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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六章

  幔帳外, 岑彥抱著冗長的寺廟布施名單大聲頌讀。


  幔帳內,蘇妁驚駭且畏縮的側頭望著床上的男人。


  「你想做什麼?」謝正卿將左臂蜷起撐高了頭,聲音低沉,辨不出喜怒, 只是投向她的眼神愈發凌厲。


  蘇妁顫顫巍巍, 心中還在暗暗權衡著衝出去與留下來的利弊得失。


  既然有他的屬下在, 若她此時衝出去,那人的詫異可想而知。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被堵在男人床上, 這種事哪怕僅有一人知,事後亦會是一傳十,十傳百。


  是以, 定然是不能沖的。


  她只得先解釋一下尋求包庇:「我是來找書的, 你昨晚說我可以隨意出入任一個房間。」說這話時,蘇妁的聲音可憐巴巴。


  「嗯。」男人雙眸緩緩闔上,無所謂道:「你找吧。」


  蘇妁咬了咬下唇, 近乎是哀求的語氣問:「大人, 不能讓您的屬下先行出去嗎?換個時辰再念那些名單。」


  男人雙眸復又微啟, 眯蒙困惑的凝著她:「災民流離失所,寺廟慷慨布施,我又怎可因私廢公, 拖延政務。」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蘇妁竟無言以對。只暗暗忖著既然眼下出不去, 也遣不走, 那不如就找找, 總好過這樣四目相對的耗著。


  「那大人,我可找了……」


  「請便。」


  謝正卿在最外側,蘇妁先前跳上床時步子急,跨著他就邁到了床里側,如今他身子朝里傾著,她一舉一動都覺不自在。所幸床夠大,想避嫌,她便使勁往裡爬去。


  看著她那緩慢稚拙的動作,謝正卿不由得唇邊淡出抹玩味笑意。心道這丫頭不過就是生了副娩媚皮相罷了,骨子裡到底還是個不喑世事的小姑娘。


  翻翻床尾沒有,翻翻床首也沒有,點燈櫥里沒有,二斗小櫃里也沒有……


  蘇妁回頭看看床外側的那個男人,心想他會藏哪兒呢?看著看著,竟出了神兒。


  幾回見面不是被他挾持就是裝小丫鬟,她還真沒機會仔細瞧過這張臉。如今同趴在一張床上也不必分什麼尊卑,細端之下竟生出絲莫名的好感。


  若是他不處處難為她,看起來倒也似個姿容俊逸的淑人君子。特別這會兒在床上少了平日里的衣冠偽裝,那抹讓人難以接近的冷傲孤清似也消散了許多。


  「我臉上有字?」謝正卿驀然張口詢道。


  這話顯然帶著奚落,蘇妁也自知方才失了分寸,只慚仄的搖搖頭便深深垂下。


  他卻似定要戲侮她到底:「那為何盯著我看?」


  蘇妁蹙眉抬起頭,心知她越躲閃,他便越想譏刺。「我剛剛只是在想你會將東西藏在哪兒。」


  「在哪兒都不會在我臉上。」寡淡似水的語氣,卻噎極了人。


  饒是蘇妁氣不過,卻也無言以對,只一抹粉霞掠過桃腮,早就紅透的臉蛋兒上又明艷了兩分。


  不知為何,帳子外的頌讀聲愈漸低矮,以至帳內的任何一點窸窸窣窣都顯得突兀。


  「過來。」謝正卿的聲音只餘氣息,如蚊吶,如細絲,連床里側的蘇妁也是堪堪聽見。


  她怔了下,這是想要說秘密的架勢。稍一遲疑,她乖乖爬近了些,一雙暗噙雲水的桃花眸子帶著幾分希冀:「大人可是有何要明示的?」


  謝正卿突然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這是何種香?」


  他的房裡從來都只有檀香,如今卻混進了股莫名的花香,想是帳外的岑彥業已察覺了。


  蘇妁見他沒正經,便伸手去擺脫,一隻手拗不過就兩隻,怎奈身子趴著本就支撐不住,被他捉著兩手輕輕一扯,身子不設防的就栽進他的懷裡!

  而謝正卿順勢一個側翻,將她整個人罩進了錦被裡。蘇妁還來不及反抗,他便俯下頭在她臉頰仔細品聞了番。


  「這就是那雪蓮香脂?」他溫熱的氣息噴薄到她的肌膚上,染出一片嫣紅。


  「這是……昨晚千秋節時塗的,但早已經洗過了,不知為何香氣就是不散。」蘇妁半垂著眼瞼,纖長的睫羽籠下一小片妙曼的陰影。


  見她此時居然意外的乖順,謝正卿便有心逗弄道:「這雪蓮花香脂乃是西域進貢,據說香氣可瀰漫多日而不散。蘇姑娘可知這雪蓮為何如此之香?」


  蘇妁的手腳早已緊緊裹在被子里動彈不得,自知掙扎亦是徒勞,只得搖搖頭。


  「因為雪蓮生長在天山之巔,蜂蝶難尋,只有令自己更加芬芳,方能招蜂引蝶為自己授粉。」


  蘇妁再不出閨閣也知『招蜂引蝶』四字何意,不禁移開視線,逃開與他的對視。他這是在暗示她招惹的他么?

  謝正卿目光徐徐下滑,由那雙好看的眼睛滑至殷紅的嘴唇。蘇妁單憑餘光也能感覺到那灼熱的眼神,不由得緊張起來,不自覺的咬住下唇,那充血過後的唇瓣兒變得越發紅艷誘人。


  她忐忑道:「大人,您官居禮部尚書,還請自重。」


  伴著一抹淺笑,謝正卿鬆開手中的被角,如此蘇妁的身子便如卸了枷般自在。幾番交道打下來,她對他倒也有了一絲信任,縱是強勢,卻也不至做強人之事。


  偏巧這時幔帳外的頌讀聲息了,看來那兩百多間寺廟終是念完了。蘇妁也不由得心下舒了口氣,暗暗盼著外面的人快些出去。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謝正卿倒也不迂緩,直接沖著帳外命道:「好了,下去吧。」


  「是,大人。」岑彥領命退出卧房。


  撩開一絲幔帳,從縫隙窺了窺屋裡當真沒什麼人了,蘇妁立馬逃也似的下了床,在床前粗略屈了屈膝,邊丟下一句「民女告退。」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謝正卿也直起身子,單手將那層層幔帳撩開,望著門口一溜煙兒閃出去的倩影,眼中噙著融融的溫度。


  離開謝正卿的卧房后,蘇妁也不敢空耗費時日,隨便鑽進了間廂房就開始搜尋。只有兩日的時間,縱是不能把這褚玉苑翻個底兒朝天,也要盡最大可能多搜幾間。


  ***


  學士府內,曹管家剛接了下人自府外帶回的一份名單,便疾步往老爺的書房小跑而去。


  老爺一夜未睡,白日里也僅在夫人和小姐的再三勸慰下睡了兩個時辰,曹管家知道,老爺從早到晚一直在等這份名單。


  連門都沒叩,他直接就推門進入:「老爺!蘇大人所贈樣冊的十位大人名單在此。」


  原本一夜蒼老數載的汪萼聞聲立馬振奮起來,「快,快給我。」


  接過名單來打眼兒掃了下,汪萼便將書案上並排擺著的十份信箋分別依名單署了名,既而交到曹管家手裡,鄭重吩咐道:「一定讓人將信送達,切不可出紕漏!」


  「老爺放心!您的親筆信函誰敢偷懶耍滑。」曹管家信誓旦旦的應著,接了那信出去派發。


  其實那十封信中的內容一致,皆是要借閱蘇明堂的《鵲華辭》。如此一來十位大人哪個府上有,哪個府上無,以及是怎樣無的,他都將很快了解詳盡。


  ***


  這廂蘇妁用了一日的時間,翻了不下二十間廂房並偏堂,甚至連灶房柴房未放過,可仍是一無所獲。


  如今前院兒和左右跨院兒已搜的徹底,若是再查,便只能往中院兒和後院兒查去。只是如今暮色沉沉,後院兒的下人們也都到了歇息的時辰,若是再去,便要攪擾到旁人的休息。


  而中院兒,最好也待明日早朝的時機再去搜。身為禮部尚書,總不至一連兩日不上早朝吧。


  邊往正堂的方向走去,蘇妁邊本能的用手摸了摸小腹。而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嚕』一聲適時叫屈。


  因著早上撞到那人床上引發了一系列的不快,故而出來后她只想快些找到書走人,原以為一日的時間豁出去找總能找到,故而她朝飧未用,晌午飯未用,晚飯也未用……


  可如今仍是兩手空空,一本也未能找到。


  所幸的是待蘇妁回到正堂,竟發現幾個方几上各擺著兩盤兒點心。顯然是今晚待客時擺的,但不知何故未撤,不過既然是剩下的,她偷偷吃兩塊應是也無妨。


  蘇妁挑了一塊杏仁酥送到嘴邊兒咬了口,頓覺滿心甜蜜。不愧是尚書府的廚子,隨便一道待客的點心都不輸給杜府的千秋壽誕宴!


  這些點些說是剩下的,其實分明就沒有人動過。那些大人們議事頂多是抿一口茶,糕點全然只是擺設陪襯。


  這般用了四塊點心,蘇妁才心滿意足的將那碟子合了合,然後抽出三張乾淨的方几拼在一起,爬上去就這樣合衣睡了。


  因著一日的疲累,她入睡的極易。


  ……


  烏雲蔽月,夜色黑魆魆的看不到邊兒。


  待二更時,一道閃電劃過長空,淅瀝的小雨浸染夜幕。


  一個黑影自正堂的大門而入,徑直往堂中並列的三隻方几處去。他挽上姑娘的脖頸往懷裡輕輕一攬,既而一手環著她的腰枝,一手抄進膝窩,將人整個抱了起來。


  那黑影抱著姑娘步出堂外時,恰巧一道悶聲的閃電映亮了他的面容。


  高貴清華,神采英拔。


  姑娘半睡半醒間在他懷裡哼唧了兩聲,既而迷濛著眼,感受著他的體溫。這個懷抱何等熟悉……


  未幾,嬌中帶著幾分沙啞的問道:「你才是那晚闖我閨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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