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六百五十二章:空虛寂寞冷
饜風在嬤嬤離開後,很快便從桌子上坐起來。
這當然不是醒神香的功效,醒神香還沒有這麽強的功效,是他從頭到尾就沒有醉。
雙臉通紅,是因為他本來就喝酒上頭,滿身的酒氣也是因為他故意在衣服上沾染不少的美酒,至於醉態,則是他的演技很好。
像他這樣的人演技好,也不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肴夏聽到動靜,始終不曾動過的大拇指,微微下壓。
指尖傳來一抹濕潤,伴隨著微微的鐵鏽氣味。
一滴鮮血從她的指尖滑落,抵在玫瑰紅的地毯上,化作一朵紅花。
饜風注意到這一點,他走到新娘子麵前,並沒有掀起她的蓋頭,而是蹲下身從自己的下擺撕下一片紅布。
他輕輕拿起肴夏的手,肴夏的身體明顯顫抖一下。
饜風微微一笑,沉重的心情有些好轉。
他輕柔的用紅布纏繞在傷口上,紅色的鮮血染紅紅布,並不怎麽顯眼,但還是能看到一些痕跡。
做完這一切後,他站起身,眼神中有些釋然。
嘴角微笑,換上一張期待的笑容,他輕輕的掀開麵前女人的紅蓋頭。
在發現女子的惶恐之後,他的心情也隨之動容,原本故意冷落女子的想法便跟著動搖。
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又為何要再去加害一個可憐女子。
這世上有他一個可憐人,然後給女子一段幸福,不好嗎?
女子懷著忐忑的心情抬頭,在燭火中見到自己男人的英俊臉龐,以及那期待的笑容。
她的眼神暗淡,似乎有些認命,如同木偶一般的呆坐原地。
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早在來之前,她就以為自己做好準備,但來到這裏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沒有,隻是這一刻,事到臨頭,心反而靜了下去。
隻是饜風並未動她。
他俯身,不是推到她,而是從身後抱出一床被子,順帶抓了一把花生瓜子桂圓紅棗。
將被子放在桌子上,他走到屋門前,打開之後,見到外麵寂靜一片,隻有遠處可見一些大紅燈籠高掛。
他便笑著關上房門。
“你今天就安心睡下,我睡地上就好。”
他重新走到桌子前,麻利的在地上打起地鋪,將剛下的那把瓜子放在手中,然後坐在桌子前,哢吧哢吧的吃起瓜果。
晚宴雖然應酬不斷,但真正吃到肚子裏的實際上沒多少東西,大多數都在喝酒。
所以他的肚子到現在為止,什麽都沒有。
肴夏看著坐著吃東西的饜風,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原本應該鼻子一酸,眼角的眼淚也給憋了回去。
饜風似乎能看到她一樣,都沒抬頭,依舊大吃特吃,但一陣伴隨著咀嚼聲的聲音傳來。
“你還是什麽都不要想,乖乖睡一覺。”
“我沒什麽興趣去管你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管我,不過你要是真的空虛寂寞愣,我也是一個正常男人,倒是不介意給你暖被子。
女子臉上明顯有著嗔怒和紅暈。
她一氣之下,掀起被子就鑽了進去,背對著饜風躺下,不去在看他一眼。
隻是才躺下不久,她便又做了起來。
紅著臉將被子疊好,將床長的花生瓜子,桂圓紅棗全都撥到地上去。
看的饜風大叫可惜,連忙上前搶救幾把回來,然後重新坐在椅子上,就那麽看著她將剩下的東西撥到地上,然後重新將被子放好。
做完這一切後,肴夏擦了擦額頭汗水。
身後依舊傳來一陣陣的咀嚼的聲音。
女子忽然意識到什麽,轉頭後撇了饜風一眼。
她沒有說話,饜風也沒有說話,他甚至沒有絲毫的愧色,就盯著肴夏大口大口的吃著紅棗,將棗核吐到地上,滾落在滿地的紅棗中。
最後女子重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片刻之後,饜風坐在凳子上,放下手中的瓜果。
看著麵前的紅燭燃燒,一滴滴蠟油低落在地上。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臉上浮現一抹溫怒,他狠狠的將紅燭掃落地上,連同桌子上的瓜子花生一起掃落地上。
躺在床上的肴希睜開雙眼,晶瑩雙眼之中已經滿是淚水。
饜風喘著粗氣,一頭長發飄落,發絲間是一雙泛紅的雙眼,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
最後他站起身,走到燃燒的紅燭麵前,抬腳狠狠踩下,還撚了兩下,將紅燭全都碾成一地的泥土。
肴夏終於是睡不下去,她緩緩坐起身,雙眼同樣通紅。
她輕聲道:“你這樣的心性,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饜族中難道沒有人想要殺死人,讓家主絕後,取而代之嗎?”
她的聲音輕柔,但言語卻十分殘酷。
饜風回頭看向肴夏,此時的她依舊是那麽的美豔動人。
他平複一下心情,笑道:“你又如何?
都是提線木偶,難道你比我強嗎?”
肴夏搖了搖頭。
“但我最起碼會去接受一切,有勇氣麵對這些。”
“那是你,不是我。”
饜風道:“我想要的是抗爭,我討厭這個家。”
“那你就更不應該就此沉淪。”
肴夏繼續搖頭。
“要是你是饜族族長,難道還有人能控製你,要是你一言九鼎,饜族豈不是要隨你的想法改變。”
“這個世界看得從來不是想法,而是力量。”
饜風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在教我?”
肴夏回瞪一眼道:“難道你不該教嗎?”
“不管你承不承認,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男人,我不想以後受人欺辱。”
饜風依舊冷冷的看著她,輕聲道:“你就是這麽勸人的?”
“有用就行。”
饜風沒有說話,肴夏也沒有說話。
兩人對視,然後同時轉頭,一個睡覺,一個吃東西。
房間中重新發出一陣陣的哢吧聲。
隨後紅帳大床上傳來一道聲音:“我們還需要有一個孩子,這是必須的,要不然你和我的日子都不好過,當然我的日子會比你的更加不好過。”
“所以為了我的日子好過,你就當我是空虛寂寞冷怎麽樣?”
饜風沒說話,一直都沒說話。
一直等到天亮之後,他依舊坐在那裏,一夜沒睡。
被子被他重新放回到床上。
嬤嬤則在他起身後沒多久,便急匆匆的進來,以換被子為由,將兩人的被子收走。
見到上麵的一抹血跡,嬤嬤看向肴夏的眼神都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