贈予幾位大人讎校,眼下府里是一冊都沒有了。待來年正式開印時,妁兒定給您留好!」


  汪語蝶嘴上應著,心中卻越發篤定了先前的猜測。這冊詩集定是出了什麼岔子。


  她雖真心待蘇妁這個妹妹,但來前爹爹也鄭重囑咐過,若是發現蘇府有任何怪異行為定要及時留意。這些或許關乎蘇明堂對王爺的衷心,以及汪府未來的安危。


  若是早前爹爹這般說,她或許不會同意做他的眼線,可如今汪府遭遇了這等劫難,身為汪家一份子,她定不容任何危機再靠近汪家。


  ***


  正午的日頭打在皇極殿的琉璃瓦上,粲煥煒煜,鋥光耀目。殿前左設日晷,右置嘉量,銅龜成對,銅鶴比雙。崇隆嚴麗,蔚為壯觀。


  一個頭戴三山冠的乾清宮小太監,正一路疾步著往皇極殿行來,欲求見當朝首輔。


  大門處站的乃是宮裡來宣讀聖旨的公公,宋吉。


  蘇妁跪在第二排,與大家一樣深埋著頭恭敬聆聽。她聽到宋公公宣完了旨,又口舌輕薄的對著她爹譏刺了句:「蘇明堂,你這膽子委實是大呀!膽敢以『首輔竊國』作藏字詩,還影射聖上的玉璽被偷了……你說不抄你家,抄誰家呀~」


  最後那句,簡直是如戲文兒中的花腔般,悠悠自宋吉的口中唱了出來。


  蘇妁大著膽子偷偷抬眸看了眼他。


  蘭花指,娘娘腔,拂塵一甩殺四方。『宋吉』名字起的吉祥,今日做的卻是為蘇家『送終』之事。


  只見他轉頭看了看兩側提著長刀的大內侍衛,柳枝兒似的細頸驕矜的晃了晃,口吻帶著幾分倨傲:


  「我說——動手吧各位?都站在這兒看戲吶?今兒個你們一個個的可都給我搜仔細嘍,一個活口也別留~」


  ……


  「啊——」伴著一聲駭耳的尖叫,女子自床上驚惶坐起!面青唇白,冷汗涔涔。


  先前慘絕人寰的血腥一幕至今仍在腦中揮之不散!蘇妁只覺眼前仍腥紅一片,方才伴著那焚天火勢倒於血泊的,一個個皆是她至親的家人……


  此時,丫鬟霜梅正在院子里收拾晾曬的衣物,驟聞屋內這聲尖叫,跑過來一腳將門踹開,不假思索的就衝進了屋。


  她手中還持著漿洗衣物用的棒槌,小小身板兒卻作出強勢的攻擊狀,還當是小姐閨房裡進了什麼魑魅之流!

  四下尋摸了圈兒,霜梅見除了直挺挺坐於床上的蘇妁,並無其它什麼東西在。這才將手中高舉的棒槌放下,稍許心安了些。


  「小姐,您方才是怎麼了?」


  蘇妁的眼尾布著幾縷鮮紅血絲,她定了定神兒,側目凝向霜梅。看著站在眼前的丫鬟,她臉上既有懼怕也有疼惜……霜梅這丫頭,方才不是被那些侍衛亂刀砍死了么?


  「霜梅,你……你還活著?」蘇妁聲色顫顫的爬下床,眼神張惶。一隻瑩白細手自那寢衣寬袖中緩緩探出,怯生生的撫上霜梅的臉。


  溫軟彈滑,緋粉淡浮,她終相信眼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十七年前,蘇妁的娘桐氏,在蘇府院兒外的梅樹下撿了這女娃。那日正值霜降,滿覆白霜的梅花瓣兒將女娃蓋了個大半,抱回府時雖是氣息奄奄,但也因著這些花瓣兒才保了一命。是以,桐氏便給這娃取名「霜梅」。


  之後不多久蘇妁出生,桐氏便乾脆將霜梅放進她屋裡,讓奶娘一併帶養著,慢慢當個小丫鬟調·教。從此蘇妁與霜梅二人相伴著長大,名為主僕,實則卻更似姐妹。


  見蘇妁沒頭沒腦說些不吉利的話,霜梅臉上露出些焦急之色,邊伸手去摸蘇妁的額頭,邊口中喃喃著:「小姐您瞎說什麼呢,這是病糊塗了么?」


  試了手溫,霜梅不由得一驚:「呀,果真是燙得緊呢!小姐您快回床上歇著,奴婢這就去找老爺給您請大夫!」


  說罷,霜梅就強行攙著蘇妁坐回了床上,不由分說的轉身出門。


  蘇家老爺蘇明堂乃是朗溪縣的縣令,按說朗溪與京城毗鄰,百姓又精於商賈之道,算得上個富庶大縣。可蘇明堂砥礪清節,脂膏不潤,日子反倒過的不如個山區小縣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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