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做夢去吧

  Chapter.4蘇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

  從商場買完東西,蘇安開車帶酥寶回家。


  不短的車程中,酥寶靠在兒童安全座椅中迷迷糊糊睡著了。白白嫩嫩的酥寶頭歪靠著車窗,臉頰上的肉被擠壓著,唇無意識的分開嘟著。


  怎麼看怎麼萌。


  蘇安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滿足地抿了下唇。


  到小區,在樓下停好車。蘇安打開後車門,將酥寶抱了出來。


  酥寶哼哼了幾聲,有轉醒的趨勢。


  蘇安單手穩穩地托住酥寶,另一隻手撫上酥寶的背脊,輕柔的哄著:「酥寶乖啊。」


  酥寶雙手握成軟綿綿的小拳頭,在蘇安懷裡攤開四肢,頭枕著蘇安的肩膀,漸漸又睡了過去。


  夏末的五六點,氣溫不燥,晚霞離地極近。


  蘇安站在後車門,抱著酥寶抬頭看了看天。


  橘粉、粉藍的霞色,層巒的雲層,給四周蒙上一片淡金色。


  這種顏色和氣氛是曾經的她怎麼調都調和不出的,而現在她倒是能心平氣和地去勾勒,可是心底最深處的理想和風骨都死了。


  歲月漫長,天地本寬,年紀輕輕理應有的傲然風骨終被一抔黃土埋葬,理想也隨之風化。


  聽到酥寶平穩、低小的呼吸聲,蘇安輕輕關上了後車門,繞到副駕駛座,略微彎下腰準備從裡面拿出大包小包的購物袋。


  側身,防止酥寶的頭磕碰到車頂,蘇安細瘦的左胳膊穿過幾個購物袋,從副駕駛座將購物袋拎了出來。


  白色塑料袋勾勒著胳膊上的皮膚,沒多久就勒出深深的紅色印記。


  蘇安抱著酥寶等電梯的時候,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不買這麼多東西。


  進了電梯,蘇安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她怎麼才能在不弄醒酥寶的前提下從包里翻出鑰匙。


  一直糾結到電梯門開,蘇安也沒糾結出所以然來。


  出了電梯,蘇安一抬頭,看見了靠在她家門口的蘇衍。


  蘇衍還穿著上午見她時的黑色西裝,長腿窄腰。此刻他的指尖捏著一根煙,微垂的眼眸。


  煙,並沒有點燃。


  蘇安又剋制不住想皺眉的衝動。


  和蘇衍結婚兩年,她從來沒見過蘇衍抽煙。


  偏過臉,蘇安眼角的餘光看到酥寶長長的眼睫毛,和蘇衍一樣,長睫毛,在靠近眼尾的地方,睫毛向上微翹。


  察覺到來人,蘇衍收了煙,看向蘇安。


  視線從蘇安的臉慢慢向下,在看到蘇安懷裡的小肉團的時候,蘇衍連眉都沒抬,似乎並不是很驚訝。


  到時在看到蘇安細長的胳膊上被塑料袋勒出的紅痕時,不悅地抿了下唇。


  蘇衍向前。


  高大的陰影覆下,蘇安在這樣的陰影下,不可抑制的顫了顫睫毛。


  清冽的男性氣息逼來,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包圍著她每一處的感官,連毛孔都在叫囂著。


  「他睡著了?」蘇衍問。


  他自然指酥寶。


  「嗯。」蘇安應了一聲。


  從她上午看到蘇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離開蘇衍的這幾年,所有的事情都無處可遁無處可隱。


  所以,她大大方方的,對酥寶也並沒有藏著掖著。


  蘇衍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將掛在蘇安胳膊上的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拿了下來。


  蘇安僵住了。


  蘇衍的指尖微涼。


  他的指尖滑過她的胳膊,帶來一陣一陣的酥癢。被他指尖遊走過的地方,先是冰涼,過後像是失了火一樣,灼灼的疼。


  購物袋被拿走,蘇安的胳膊一輕,雙手緊緊地抱住酥寶。


  「蘇衍。」蘇安壓低了聲音喊他:「我們——」


  離婚了這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蘇安濕潤、飽滿的紅唇就被壓上了一根手指。


  蘇衍的食指壓上蘇安開開合合、像在不斷引誘他的唇,輕眯了眼看她:「噓——」


  喉結滑動下,更低沉帶磁性的聲音傳入蘇安的耳朵:「寶寶睡著了。」


  騰的一下,蘇安的耳朵尖紅了個徹底。


  垂下眼,蘇衍看著蘇安胳膊上被勒出來的紅痕,壓在蘇安唇上的食指微用力,碾壓過蘇安軟嫩的唇珠。


  蘇安不由得向後退去,被迫貼上了牆壁。


  酥寶成了她和蘇衍之間的奶油夾心餅乾。


  唇上的力道沒有撤去。


  蘇安想到以前有一次蘇衍親她,也是這樣一個黃昏。


  那會她處於一個很糟糕的狀態,想畫卻畫不出,怎麼下筆都得不到自己的想要的感覺。


  有人說,這種狀態叫沒有靈感。


  而靈感需要刺激。


  學畫分人,有人在刺激中尋找靈感,開始墮落,有人天生靈感不斷。


  達則兼濟,修身養性。


  她不屬於前者,亦不屬於後者。


  她羨慕過肖冉,世家出身,天生的靈感,工筆細膩。而她似乎是陷入了一種焦躁的狀態,走不出又逃不開,必須硬著頭皮畫,去完成導師的作業。


  同學告訴過她,靈感是在刺激中尋得的。比如性,比如煙酒,比如很多……


  她沒試。


  某天,下午,她在院子里支好畫架,哆嗦著手捏了根煙出來。


  捏了良久,沒動。


  一來,她良心上過不去。她們老蘇家,中醫世家,往上數家中皆是行得端正無不良嗜好的。要是被她九泉之下的爺爺知曉她一個小姑娘碰這個,待日後去見他怕是要被剝下一層皮。


  大清王朝的消亡有一半能歸因於鴉片,她們家祖上在太醫院曾為皇家賣過命,曾立下規矩凡家中之人不論男女一律不能碰大煙。


  二來,她不敢。她不喜歡煙味。


  那天,碰巧,蘇衍結束了分行的會議。剛踏進庭院里,便瞥見黃昏中執煙的他的女人。


  蘇衍的步子頓了下,腳尖換了個方向,徑直而又悄無聲息的走到蘇安身後。


  煙被抽走。


  蘇安回神,對上蘇衍的目光,愣了愣。


  黃昏下,蘇安的紅唇也被暈染上一層淡淡且柔和的金色,瞳孔中盛滿了細碎的陽光,滿是純真。


  那會蘇安在蘇衍面前還是個乖寶寶,低眉順眼的緊。


  蘇衍沒問。


  蘇安先心虛了,解釋:「刺激下靈感。」


  「怎麼刺激?」蘇衍低垂著眼,看著指尖捏著煙問。


  蘇安硬著頭皮:「比如女……」想到用女人這個詞對她來說可能不恰當,蘇安換了個詞:「比如男人,比如……」


  煙酒這兩個字包括後面的詞語蘇安說不出口。


  「男人你有。」蘇衍丟了煙,俯下身子,吻上蘇安一直在若有似無引誘著他的唇。


  蘇安沒反抗,被蘇衍推到畫架上,雙手背在後面,指尖攀覆著粗糲的畫架,靠著畫架任由蘇衍索取。


  蘇衍的唇涼,削薄的唇描繪著她的唇形,碾壓過她的唇珠。


  那個黃昏,蘇安在一點一點暗下來的光線中,聽到了蘇衍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蘇安睜開眼,抱著酥寶,淡淡地看向蘇衍。


  蘇衍似乎很累,離的近了,她才看見他眼底的淡青。


  「和我參加個晚宴。」蘇衍微閉著眼說。


  蘇安沒理,唇揚了一個弧度:「蘇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


  婚都離了還想她低眉順眼地陪他參加晚宴,做夢去吧。


  彎下身子,離開了蘇衍的禁錮,蘇安單手攬住酥寶,另一隻手從包里摸出鑰匙,開門。


  門打開后,蘇安把購物袋拎回屋內再關門。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門在蘇衍的眼前被拍上。


  蘇衍抬手屈指壓了壓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嗯,禮服晚點送過來。」


  寶寶在睡覺,敲門聲太吵。蘇衍讓高林晚點把禮服送過來。


  蘇安看時間還早,乾脆和酥寶擠一張床上,睡了一覺。


  神思迷濛間被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吵醒。


  「叩叩叩」敲門聲三叩一頓,鍥而不捨。


  酥寶下午玩累了,這會兒還沒醒。


  蘇安躡手捏腳的下床,起身去開門。


  「夫人,我來送禮服。」


  蘇安單手扶在門把上,看著高林。


  高林又說:「夫人放心,不會耽誤夫人太多時間,只是露個面就可以了。」


  不等蘇安組織好拒絕的話,高林一個低頭,似鞠躬:「還請夫人務必答應。」


  「先進來吧。」蘇安不會拒絕人,看著冷艷,其實好相處的很。


  高林將盒子放在玄關柜子上,欠腰:「不打擾夫人了,我在樓下等夫人。夫人慢慢來,時間還早。」


  門被出去的高林輕輕地帶上了。


  「安安?」卧室沒開燈,酥寶醒了,沒有見到蘇安爬下床,噠噠噠小跑出卧室習慣性去找蘇安。


  蘇安抱起酥寶:「酥寶是小居居嗎?」


  「酥寶和小居居一樣,能吃能睡。」


  酥寶揉了揉眼睛:「嗯。」


  蘇安不禁樂了,她兒子也太可愛了,可萌可萌的。


  抱著酥寶去了衛生間,蘇安一邊給酥寶洗澡,一邊說:「等會小媽媽過來陪酥寶,酥寶先和小媽媽玩一會好不好?」


  「猴啊。」酥寶捏了捏浮在水面上的橡皮鴨:「安安呢?」


  蘇安蹲下,蹲在浴缸邊緣,揉了揉酥寶藕節似得雪白的胳膊,繼續給他擦著嬰兒沐浴露:「臨時有工作,很快就回來了,回來陪酥寶睡覺。」


  沒多久,冬青過來了。蘇安正在喂酥寶吃飯,小半碗餃子,酥寶吃的很慢。


  「我來吧。」冬青接過蘇安手裡的碗,蘇安去換衣服。


  酥寶慢吞吞吃完了小半碗餃子,蘇安正好換完禮服出來。卧室門剛打開,冬青的視線略過,喂酥寶最後一口餃子的勺子停住了。


  「小酥寶,你麻麻好看嗎?」冬青抱起酥寶問。


  酥寶捏上了自己的耳尖,小奶音溢出來:「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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