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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惠裊裊絞盡腦汁也想不如他寫的那般肉麻的話。


  不對……能想出來……不過想出來的全是寧澤在信里寫過的話。


  眉頭皺成了一團, 鼻子也皺了起來, 愁得她用力的抓了幾把頭髮, 才眼睛一亮, 在最後寫了一行字:「舅母叫我去綉嫁衣,我不會。」


  想了想, 又加了一行, 「只會綉幾隻爬蟲。」


  寫完之後小心地吹乾, 笑眯眯地將信折入信封里, 交給春蘭送出去。


  折著指頭算了又算, 寧澤是正月初六走的。到現在, 已經二月十一了。


  再過七天,便是他們的婚期。人都沒回來,弄不好不用嫁了呢。


  然而, 不論她是怎麼想的,柳氏在能下床活動了之後,便開始在大將軍府里張燈結綵了。惠裊裊覺得手足無措起來,看到那些大紅,瓷白色的面頰也染成了紅色。


  寧姚成天不見人,春蘭和芸姑也忙得腳不離地, 反倒是她自己,成了整個大將軍府里最閑的人了。


  歪著頭看著變得有些陌生卻又格外溫馨的府里的一草一木, 聽到了荷包里傳出聲音。


  「她當真是要嫁給之舟的, 我可憐的安安……」


  時隔二十來天, 再次聽到荷包里兩人的聲音, 惠裊裊想起楚安安還在宮裡……確切地說,還在長安宮中由皇后親自調~教。


  也不知皇后想把她調~教成什麼樣子,當真能一舉讓寧澤動心嗎?

  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她不愛強佔別人的,也不會把自己的拱手讓人。所以她全當沒聽到元佑兒慘兮兮的話。


  林瀅嘆息一聲,「也不見得是壞事。安安心怡之舟,之舟呢?若是對安安無情,嫁過去,不過是另一個我罷了。」


  荷包里一陣沉默,而後,元佑兒又道:「有情的又如何?無情起來,依舊對你生死不顧。」


  惠裊裊眉頭跳了跳,突然無聊得很想打探她們口中過往的那些故事。


  偏生還不待她開口,元佑兒便道:「了願師,什麼時候才能把那賤人除了?」


  惠裊裊揉了揉額,收起了八卦的心思,「你們那天看到了,聖上有意護著她,我們得另尋機會。」


  兩女沉默了。


  皇帝對魏后的袒護,才是最讓她們覺得心傷的。


  惠裊裊看到一塊紅綢壓住了樹上蓋出的新芽,自己踮著腳尖剛好能夠到那塊地方,便去小心地將紅綢移開。腦中迴響起美~艷惡鬼所說的話,好奇地問道:「慕荷的師父是怎麼死的?」


  按美~艷惡鬼所說,是被她們給纏死的。


  可如果真是如此,她們便會自己去對付魏后了,怎麼會讓魏後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還要和她簽定了願契約?

  林瀅道:「這事還是我來說吧。」


  而後又沉默了一會,才開口繼續道:「她的死,怨不得我們。我們是在她的香里動了手腳沒錯。因為當初她是知道我們是被冤的,卻選擇了沉默,還拿香料去討好魏氏。而後,又借著自己知道那些秘辛,自以為拿捏了魏氏的把柄,想要敲詐魏氏。自然就要被除去了。」


  惠裊裊還想要再問些什麼,聽到有人喚她,便抬眼看去。


  見是柳氏,忙迎了上去,「舅母怎麼自己過來了,有什麼事讓人來叫我一聲,我過去就好。」


  說著,往她的小腹掃了一眼。


  柳氏嗤笑,「還小著呢,等到了四五個月的時候,就該顯形了。」


  惠裊裊撇嘴,「四五個月,那還有兩三個月呢。」到那時,她或許在寧王府里撥弄算盤吧。


  想到寧王府里的中饋,又覺得頭大。那麼大一個寧王府,竟是沒有什麼財物的,自己了解了才知道,當真不是財大氣粗的。可再一細看,都是近期才從庫房提出來的。這才意識到寧澤那句風輕雲淡的「把寧王府都搬來了」並不是說笑。想到以後要撥弄算盤精打細算的日子有些發愁。抓了抓後腦,傻笑兩聲。


  柳氏拉著她往屋裡走,「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先來試試嫁衣,哪裡不合適馬上改。」


  惠裊裊驚嘆,「嫁衣?!」


  舅母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嫁衣做好了?!

  柳氏笑得神秘,將人推進屋中,讓跟在身後的人上前服侍她更衣。


  惠裊裊看著那一套青色的繁複衣裙,不確信地問道:「舅母,你說的嫁衣是這個顏色的?」


  差點就要問是不是拿錯了。可一想到這很有可能是柳氏與寧姚辛苦近半個多月才做出來的東西,到底沒好意思把話問出來,心下思量,莫不是寧姚和柳氏都有紅綠色盲症?!

  噫……寧澤會不會也有這毛病啊?


  一雙水潤的杏眼滴溜溜地轉。


  柳氏笑出聲來,「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是不是在好奇你的嫁衣怎麼是青色的?」


  惠裊裊尷尬地笑了兩聲,纏著柳氏問為什麼。


  看著柳氏越發紅潤的溫柔面容,心中生中滿足感來,還有滿滿的期待。再過七八個月,不知會多個弟弟還是妹妹。


  柳氏笑得意味深長,「這是寧王殿下的意思。你可知道在開國初期,女子的嫁衣是『花釵青制連裳,青衣革帶韈履』①?」


  惠裊裊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對於大楚開國初期的事,她只知道寧澤和她說過的帝后之事,別的,一無所知。


  「為什麼要用青色的,他的也是這個顏色嗎?」


  「不。」對於為什麼不用現在的大紅喜服,柳氏也不解,「開國初期男子的婚服是緋紅色。大抵是寧王不喜歡大紅色吧,亦或是他想弄點別樣的出來。你莫多想,青色的嫁衣也是極美的,你這料子上原本就有暗紋,上面的綉紋,針角細密,繡的是松鶴祥雲……」


  惠裊裊呆住。


  她在柳氏說到寧澤大抵不喜歡大紅色的時候,便反應了過來,不是寧澤不喜歡大紅色,前世的他與楚安安大婚的時候,便是用的大紅的婚服。他不想想起那段讓他痛心的時光。


  而她……在看到這套嫁衣前,並沒有在意嫁衣的顏色,左右不過都是大紅的,看到之後,在心中悄然地生出了濃濃的歡喜來,上面的圖案也是極合她心意的。


  忽地覺得慚愧起來。


  是她要出嫁,她卻不曾花過什麼心思。


  大將軍府里的一切,都有柳氏在打點,讓她綉個嫁衣,她也綉不出來。


  原本還生出了等寧澤回來要笑話他來不及布置寧王府的心思,此時卻沒了底氣。他連婚服都提前想好了,寧王府里恐怕也早就被他安排好了。


  唇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笑意想斂都斂不住。


  嫁衣裡面是一套青色抹胸襦裙,襕邊綉著細密繁複的花紋,外面是長到踝邊的青色深衣,不需要系帶收腰,外邊還有一件曳地的青色縐紗外裳,看起來厚重,卻並不讓人覺得疲憊。


  柳氏讓身後的一個丫環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上,圍著惠裊裊轉了一圈,「不錯,不大不小。還沒上妝便已經美絕人寰了。」


  「舅母……」惠裊裊自認為自己長得還不錯,但在柳氏面前,那是不值一提的,就好比一個是柳葉一個是僵硬的柳枝。是以聽到柳氏這般誇她,很不自在。細細糯糯地念了一句,含嬌似嗔。


  柳氏見她羞澀,便笑著道,「這些頭面首飾你先收了,都是在出嫁那天要戴上的……」


  「舅母……」便是這樣的話,惠裊裊現在也不想再聽了。


  柳氏止了聲,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起了玩笑的心思,貼近她耳邊輕聲道:「這繡衣可不是我做的,是寧王讓尚衣局的人做了送來的。不曾讓人來給你量尺寸,竟是這般合身……」


  惠裊裊覺得麵皮連著腦袋都燒了起來,腦中迴響著柳氏那些話,竟是她再說什麼都聽不到了。


  不知她們是怎麼幫她把嫁衣換下來的,也不知她們是何時離開的。只是看著那套重新疊好的嫁衣和木製托盤上的飾物出了神。


  手指緩緩地撫上嫁衣上的綉紋,眼波流轉,看到托盤上的頭面首飾。王妃為一品九鈿,加雙佩。不過,她分不太清楚這些東西,只覺得這些東西格外地好看。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會嫁給一個王公貴族,只希望剛好是那樣的一個人罷了。


  在她看來,寧澤有一點說到她心坎里去了,她亦是如是想的。與其做操勞天下的王爺王妃,倒不如遊山玩水來得逍遙自在。只是身上背負的責任,讓他們先要將重擔挑到終點,才能去過他們想過的生活。


  楚家的責任是執掌天下,寧家和傅家的責任則是護衛這天下。若天下不安,哪裡有他們能安然過自己小日子的機會?

  思緒不受控制地紛亂飛舞,忽地,就想去看此時寧王府的模樣。繫上一件綢制披風,便向外快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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