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哪個男人

  送你一隻酥寶寶

  蘇安怕苦, 她還小的時候,每到換季總要感冒,喂她喝中藥裡面都要加紅糖, 枇杷葉熬雪梨湯裡面都要加上不少冰糖,和蘇衍結婚以後她才第一次吃到苦到發澀的感冒膠囊,之後在蘇衍身上吃到的苦頭就和吃感冒藥一樣頻繁。


  「咳咳。」蘇安被嘴巴里濃重的苦味嗆得咳嗽了起來。


  蘇衍端著水杯:「你自己喝還是我喂你?」


  蘇安一聽,奪過蘇衍手中的水杯,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


  溫熱的水流將苦澀的膠囊送入喉管、食道, 鼻子里也開始犯沖,蘇安閉上眼睛,眼尾的睫毛被眼淚打濕。


  她和蘇衍結婚的時候正值盛夏, 相處沒多久蘇衍外出出差。她一個人倒也自在,夏秋之交沒意外她又感冒了,小感冒而已,她幾乎每年都會感冒, 有時候睡一覺就好了。但那次她沒吃藥渾渾噩噩過了兩天,每天在睡夢中的時間佔了大半。老管家給她拿了葯, 她吃過兩粒再也吃不下,偷偷把葯藏了起來。


  偏偏蘇衍回來的那天夜裡,她渾身熱得和火爐一樣。背對著蘇衍躺著, 縮成一團窩在角落裡。蘇衍洗完澡只穿了浴袍, 帶著水汽的手碰到蘇安的肩膀問了一句:「感冒了?」


  蘇安往被子里縮了縮。


  「葯吃了嗎?」


  「吃了。」


  蘇衍手探上蘇安光滑的額頭, 沒說話。起身打了個電話, 沒多久老管家帶著家庭醫生來敲門。也是那晚, 蘇安平白挨了一針,老管家也因為她而自責。


  挨了一針的蘇安脾氣上來了點,但是對象是蘇衍,她又不得不收斂著一點,只能瞪著他,無聲地瞪著他,希望蘇衍要是還有那麼一丟丟同情心,就不要喂她吃藥了。


  但是蘇衍那晚沒什麼眼力見,找到被蘇安藏在枕頭下的感冒藥,摳了兩粒出來,端著一杯水站在床邊,面上沒什麼表情地看著蘇安。


  僵持了良久,蘇安嘴巴一直閉著,就是不張口。


  蘇衍看了一會,放下水杯。


  蘇安鬆了一口氣,以為今晚就那麼過去的時候,蘇衍空出的那隻手直接捏過了蘇安的下巴,兩人之間的姿勢像極了親吻的姿勢。


  蘇安因為驚訝,唇微微分開了點,蘇衍就直接把藥丸塞進了她嘴裡。


  病得頭昏的蘇安當然不會服軟,藥丸在她嘴裡過了一圈又被她吐了出來。


  感冒膠囊的外衣已經濕了,變軟變形躺在蘇衍手心裡。


  她吐了藥丸就抬頭看著蘇衍。


  蘇衍垂著眼瞼,眼中的神色暗了幾許。丟了被蘇安吐出來的藥丸,又摳了兩粒,涼悠悠地看了眼蘇安。


  蘇安被蘇衍看得有些怕,抱著被子往後縮了縮。


  他問:「你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當時蘇安覺得自己要有蘇家先長的骨氣,昂了頭:「我不——」


  不字沒說完,被蘇衍捏著下巴帶了他懷裡,蘇安一下子緊閉了嘴巴。蘇衍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低頭含住了葯。


  蘇安眼睛瞪的更大,心想資本家能成為資本家也不是沒有道理。中國一直都有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既然勤儉節約了,那肯定有了小小的資本,有了小小的資本才能逐步積累出大的資本,最終成為大的資本家。


  顯然,下面的事證明她想錯了。


  蘇衍也並不是勤儉節約。


  蘇衍含了葯,捏著她的下巴直接親了上來,撬開她緊抿著的唇把感冒膠囊送到她口中。她被蘇衍親懵了。


  感冒有細菌,喝水都要分杯子,蘇衍倒好直接親了上來。


  因為屁股上平白了挨了一針,她只好趴著睡。蘇衍收拾好藥盒上床以後,就把她抱到了自己身上,讓她趴在自己身上睡了一夜。後半夜的事她忘的差不多了。


  睜開眼睛,室內傾了一地明媚的晨光。


  「哭了?」蘇衍食指掃過蘇安眼尾。


  蘇安瞪了蘇衍一眼。


  要不是蘇衍,她以前不用挨針,現在也不用吃苦的發澀的藥丸。


  盛好粥,蘇安抱酥寶坐到椅子上喂酥寶吃早飯。蘇衍喂她吃完葯后就走了。


  「衍衍呢?」酥寶含住小木勺,聲音含糊。


  「衍衍去工作。」蘇安用勺子碾開蛋黃,將蛋黃碎撒到粥上,用木勺拌開再喂酥寶。蘇衍是資本家,資本家呼吸之間都是日進斗金,能不忙嗎?所以蘇安才覺得蘇衍和以前比,可能腦子壞掉了,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你想小媽媽嗎?」


  「想啊。」


  「那等會打電話給小媽媽好不好?你和小媽媽去學校,學校里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蘇安誘哄著。


  酥寶歪頭想了好一會,最後才點了點頭。


  喂酥寶吃完早飯,蘇安強撐著不適去換衣服,找到醫保卡準備待會去醫院。


  門鈴響了。


  蘇安去開門:「冬青?額,你是?」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醫生,帶著金邊眼鏡,笑容和煦。


  蘇安愣了一下:「推銷的?」


  這年頭醫院為了業績也很拼了,推銷都上門推銷了嗎。


  年輕男醫生的笑容僵了僵,很快恢復正常,微微鞠了一躬:「夫人好,我叫許琛,是蘇先生的私人醫師。受蘇先生之託來幫夫人看看感冒。」


  蘇安:「……」


  許琛進了屋,說:「打擾了,夫人。」


  沒一會,蘇衍也進來了。


  蘇安看了看蘇衍,再看看笑容和煦的許琛,一時沒話。


  「夫人,您是想掛水還是打針?」許琛收了聽診器。


  「老實說……」


  「嗯?」許琛笑容更加和煦。


  蘇安看著面無表情的蘇衍,閉上了眼睛:「老實說,我都不想。」


  許琛:「……」


  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許琛沉思了一秒,說:「先掛水吧。」


  「有中藥方嗎?」蘇衍問。


  「啊?」許琛略驚訝,很快恢復正常,說:「有的。中藥略麻煩。」


  許琛低下頭,很快寫了一張單子出來,說:「蘇葉4.5g,桔梗3g,薄荷3g,甘草1.5g……一劑兩煎,分早晚2次溫服。」


  最後,蘇安到底又挨了一針。酥寶被蘇衍抱著看了一會大美人媽媽掛點滴,沒多久就在蘇衍的安撫下睡著了。


  許琛去抓藥,酥寶被蘇衍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蘇安背後墊了兩個枕頭,沒戳針的手拿過手機,翻了翻客戶的需求在腦子裡構思著圖紙。


  蘇衍進來看到蘇安一邊掛點滴一邊工作,蹙了下眉頭:「工作很辛苦?」


  蘇安滑手機屏幕的手停了一下,看著屏幕上的字:「什麼?」


  蘇衍將手插到西褲口袋中,半靠在門邊,看著蘇安。


  昨天上午蘇安接到的那通電話他還記得。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送過來的這些材料比市面上要貴上不少,這是不是算詐欺!小姑娘年紀輕輕就開始賺黑心錢,你父母是怎麼教育你的?


  蘇安摁滅了手機,反問:「你辛苦嗎?」


  蘇衍沒說話。


  蘇安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看,世界上有那麼多工作,每一種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不論那份工作高貴卑賤與否,參與工作的人都是平等的,同理工作也是平等的。我和你結婚的時候,你每天都很忙,開會出差還有必要的應酬,你覺得你辛苦嗎?」


  「你應該沒有想過辛苦還是不辛苦這個問題,對你來說投行的工作就像吃飯睡覺一樣不可或缺。而換做我也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客戶和各種各樣的需求,都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那些反反覆復的需求和動蕩的股市也很像,形形色色的客戶提出的需求像不像不同國家的金融財政政策,有的寬鬆有的苛刻。」


  「再換而言之,我需要通過工作去養活自己和酥寶。」蘇安一口氣說完,問:「所以,蘇衍你到底想做什麼?」


  蘇衍剛調任大通投資銀行亞太地區總裁,工作應該堆積如山,偏偏他現在時間全耗她和酥寶身上。


  「我不想離婚。」


  蘇安翻了一個身子,背對著蘇衍,良久才說:「我想。」


  頓了頓,蘇安又說:「年底投行工作總結,你會不會因為消極怠工被董事會高層點名投訴然然後解僱?」


  蘇衍:「……」


  「解僱了我和你離婚也更容易了。」蘇安閉上眼睛說。


  回應她的是輕輕的關門聲。蘇衍出去了。


  蘇安枕著枕頭,透過白色輕紗覆蓋著窗帘看向窗外。窗外停了兩隻灰麻雀,鳥鳴聲啾啾。


  蘇衍的一系列舉動讓她越來越心慌。


  心動了,便是覆水難收,萬劫不復。


  卧室內光線暗淡,厚實的絲綢窗帘將外面刺目的光線遮住。酥寶穿著鵝黃色的皮卡丘外套睡得正熟,手裡還攥著皮卡丘耷拉下來的長耳朵。


  蘇衍雙手插在西褲手袋中,半倚著門邊看了一會。他的枕頭偏高,酥寶枕久了不舒服,頭往下歪了歪,身子跟著拱起。


  蘇衍乾脆抽掉了枕頭,坐到床邊將酥寶額前被汗濕的碎發攏到腦後。


  剛才他聽助理彙報會議的時候心不在焉,聽不了幾句神思就會轉到酥寶身上。現在看著熟睡的酥寶,蘇衍反倒靜了下來,連情緒都舒緩了不少。


  一片安寧中,手機響了。


  蘇衍拿了手機,輕輕虛掩上門出去接電話。


  酥寶醒的時候,蘇衍正在開視頻會議。剛睡醒的酥寶爬起來,環視了一圈陌生的卧室,伸出爪子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爬下床下意識想去找蘇安。


  卧室門虛掩著,酥寶很容易就推開了門。偌大的客廳中靜悄悄的,酥寶噠噠噠著小短腿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蘇安。


  最裡面的書房隱約有人聲傳來。


  「鑒於澳洲央行實施的貨幣政策,未來一個月內澳聯儲降息的可能性並不大,因此相對利率差在未來幾個月內對其施加的壓力不會太大。」蘇衍的聲線少有情緒起伏。此前一段時間多家投行機構看空澳元,但澳洲聯儲遲遲不願意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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