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好可憐哦

  送你一隻酥寶寶

  酥寶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點了點頭, 口有些干:「安安, 想喝水。」


  蘇安坐起身, 乾爽帶著檸香的長發順勢從肩頭滑落,露出一小節尖幼的下巴, 睡意朦朧。


  伸手從床頭柜上拿過帶軟吸管的水杯,蘇安喂酥寶喝了小半杯水后抱著酥寶去洗漱。


  門鈴響了。


  「酥寶,你乖乖站凳子上,媽媽去開門。」


  「猴。」酥寶咬著軟毛牙刷,點了點頭。


  「你和酥寶早飯吃了嗎?我給你們帶了生煎。」冬青拎著兩份生煎進來,晃了晃手中的紙袋問蘇安。


  「還沒,剛醒。我去抱酥寶出來, 等會一起去看房。」


  蘇安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 離上班的地方近。但是酥寶兩歲半快到上幼兒園的年齡了,蘇安自然想給酥寶找一家環境好的幼兒園, 挑來挑去, 看中了N中的附屬幼兒園。由於幼兒園離她現在住的房子有些遠,蘇安動了搬家的念頭。


  「行的。」冬青應允。


  「冬青大寶貝, 幫我把客廳窗帘拉一下。」


  冬青放下手中的紙袋,去幫蘇安拉窗帘。拉開窗帘, 打開落地窗,大片大片的陽光涌了進來, 冬青用手擋了一下, 靠著窗檯低頭看了下樓下。


  蘇安家樓下停了一輛和這個小區格格不入的車。深藍色在日光的照拂下幾近黑色的跑車停下樓下, 外形低調,車身線條流暢,但讓人不注意都難。


  車內的燈開著。


  冬青「誒」了一聲,暗忖那輛車好奇怪,好像很早就停在那裡了,車裡還有人,卻一直不見人下來。


  「怎麼了?」蘇安換好衣服出來,正略側著頭,撩開長髮帶耳墜。


  「小媽媽!」酥寶從客廳一路「滾」進了陽台。


  待「滾」到冬青身邊時,酥寶被冬青攔腰抱起,冬青鼻尖蹭了蹭酥寶的鼻尖,說:「早呀,酥寶。」


  蘇安帶好耳墜,拿了兩瓶酸奶,撕開吸管外面的透明塑料袋,插好吸管,一瓶遞給了酥寶,另一瓶塞到了冬青嘴下。


  「我……」冬青話沒說話,被蘇安一個字噎了回去。


  蘇安:「喝。」


  冬青:「……」


  酥寶捏著紙盒酸奶的瓶身,肉嘟嘟的手指上很快粘上了水汽,蘇安靠著陽台又喂他吃了幾個生煎包。


  吃完早飯,蘇安開車帶著冬青和酥寶去看房子。


  那輛跑車依舊停在樓下,車頂樹蔭濃郁。


  蘇安將車倒出停車位,騰出手給房主打了個電話。


  等蘇安掛了電話,冬青揉捏著酥寶軟綿的手指問:「租金怎麼樣?」


  「還行吧。」蘇安蹙了下眉頭,說:「學區房肯定貴,不過那家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N中附屬幼兒園在城東,地理位置優越,環境清雅,周圍多是精品高檔住宅小區。蘇安接過不少這裡的單子,自然曉得這一區的房子不論是租還是賣,價格都不便宜。


  蘇安在沁園停好車。


  「沁園?」冬青看了看蘇安,陷入沉默。


  沁園的房租不是貴,而是賊貴。


  「你是不是買彩票中了一個幾百萬,我不曉得?」冬青說了個冷笑話。


  「那我可能是夢裡買了彩票中了獎。」蘇安回。


  沁園樓下,房主一身高頂的黑色西裝,頂著個大太陽正在等蘇安。見蘇安從車上下來,迎了上去:「蘇小姐,麻煩你跑一趟了。」


  「沒事沒事。」


  冬青:「……」


  蘇安不像是租房的,更像是租房給別人的。


  出了電梯,房主熱情而又不是禮貌地介紹著:「蘇小姐一個人帶寶寶,這一整層綽綽有餘,將來蘇小姐的兒子長大了,除了卧室還需要一間大的書房,您一間書房寶寶一間書房,完全夠的。」


  沁園是國內老牌的房地產公司,在各大城市都有房地產業務,從成立以來只做高檔精品住宅小區,一整層只有一戶,環境清雅。


  冬青抱著酥寶,蘇安跟著房主後面在房子裡面轉悠了好幾圈。最後,兩人停在客廳里。


  房屋南北通風,採光極好。落地窗半開著,白色的細紗簾上覆著一層淺綠色的亞麻簾,被微風吹拂地揚起,隱約可見外面陽台上高低錯落排列著綠植。


  客廳拐角的木架藤球燈散發著淺黃色的光暈,屋內所有的傢具都沒什麼尖銳的稜角,像是專門為寶寶考慮的一樣。


  客廳里沒有沙發,只有一張柔軟的大地毯,地毯上放放置了一張邊角被打磨地光滑的小木桌。四周鋪散著一圈藍白相間的大小不一的抱枕,靠牆的地方有一排低矮的白色收納櫃。


  房子的裝修整體偏日系小清新,清雅不失舒適,各方面都很適合帶酥寶的蘇安。


  蘇安沒說話。


  一旁的房主越發的忐忑,猶豫著開口:「蘇小姐,租金不合適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裝修不滿意,您可以自己換或者您提,我給您換。怎麼樣?裝修費算我的。」


  冬青:「……」


  她總算知道哪裡奇怪了。


  按理說能買得起沁園房子的應該不是缺錢的主,就算租房也應該是那種你愛租不租,不租別說話。


  怎麼這家……倒像是求著蘇安租房,生怕蘇安跑了的感覺?


  從隨身攜帶的小包中翻出昨天買的水果味軟糖,冬青剝開糖紙,喂酥寶吃了一顆糖。


  酥寶咬住軟糖塊,舌尖舔了舔上面的粉末,一口吞了下去。


  蘇安轉身,看向房主,問:「能方便透露一下原因嗎?」


  「什麼原因?」房主腦門上冒了一層冷汗。


  「沁園的房價不低,就算戶主對外出租租金也不會低,為什麼先生選擇低價出租這一套房子?」蘇安直視著房主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問:「是曾經發生過什麼嗎?」


  她入室內設計這一行也有好幾年了,這一行裡面亂七八糟的八卦小道消息也聽過不少。有些房子對外低價出租,有一個原因可能是這間房子里曾經發生過不好的事情,比如說死過人。如果是這樣,蘇安肯定不會帶酥寶租這樣的房子。


  「不不不,不是蘇小姐想的那樣。」房主突然嘆了一口氣,表情略沉重地對蘇安說:「蘇小姐,其實是這樣的,我工作太忙,好不容易談了一個女朋友,買了這裡上下相鄰的兩套房,請設計師設計,但是等裝修好沒多久女朋友就因為我工作太忙和我分手了。」


  「我本來是打算和女朋友結婚的,買上下兩套,這樣她父母和我父母過來也有地方住。現在下面這套房子空著,我不如租出去。絕對不是蘇小姐想的那樣,沁園剛開盤沒多久我就買了這套房趕著裝修,時間線上也來不及發生什麼啊。」


  房主說完,抬手取下鼻樑架著的金邊眼鏡,揉了揉眼睛。


  「……」蘇安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她好像無意之中戳到了別人的痛處。


  「對不起。」蘇安沉吟了幾秒,又補了一句:「你以後肯定會遇到一個更愛你的女朋友的。」


  房主:「……」


  「什麼時候簽合同?」


  「現在!現在簽!」房主一激動,聲音不自覺拔高了點。


  從公文包里找出合同,房主將合同遞給蘇安,說:「蘇小姐可以先看看,確定了再簽也行。」


  蘇安收下合同,略微頷首了下,說:「合同我能先帶回去再看看嗎,兩天內會給你回復的。」


  「可以可以,蘇小姐有問題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房主送蘇安下樓,看了一眼冬青懷裡的小寶寶,不禁問:「蘇小姐一個人帶寶寶?」


  「嗯吶。」


  「寶寶的爸爸呢?」


  蘇安先是「哦」了一聲,繼而又說:「嗯,為國捐軀了。」


  房主摁電梯關門鍵的手就那麼停住了。


  為、為國捐軀了?

  「……」房主刷了卡,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說不出話來。


  他老闆啥時候為國捐的軀,他咋不知道呢?

  送走蘇安,房主再一次上樓,這次進了蘇安要租的房子的樓上。


  蘇衍正巧合上文件,見助理進來,問:「她說什麼?」


  「夫人說兩天之內會給我答覆。」


  「嗯。」蘇衍漫不經心嗯了一聲,繼續問:「還說了什麼?」


  「夫人說……」助理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夫人說她一個人帶孩子。」


  「嗯。」蘇衍嗯了一聲,聲音愉悅。


  蘇安一個人,身邊沒有其他的男性。雖然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但是從蘇安嘴裡說出來,能讓他愉悅不少。


  「夫人還說……」助理觀察了會蘇衍的神色,試探著開口:「夫人還說寶寶的父親為國捐軀了!」


  「……」蘇衍扣西服扣子的手頓了一下,僅僅是一下,繼續扣扣子。


  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合同,蘇衍垂下了眼瞼。


  為國捐軀了?

  他會讓蘇安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為國捐軀。


  書房中的加濕器噴薄出層層的霧氣,滴水觀音蔥蘢濃郁。


  蘇衍放下鋼筆,屈指揉了揉額角,似有些累。


  紅木桌上擺放著一圈電腦,不同的屏幕對應了不同地區的股指。


  每天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和下班時間,每天需要看大量的文件,每天都很忙,屬於自己的私人時間少之又少。


  他以前沒覺得辛苦,每天的行程由助理安排好,就如蘇安所說的那樣,和吃飯睡覺等同,在蘇安睡覺吃飯的時候,他可能在開會,可能在參加必要不可推脫的應酬,其實他一直沒怎麼陪過蘇安。


  起身,拉開書房的窗帘,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天,天際高遠,雲層層巒。


  是蘇安喜歡的天氣,晴朗又舒爽。


  許琛敲了敲書房的門,拎著藥包進來,問:「現在就熬嗎?」


  「有糖嗎?」蘇衍接過。


  「喝中藥最好不要加糖,影響藥效。白糖性涼,紅糖性溫,中草藥每一味葯藥性都不同,加糖可能會影響藥物發揮,同時也不利於吸收。」談到專業知識,許琛認真了不少,說:「這些夫人應該都知道的吧。」


  「麻煩了。」蘇衍略微頷首了下,想到蘇安有時候不太乖,明知故犯的那種不乖勾了勾唇。


  許琛有些意外:「蘇先生熬藥嗎?」


  「嗯。」


  「啊?」許琛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掩飾尷尬。


  許琛走了,蘇衍下樓開了門先到了酥寶的卧室。酥寶的卧室貼了藍色的牆布,窗戶半開,日光照進來顯得十分安寧。


  低矮的月亮形狀的小木床上酥寶攥著拳頭睡得安穩,鼻息聲小小的。


  蘇衍半蹲下,替酥寶掖了掖被角。酥寶翻了個身,臉頰蹭著枕頭向下歪了歪,腮幫上肉被擠壓嘴巴嘟了起來。


  蘇衍捏了捏酥寶嘴巴邊的軟肉,引得酥寶蹭著枕頭躲開,粉色的嘴巴砸吧砸吧了下。


  蘇衍收回了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去了蘇安的卧室。


  點滴差不多快吊完了,藥水順著輸液管一點一滴地流下。窗台上的綠蘿迎風舒展,臨近中午,室內的光影一寸一寸地斜移。


  蘇安戳著針頭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手很白,骨節纖細且長,手背上淡淡的細小的青筋,指腹柔軟,指甲乾淨,只塗了薄薄的一層護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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