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寧澤這話算是對他行為的解釋。可他側過臉去, 顯露在惠裊裊面前的耳垂, 已經紅得似乎能滴出血來。
惠裊裊從他為她拭淚的那一瞬便呆了, 微涼的指尖從她面上撫過, 所經之處,似被什麼啃咬過一般, 酥酥麻麻的。而後那突然的一吻……讓她更是忘了反應, 只覺得有什麼從她的眉心往下涌去, 連帶著正在回暖的身與心都加快了回暖的速度, 連斗篷被他丟進去燒了也沒有反應過來, 獃獃地看著他那發紅的耳垂, 好奇地抬起手捏了一下,「噫,會滴血嗎?」
寧澤:「……」
他猛地偏轉過頭來, 一雙桃花眼裡燃燒著火焰,透著危險的氣息。
惠裊裊心中一慌,就想往後退,被寧澤攔住。反應過來之後,心中又生出惱意來,瞪他, 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偷香!過分了!而後,還要用這種可怕得會吃人的目光來看她……一時間, 又羞又惱又甜又澀的複雜感覺充盈著她的內心, 不知該做出何種反應。
若是厲厲這會兒在就好了, 也不知他是用什麼法子控制她身上的香露氣息的……
秋水般的眸子映出他的倒影, 裡面還有一團火,似乎要把他燒成渣亦或是燒清醒才肯罷休。
寧澤垂了垂眸子,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他們現在的關係和身份也不對。眼下最要緊的,是將她帶離這裡!幾個止息之後,放開她,轉身,「知道她們有計劃要對你動手,我們就在這附近安排了人。」
「你們?」惠裊裊驚訝。
「嗯。我,還有大將軍府里的幾位。」他說著,將一個小包丟入了火中,攬著惠裊裊快步離開,身後響起嘭嘭的爆炸聲,而後散發出了硝煙的味道。
「這是……?!」
「硝石。」寧澤冷笑了一聲,「給他們添點禁品,不冤。」
惠裊裊心情激蕩,聽出這裡面有道道,剛準備問,聽得他又繼續道:「白日里那件事發生之後,便安排了人夜裡把地面上的東西都運出去,原本想著,偽造一個入院盜物的場景。明日自可去皇上那裡陳情,讓你搬去大將軍府。卻不想他們要將這整個瑾靈院里的人和物都燒為灰燼。是以,老將軍二話不說便將她們叫醒,都帶走了。只是沒有尋到你……縱火之人也尚未抓到。」
平平陳述的聲音里染上了一絲遺憾,不過,總是不會讓他們跑掉的。京城裡已經撒了網,必要將會給他們帶來危險的人捉拿乾淨。
惠裊裊默了。原本她的計劃是要等蘇氏來盜物的,約莫就是在明晚。卻沒有想到,蘇氏會兇狠到要奪人性命,並為此連財物也不要了……自己失了算,若不是寧澤和傅然等人恰巧做了防範,芸姑和春蘭必是在劫難逃。
咬了咬唇,琢磨著自己對她是不是太仁慈了些。
「你去了哪裡?院外的腳印紛亂,無法辨識出你去的方向,他們去京城別處找你去了,我便在這裡等你。我猜……」微微頓了一下,語氣裡帶上了不明的意味,「不論你在哪裡,看到這裡起火了,一定會馬上趕回來。」
說到這裡,他停下步子,目光從抓著他袖擺的貓爪子上移到小野貓的面上,笑了笑,「還好,我猜對了。現在,我該怎麼稱呼你?裊裊,還是千秋?」
玩味的語氣讓人相信他一點也沒有要責備她的意思,可……
這樣的問題,對於惠裊裊來說有些尷尬,她微微偏了臉,故意不去接他的話,而是道:「我打暈了那兩個放火的人。」
有他們悄悄地護著固然好,可她更希望一件事情完成之後,有她自己的一份功勞,而不是一味地由人護著。哪怕這份功勞,只是這樣湊巧地撿拾漏網之魚。
寧澤挑眉,語氣里都還上了一分激動,「當真?」
自然是真的,他的小野貓不快地剜了他一眼,快步引路了。
到了地點之後,他悄悄按了按眉,他當是兩個丫頭,卻不想是兩個健壯的小廝……這隻小野貓真是個膽大的,面對兩個案犯,竟是直接出了手,而不是跑去尋人來幫忙。
不行,以後她夜間再要出去,他說什麼也得跟著……
眼見著她從地面上撿了什麼掛到了腰上,又撿起另一樣東西,那模樣,看起來竟像一個小綉綳。
她是帶著綉綳出去的?!
新發現讓他越發覺得有趣起來。
卻見她,將綉綳攏入衣袖中,又將衣袖背去身後,踢了踢面前的兩個人,「吶,就是他們。是蘇氏叫他們做的,用了能燒掉整個左相府分量的火油,他們只用了一半,還有一半在他們手裡。寧澤,蘇氏有身孕了,我懷疑有假,如果真的有,那一定不是惠逸的。還有她過往私拿的中饋里的財物,我這裡也有明錄,原本打算放她一馬,只將我娘留下來的嫁妝追回來,可現在,我改主意了。」
寧澤發出信號叫了人過來將兩個案犯抓走,細細地聽她說著,心中驚訝,她不僅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還早就有了蘇氏的把柄。
可惠裊裊只是笑笑:「不過是運氣好。」
做了這麼多年了願師,她的運氣一向不錯!而且經這一次,她也明白,自己雖有些小聰明,卻比不過旁人心狠手辣。蘇氏尚且如此,更別說惠逸、楚元勛等人了。
厲厲看惠裊裊好好地回來了,便放了心,剛想沖她裝可愛邀功,卻見她是被寧澤給攬著過來的,兩人說笑的模樣,讓他拉了臉。
不是答應要退婚了嗎?還和他的裊裊離得這麼近?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噫?!他們離得這麼近,他的裊裊怎麼沒流鼻血呢?
可裊裊為什麼沒有生氣的意思呢?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迫不及待地想要讓惠裊裊身上的香露氣息變濃起來。偏生他離他們還太遠,只能幹看著……
而後等到惠裊裊離他近的時候,兩人又不再是那麼親密的距離了,惠裊裊光顧著和寧澤說話,沒有注意到他在一旁露出的可憐巴巴的小奶狗神色……
委屈難抑,一閃身,索性鑽進了荷包。不想,惠裊裊依舊沒有發現他的異常……他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卻被雪夜裡的風給淹沒了去,倒像是風吹雪過里的嗚咽聲。
厲厲:「……」
兩人在原地等了一會,寧澤的人便趕了過來。
惠裊裊見他依舊是不急不緩的模樣,一點也沒有萬一被人發現了的恐慌,不由得好奇了起來,「你就不怕有人發現我們?」
寧澤輕笑,眼中浮出一絲冷意,「蘇氏讓人在晚間的飯食里下了安眠之物,下人們睡得正沉。至於蘇氏等人,那場火還未燒盡,他們如何會出來?惠逸又在外室那裡,不曾回府,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出來發現我們?」
若是惠逸在,這個時候,必是帶著人出來救火了。大將軍府的人剛回來,瑾靈院里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任誰都會往惠府後院的幾個女人身上想。
也虧得惠逸的後院里有這麼幾個心比天高、心貪慾重、又自作聰明的女人,他還各種縱容。要不然,他們也不能這麼容易找到突破口。
隨後想到了什麼,又道:「蘇氏身邊有個叫黃桃的,白日里去尋了金桃,後來把黃桃抓來一問,她便什麼都招了。」
而後,他又頓住,沒有再說後面的事情。
金桃被惠裊裊教訓了一次之後,便被蘇氏扣了污名趕出了左相府。因著污名,尋不著活計,過了一段凄慘的日子,而後,才得那紙紮店的掌柜收留。得了這樣的教訓,從那倒改了性子,踏到了實地。從黃桃那裡察覺到了異樣,不可能去惠府後宅通知惠裊裊,便轉到了寧王府外等寧澤的馬車。倒是向寧澤提了一個要求,那便是……要讓那過河拆橋,栽贓嫁禍的蘇氏得到教訓,同時讓她能繼續過現在的安靜日子。
黃桃的訴求,就更簡單了,只求活命。
過了好一會,寧澤才繼續道:「過了明日,你身邊再不會有這樣的惡人了。」
惠裊裊眨了眨眼,不知該如何接如承諾一般的話語。
寧澤又道:「明日~你便不要露面了,悄悄入宮,待到晚宴的時候再適時出現。在這之前,我會讓人傳出你的死訊。」
傅然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女人這般惡毒,還有惠逸!明日我們便要在宮宴里為娘親討回公道!」
寧澤看了他一眼,心中輕嘆,恐怕那些事情傅然都已經知道了。
惠裊裊愣愣地眨了眨眼,發現自己不過去了趟祠堂的工夫,就莫名成了「死人」。
寧澤看到她這呆傻的模樣,眸中神色不由得暖了起來,「今夜~你便直接搬去大將軍府,倒不必為瑾靈院消失的事情難過,靈瑤夫人一定寧願惠府里從來沒有過瑾靈院。」
心中遺憾,原本是讓她去寧王府的好機會,不過依舊時間不對,他們的身份和關係也不對……
傅然兄妹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對視一眼,從心底深處認可寧澤的話。
惠裊裊從寧澤身邊走過的時候,不知怎的,身形忽地歪了一下,被他扶住,頓時想到了先前的些異樣的感覺,燙紅了臉。趕忙站直了身子,不敢抬眼去看傅然和寧澤,快步朝大將軍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