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先皇后姓林, 單名一個瀅字。
淑貴妃姓元, 閨名佑兒。
林瀅思量再三, 還是有些不確定, 「你當真願意幫我們對付魏氏?」
見惠裊裊看向她,才繼續道:「你就不怕你這樣做, 會讓你再也做不成了願師了?」
惠裊裊笑了笑, 垂眸看著自己腰間的玉佩, 手指把玩著上面系著的絡子, 「那便正好, 從此可以好好地歇上一歇。」
若是由著魏后這般下去, 還會有多少人枉死,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太子妃?太子?
而後,便必然是淑貴妃的孩子們, 再是寧王府,大將軍府……
若是明知自己能為身邊人的安危做一些事情而不做,那她還做這個了願師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她早就已經決定了這件事結束語之後,洗手不幹了。
見她心意已決,林瀅不再多言。
元佑兒躊躇了一下, 「除了那件事,我還有一件事想要你幫忙……」
惠裊裊轉眼看向她, 示意她說下去。
「臨斌與之舟親近, 雖蠢笨了些, 倒不至於讓我擔心。小十……除去了那賤人, 小十也沒什麼能讓我擔心的了。唯一擔心的,便是安安。她如今被困在長安宮,被那賤人日日調~教,說是要讓她嫁給寧王為妃……」
她說著,看了一眼惠裊裊的神色,見她面色如常,才繼續道:「若她真能嫁給之舟,有之舟護著,我自是放心。更何況安安原本便是心怡之舟的。可我擔心那賤人另有謀算,要不然,這樣事情,怎麼會想到我的女兒?只有那賤人倒了之後,我才能放心讓安安嫁過去。我希望你能給安安送個信,讓她不要對那賤人言聽計從。」
惠裊裊心中呵笑一聲,自是聽出了淑貴妃想讓楚安安進寧王府的意思。
可那人是楚安安,不是別人,就算惠裊裊同意,寧澤也絕不會同意。沒有人會接受一個謀害自己家人的人在府中。哪怕這個人有再多再可憐的理由。
等了一會,見元佑兒只是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開口問道:「你是想讓楚安安給寧澤做妾?」
元佑兒怔了一瞬,而後面露怒色,「她是大楚的公主,如何能做妾?」
惠裊裊笑出聲來,「那你是想讓她取他人而代之?且不說我願不願意……你可曾想過寧澤願不願意?這樣的行徑,與魏后何異?」
她微微垂眸,思量著,要不要與她們繼續談下去。
元佑兒的提議觸及到了她的底線,若用些法子逼迫她們強行入輪迴也不是不行,只是難度頗大罷了。
她沒有去看元佑兒的神色,卻是聽到了她驚訝的聲音,「之舟已經娶妻了?我為何不知?上次宮宴上,不是退了親事嗎?」
林瀅在一旁道:「妹妹,你這個要求,確實難為她了。她不是之舟,如何能代之舟做決定?何況她與之舟之間還有過婚約……」
她們在白日里並不能出現,就算是夜間,也不是會什麼都去打探的。接風宴的那天晚上,事情鬧得太大,整個宮裡的人都傳遍了,她們便也就知道了。
皇帝再賜婚的事情,就是魏后,都是在除夕宴后才知道,她們沒有刻意去打聽關注,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惠裊裊倚著廊下的柱子站著,並沒有要解釋什麼的意思。
元佑兒神色間有些許尷尬,「我先前去御書房裡聽到聖上有賜婚的意思。」
惠裊裊笑了,「既是如此,你在擔心什麼?是她的,總會是她的,不是她的,得了也不過是表象。」
她對楚安安說不上很討厭,但也算不上喜歡的。在楚安安和她提及辣椒的時候,她有幾分要與之親近的意思。但在知道她給楚元勛當走狗,將寧王府里的布防等機密都說給了皇后和楚元勛聽,讓寧王府在一天的時間便被攻破之後,她便再也不想與之親近了。
不論楚安安是如何的初心,都無法消靡那些事情在寧澤心中留下的痛。鋒利如刀的瓷片割開的血肉清晰地印於腦海中,寧澤不讓她看到的神色,讓她心中難受。
哪怕經受那一切的不是她,她也無法做到釋懷。
微微頓了一下之後,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你們誰與我簽下了願契約?不論是誰簽定,魏后一死,你們都必須離開,而且,從現在開始,不能再纏著慕荷!還要幫她解除這次危機!」
許是感覺到了惠裊裊對楚安安的疏離,林瀅與元佑兒面面相覷之後,林瀅開口道:「我來。」
屋裡傳出慕荷的聲音,「外面還有誰在?」
惠裊裊站直了身子,「就我。自言自語打擾到你了嗎?」
空氣里安靜了一瞬,慕荷的聲音才再次傳出來,「我以為是這麼早就來人了……若是有人帶我走,讓他們等上一等,這一次……或許真的有機會。」
惠裊裊的眉眼彎了起來,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笑意,「放心。」
沒有進屋,便已經可以想到慕荷面容上會出現怎樣飛揚的神色。
飛速與林瀅簽定了了願契約,讓兩女住進厲厲呆過的荷包里。
厲厲消失后,寧澤便將這個荷包留給了她,她平日里都放在盒子里收著,今日想著要到慕荷這裡,便將它帶了出來。果然派上了用場。
盯著荷包看了一會,似乎想看到厲厲鑽出荷包來不滿地向她抱怨裡面太擠了,偏生還給他加兩個搶地方的人……她想,若是厲厲還在,這會必然要如一隻可憐的小奶狗一般,委屈巴巴地說她不喜歡他了一類的話。
她在屋外又站了一會,分明已是初春,風裡的寒意卻比冬日更甚。
先前許是因為林瀅和元佑兒在的緣故,沒有別的陰靈過來。
如今御香院里沒有了她們的氣息,倒是可見一些陰靈往這靠近。林瀅與元佑兒的氣息從荷包里散發出來,他們便又跑遠了。
林瀅與元佑兒從荷包里鑽了出來,林瀅道:「我們既是應了你的話,便該做些什麼了。可我心中還有些不解。」
惠裊裊眨了眨眼,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你為何不問我們,為何要那長安宮裡的人的命?」
惠裊裊彎了彎唇,聲音輕柔,「你們不妨現在告訴我。」
林瀅瞭然地笑了起來,元佑兒定定地盯著惠裊裊看了一會,沒忍住問道:「我還是想知道,之舟如今是否定了親。」
「嗯。定了。」
「是誰?」
「我。」
……*……
將獃滯的兩女隔到門外,惠裊裊背靠著門,揉了揉額。
最後一個字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
就是她自己,也不曾想到兜兜轉轉,最後與寧澤牽絆在一起的還是她。
慕荷聽到了關門聲,卻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只認真地攪拌著面前陶瓷皿里的東西。
陶瓷皿下是一個小小的炭爐,文火慢慢熬煮,讓惠裊裊想到了熬煎中藥的過程。
好奇地坐到慕荷的對面,看著慕荷認真的神色。
此時的慕荷眼中只有那一隻小小的陶瓷皿里的東西。彷彿全世界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了一般,雙眼放著光,眉宇間帶著飛揚又不安的神色,似乎害怕在某個時刻得到不好的答案。
皿中的東西變得越來越黏稠,顏色也越來越深,最後變成了泥狀,黑色。散發出來的奇異的芳香蓋勝過了屋裡原本的所有香氣。
慕荷將皿夾開,繼續攪拌,又往裡面添加些什麼惠裊裊認不明白的東西,最後滾成丸狀遞到惠裊裊面前。
一臉期待。
惠裊裊看著那顆和鵪鶉蛋一般大小的丸子,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很擔心這樣的一顆丸子咽下去會撐爆她的喉嚨。
無辜又可憐地看向慕荷,真想問她一句,「能不能換成別的?」
或者拿水化開?
弄成喝的,或者一粒一粒的小藥丸子樣的多好啊。
可慕荷全然沒有要改主意的意思。把大丸子往惠裊裊面前又送了一送,「吃下它。」
惠裊裊皺了鼻苦了臉,正準備憋一口氣捨命陪慕荷了,慕荷卻又將手收了回去,「等等,我再看看。」
惠裊裊悄悄吐了一口氣,看來還有轉機。
可慕荷只是拿小刀從丸子上刮下了一點末子,放鼻間聞了聞,又兌了水嘗了一口,便將那個大小几乎未變的大丸子又遞到了惠裊裊面前。
「當真沒問題。快吃下去!」她的語氣裡帶著因為激動而止不住的顫音。
惠裊裊直著脖子看了一眼那化末子的碗,「我也拿個碗化水裡喝?」
「不行!」慕荷想也沒想便嚴厲拒絕,「你可是藥丸、藥劑、藥粉……這些的作用有何不同?」
惠裊裊搖頭,「不知。」
「就是……唉!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一時半會兒哪裡能說得明白?」
惠裊裊:「……」
「你只要知道只有就這樣把這個吃下去,才能除去你身上的香味!快!快吃!這樣,我還能在天亮之前看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