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嫁了個權臣> 28.第二八章

28.第二八章

  大臣們的席位則依官階高低, 由北至南分兩例擺設而成。自是位階越高的,離得玉台越近。


  而在大堂的西側還有一排屏風,其後乃是女眷們的席位。


  依大齊俗例,凡宮辦盛宴女眷均不可入正席, 可以屏風隔之, 同堂而飧。當然皇后是特例。


  早便列隊在門外候著的丫鬟們, 著統一的緋粉色散花霓霧千水裙,饒是這個時節穿成這般有些涼, 卻還是不得不以女子最柔美的身姿示人。


  立在大門一側的杜府管家見裡面都妥當了,便回頭小聲道:「好了,進去吧, 上菜時可都給我小心著點兒!」


  丫鬟們謹小慎微的端著手中的朱漆鎏金木托, 魚貫而入。這必定是她們此生見過的最大陣勢!

  趁著上菜略顯混亂的空當,汪萼的長隨小安子湊到大人耳邊小聲耳語了兩句。


  只見汪大人雙眼迷離了下,慍色只閃過一瞬, 緊接著他便掩下眸中喜怒, 聲輕卻氣厲的吩咐道:「不管你用任何法子, 必須給我把那東西毀了!」說這話時汪萼不僅面無表情,甚至連嘴皮子都沒怎麼動,以至於身側諸位大人並無半點兒異樣的察覺。


  小安子怔了怔, 這可不是個好乾的活兒,弄不好就要掉腦袋!只是眼下連求大人另想它法的機會都沒有, 只得硬著頭皮領了命下去了。


  汪萼先是望了一眼對過席位的杜淼和杜晗昱, 接著目光便躍過他們, 往其後的那排屏風瞥去。心下暗道,蘇明堂是打算借著這個妍姿艷質的女兒,改投謝首輔?


  看來還是王爺有先見之明,早在蘇明堂無端升遷時便看出了端倪。哼,想當年他費了多少唇舌才令蘇杜兩府毀親,如今竟又想借著獻壽禮之機求聖上賜婚!自然是萬萬不能。


  杜淼雖算不上謝正卿的左膀右臂,卻也是鐵了心站在那邊兒的人,若是蘇杜兩家當真聯了親,日後王爺還敢用蘇明堂么!看來今日得給他點兒小小教訓了。


  ***


  屏風後面成列擺放著十張月牙案。它們由兩片半圓拼成,桌腿兒雕鏤著西番蓮折枝及祥雲如意等精巧圖案。圓圓滿滿,可容八人圍桌而食。


  蘇妁便在靠北的一桌坐著,右手邊兒坐著的便是汪語蝶。


  女眷這邊無需官場的寒暄,亦無德高望重之人主持,是以大家就自顧自的用著晚膳,只與領近之人小聲交耳幾句,生怕攪擾了正堂的聖駕。


  原本蘇妁也不與汪語蝶同案,只是見那些異樣的目光頻頻投向汪語蝶,她才有些心生不忍,便換了位子與汪姐姐閑聊幾句分些心,以免又想起那一夜的不堪。


  就在汪語蝶又轉頭欲與蘇妁耳語時,突然見到小安子杵在側門處一個勁兒的往她這瞅。


  「語蝶姐姐?」蘇妁見她只轉過頭來卻不說話,便輕喚了聲。


  汪語蝶眼神閃爍了下,接著不好意思道:「妁兒,我要去趟凈房。」說罷便起身往側門處去了。


  小安子遠遠瞧見小姐已往門口來了,便趕忙退到門外以避開旁人視線。直到小姐出了門,他才趕忙湊上前。


  「吩咐你的話給我爹說了?」汪語蝶急切詢道。


  「說了。」秋夜微涼,小安子卻已急出了一頭汗。


  看他神情,汪語蝶便知不太妙,拉著他走遠了幾步,追問道:「我爹怎麼說?」


  「老爺說必須將那玉盤毀了!可蘇姑娘一直拿著那東西處在女眷當中,小的接近不了,還是得由小姐親自動手。」


  待小安子說完,汪語蝶的額間也滲出了層細細的薄汗。


  她心裡明白,杜家是站在謝首輔那邊兒的,與爹爹和慶懷王勢不兩立。若是妁兒真成了杜家的媳婦,莫說自此她們姐妹情徹底毀了,就連蘇伯伯的安危亦是難保!蘇伯伯跟了王爺這麼多年,王爺怎會饒恕一個亡叛?

  不管是為了汪家,還是為了蘇家,她今日都必須要將那壽禮毀掉!沒了壽禮就無從談龍顏大悅,杜家亦無從藉機求聖上賜婚。只要沒有金口御賜的親事,一切便還有轉圜。


  「好!我想法子將東西偷出來給你,你抓緊找地方把它藏了或是埋了。」言畢,汪語蝶轉頭往側門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取下了發間珠簪。


  簪頭鋒利,她將之緊握於掌心,另只手用力一抽!手心傷口溢出一片鮮紅……


  回到席位上,蘇妁見汪語蝶面色發白,便體貼了句:「姐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汪語蝶僵著一張臉轉頭看她,對視片刻,突然面泛羞赧的貼耳道:「妁兒,我……我來了葵水。可明明還要過兩日的,也不知怎的就提前了。」


  聽完這話,蘇妁面露驚訝:「那姐姐可有做好準備?」


  卻見汪語蝶犯愁的搖搖頭,再次附耳說道:「已經滲到裙子外了……」說著,她稍側側屁股,將壓在下面的裙子往外拽拽。


  蘇妁不由得低頭看去,見那精白的襦裙上血點斑斑!再抬頭看汪語蝶,已是一副將要哭出來的悲愁樣子。


  便連忙勸慰道:「姐姐莫慌,我帶來的披風倒是有幾件,稍後離席前我回偏院兒去取來給你罩上,夜裡風寒自然不會有人多想什麼。」


  汪語蝶一雙媚長的鳳眸里噙著淚花兒,這倒並非她有意誆騙,而是真的怕。但是怕也得做。


  「妁兒,不然你現在去取吧,免得我一直難安……」


  「好。」不待汪語蝶將話說完,蘇妁便一口應下,接著起身離席。


  桌案一旁有個貼牆而設的小柜子,主要是放些賓客們的外披或是隨手之物,而那個裝著龍鳳呈祥玉盤的錦盒此時就在裡面。


  眼見蘇妁走出了側門,汪語蝶負手以帕子遮著裙襟起身,緩步往那個小柜子走去。


  這會兒丫鬟們正在各桌間穿梭著上菜,是以席間倒也無人留意,她便飛快的將那錦盒罩進寬袖裡!接著便隨那些端著空托退出的丫鬟們一併從側門出去了。


  躲在假山後的小安子心中早有期待。從先前見蘇家姑娘出來后,他便知自家小姐成功將人給支開了,很快便將得手。


  眼下見自家小姐出來,小安子趕忙從假山後面出來迎過去,眼中滿是希冀的盯著汪語蝶。


  汪語蝶隻字未說,只匆匆將東西自袖中取出,塞到小安子懷裡。轉身前丟下一句:「快去藏了!」便急急回屋去了。


  ***


  不知幾時,一鉤新月業已悄然爬上了檐角,整個杜家大院兒雖五步一盞石燈籠,卻依舊被那沉沉的陰影籠罩著。


  蘇妁抱著一件玄色的披風,剛從偏院兒回來。玄色濃重,不易顯露,故而這披風披給汪語蝶是最合適不過了。不過這一路走來,讓她有些意外的是,眼下整個院子里竟沒見有幾個下人。


  原本她還想著趁夜色深些再下手,可這會兒瞧著竟已似恰當時機。來杜家這些日子,雖說她沒什麼機會下手,卻也打聽到了中院兒書房的具體所在。一路往那兒探著,竟也不見有半個人影。


  看來杜家為了待客,這是已將所有人力調去了前院兒,如今中院兒闃無一人,簡直如探囊取物。擇機不如撞機,蘇妁將披風往一旁的樹梢上一掛,人便沿著九曲迴廊往院子的更深處去了。


  直到摸到一個雙開的清漆柳木門前,蘇妁才篤信這就是書房無疑。先是四下環顧一番,見確實無任何動靜,她伸手將那門扇輕輕一推,人便利落的掩進了屋內的黑影里。


  黑燈瞎火的在屋子裡摸了半晌,蘇妁才終於找到一隻燭台,拿隨身帶的火摺子點亮后,便趕忙舉著它去架几案前找尋起來。


  說來也怪,才不消一刻的功夫,蘇妁那雙精光流動的桃花眸子便熠熠閃爍起來。單手捧著一冊書,用燈仔細照了照,她只心道這大約是得手最順暢的一回了!才堪堪翻一個架子居然就找到了。


  將燭台放至地上,她如獲至寶的抱著那冊書翻了一下。原本也只是個隨手的動作,卻不料這一翻,她卻整個人僵在了那兒,半晌未緩過勁兒來!


  這……這不是爹的書。可這書封確是《鵲華辭》無疑。


  有人換了內頁,只留下一個書封在此,這是何意?蘇妁百思不得其解的又仔細將書翻了翻,終是在某頁找到了一張字條。


  「壽宴休后,芷荷亭見。」芷荷亭乃是杜府西邊,一處天然小湖泊的湖邊亭。


  可這約條上的寥寥八個字,卻令她心生膽怯,不寒而慄!


  留言之人知她在找這冊書,且料定了她會在今日動手,此其一。


  此人還可輕鬆進得了杜家書房,此其二。


  最為可怕的是,依著慣例壽宴結束約莫要在定昏之後了。深更半夜的,這人約她出去……


  不,應該是『逼』她出去才對。


  這人的語氣篤定不容質疑,完全是在命令。他分明是在拿《鵲華辭》的秘密要挾於她!她在明,他在暗,若她今晚不去,或許將永遠不知這本內頁的下落。


  便是日後將最後那本也得手了,卻永遠找不回這一本,那麼一切皆成徒勞。


  是以,她無可選擇。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