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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惠逸的身形僵了僵, 臉上有點辣辣的。側過身來, 便看到安逸郡主大步走了進來。走到他身邊的時候, 腳步頓了一下, 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一轉,噗嗤笑出聲來, 「左相大人, 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好了, 一會又有笑料說給哥哥聽了。


  惠逸神色尷尬, 卻不好對著寧姚發火。心中把惠蕭蕭和蘇氏給罵了個透, 誰說寧王府不管惠裊裊了的?


  「郡主讓裊裊同行去金龍寺?」他確認般地問道。


  寧姚點頭, 「對,你沒聽錯。」


  惠裊裊看了寧姚,「不去。」


  被打斷了與惠逸的談話, 心情有些不好,語氣也便連帶著有些不好了。


  寧姚聽到她的語氣,頓時不高興起來,瞪她一眼,扭身就走,「你愛去不去!哼!」


  惠逸:「……」這就走了?真是來邀人的?


  惠裊裊倒不吃驚寧姚這麼做, 後者的性格本就如此,直率潑辣, 還有著被寧王府上下寵出來的嬌縱, 那是一點子氣也受不得的, 目光平淡得好似剛才的小插曲不曾發生過一般, 「相爺打算如何罰我?」


  惠逸的心情跌宕,轉向惠裊裊的目光里,帶上了冷意。


  既然寧王府已經只做這種表面上的工夫了,他又何必還要顧忌?


  「那我就罰你……」


  「罰我跪祠堂嗎?好啊好啊!我這就去。」她已經好些天沒能去祠堂了,很不利於厲厲的修養。


  惠裊裊的神色激動,讓惠逸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他神色古怪,怎麼覺得惠裊裊很期待被罰呢?

  芸姑臉色變了,拉著惠裊裊的胳膊,瞪向惠逸,另一手已經伸向了燒火棍,大有隻要惠逸承認要罰惠裊裊,她便要拿燒火棍施展傅氏燒火棍的意思。


  惠裊裊有些汗顏,壓下心中對傅氏燒火棍的好奇,輕輕捏了捏芸姑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惠逸哼了一聲,倒沒有再要抬腿前進的意思,開口道:「既是如此,那你便……」


  「便和本郡主去金龍寺吧!」


  惠逸:「……」怎麼又回來了?驚他一身冷汗。


  惠裊裊:「……」怎麼又回來了?不像她的性子……


  芸姑驚訝地看著寧姚,不曾注意她什麼時候又來的,還是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倒是春蘭,心裡時起時伏,在寧姚第一次來的時候,便歡喜起來,見寧姚走了,便難過起來,這會,聽到寧姚說出這樣的話來,驚喜得差點跳將起來,就差直接搖著惠裊裊的胳膊讓她答應了。


  惠裊裊看著寧姚,卻沒有再馬上拒絕也沒有答應。


  寧姚卻是將目光轉向了惠逸,「左相大人,本郡主不巧聽到,你又要罰我未來的嫂子了?她又犯了什麼錯?若只是打殺個姨娘下人什麼的,便別拿出來說得丟人現眼了。」


  說著,嫌棄地瞪了惠裊裊一眼,就知道在他們面前牛,在惠逸面前,卻乖得和個孫子似的,竟高高興興地主動提出要去跪祠堂!!!

  還好她顧及著她哥哥的心思,及時壓住了自己不想再理她的性子,不然,止不住這傻子又要被人怎麼欺負呢!

  惠逸的心沉了一沉。


  她竟是都聽到了!

  寧姚將寧王府對惠裊裊的態度表達得再清楚明白不過了,此時再拿惠裊裊開刀便不再合適了。更何況,這潑辣的安逸郡主,嘴上工夫最是厲害,幾句話已經堵得他不好再開口了。


  說她不應當來過問他家的後院之事?

  安逸郡主哪裡會管這事是不是別人家後院的,什麼事都敢管!

  要讓她去告上一狀,再來個寧王世子,寧王妃,寧王爺……惠逸的頭大了。


  自己堂堂左相,竟憋屈得到了這個地步。可寧王府深得皇帝信任,如今是萬萬得罪不得的。


  思及如此,他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笑容,「郡主,怎麼想到過幾天要去金龍寺了?」


  又對惠裊裊擺出了嚴父般的神色,「裊裊,郡主邀你,你怎麼能拒絕呢?」


  惠裊裊看著惠逸,一雙眼睛無辜而單純,「相爺不是要罰我嗎?受罰怎麼能去呢?」


  想要借著她討好寧姚?

  惠相想錯了。


  即便退了婚,也不能讓寧王府與惠逸交好。


  也不知,厲厲那一世,寧王府後來怎麼樣了……


  寧王府對她這般照顧,她該要關注一下的。


  腰間的小荷包微微動了動,絡子的尾端在空中擺出一道道漣漪。


  惠裊裊將心中生出的念頭壓了下去,淡淡笑著等著惠逸接話。


  寧姚的目光在惠裊裊身上轉了轉,又轉回到惠逸身上,最後,落到惠裊裊身上,大有要為她作主的意思,並沒有回答惠逸的話,而是問惠裊裊:「相爺為何要罰你?」


  惠逸眉心跳了跳。


  以惠裊裊實誠的性子,當真是會說出來的!

  可真要說出來了,再傳出去,他不是又多一樁笑話?!


  萬萬不能讓惠裊裊說出來!

  便在惠裊裊開口前,阻住了她的話,「我何時說過要罰你了?」


  惠裊裊歪著頭,一臉疑惑,「你剛才還那麼凶地來找把強闖瑾靈院的蘇姨娘打出去的人,不是問責嗎?」


  惠逸嘴角微抽,還是說出來了……心中委屈,哪裡凶了?分明他到這裡之後,都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就被弄得一身狼狽。


  而他連緣由都沒找到。


  難道真的是傅靈瑤的鬼魂在作怪?

  寧姚似笑非笑,「哦?!相爺既然這麼看中這個姨娘,為什麼不把她扶正呢?」


  惠逸忍耐住要斥責寧姚的心思,壓著嗓子道:「只是問詢事情的經過,無需多心。」


  寧姚並不買賬,正色道:「左相大人,本來,本郡主是不該管你們后宅之事的。」


  惠逸:「……」知道不該管還管?!

  「但你們左相府庶出的女兒,竟算計到我們寧王府的頭上來了,挑撥我哥哥和我未來嫂子的關係,污他們的名聲,讓我不得不擔憂我未來嫂子在這後院的生活。想必她是受盡了委屈的。」


  她將以往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不挑明了說的話說了出來,盯著惠逸,大有要為惠裊裊作主的意思。


  春蘭說那件事是誤會,後來她哥哥也說那件事是誤會,那她此時就暫當那件事是誤會吧。后牙槽輕輕磨了磨,惠蕭蕭的賬要算,惠裊裊的賬也要算,哼!


  惠逸眉心直跳。惠蕭蕭什麼時候得罪了寧王府了?她竟然故意誤導自己……可惡!

  「郡主言重了。」


  寧姚呵呵,她可不信惠逸的話。


  惠裊裊一隻食指按著下唇,無辜而又帶著一絲茫然的大眼睛眨了眨,「那相爺的意思,是不會怪我罰我咯?」


  「不會。」


  「那也不會怪芸姑罰芸姑咯?」


  「不會。」惠逸憋著氣。


  惠裊裊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道:「相爺不會生氣嗎?她要是再來,我們還會再打的哦!」


  「不會!」


  「可為了打她,芸姑都受了傷,我們瑾靈院這麼窮,買不起好的傷葯,也請不起好的大夫,蘇姨娘總得給我們些補償吧?或是銀錢,或是藥品,或是別的什麼……」


  院中的人都驚訝地看著惠裊裊,沒想到她竟然提出了這麼厚臉皮的要求。


  簡直是赤~裸裸的敲詐啊!


  「好!」惠逸咬著牙說出這一個字之後,奪步而出。


  腳步微亂,看樣子被氣得不輕。


  院中一片安靜,三個人都看著惠裊裊,神色又呆又驚。


  惠裊裊無辜地眨了眨清澈的眼,有些疑惑,她們這是怎麼了?難道把惠逸趕走,不高興嗎?


  正疑惑著,便見春蘭率先噗嗤地笑出聲來。


  之前,她想笑不能笑,只得憋著。


  方才,她驚得忘了笑。


  現在,怎麼痛快怎麼來。


  芸姑和寧姚也相繼笑出聲來。


  寧姚看向她的目光溫和了些許,不過,還是嫌棄,「還以為你只對我們這樣,原來對你那爹更加啊!這樣,我心裡就平衡些了。不過,你要退婚的話,我還是會討厭你。」


  惠裊裊微微蹙眉,糾正著,「不是我要退婚,而是你們來向我退婚,不會影響寧王府和世子爺的名聲。」


  寧姚卻不和她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哥哥還在等我呢,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三天後我們來接你去金龍寺。」


  「我不去。」


  都要退婚了,還跟他們去金龍寺做什麼?

  寧姚嗤了一聲,一臉嫌棄,「你以為我想叫你啊,還不是……」


  說到這裡頓住。


  她可不能把她哥哥給說出來,那多沒面子啊?

  惠裊裊疑惑,「還不是什麼?」


  「還不是你那天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所以帶你去寺里靜靜心,看看梅。我們得到消息,過幾天就會有這個冬日的第一場雪,金龍寺後山的梅花是京城內外開得最好的,你去是不去?」


  她耐著性子說了這麼說,說到最後,耐心已然耗盡,就差咬牙切齒了。


  惠裊裊聽到前面的話,本是要拒絕的,話還未出口,乍然間聽到後面的……第一場雪下的梅花?!

  離沈笑病逝的時間還有一段,足夠她從金龍寺回來再去尋他了。


  想到芸姑和她說過的傅靈瑤與沈笑之間的故事,倒真想去那裡看上一眼。


  唇邊帶上了淡淡的笑,一雙杏眼如秋水之波,微微蕩漾。


  寧姚看著她,微微偏頭,她這模樣,當真是生得極好的,難不成,哥哥是看上了她的模樣?

  正怔間,聽到惠裊裊揚著唇,對她說了一個「去」字。


  「嗯?!」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喜笑顏開,「這就對了。每年到這個時候,去金龍寺的人很多,廂房很緊張,若不是我哥哥出面,你想去看,還要不到廂房,到了金龍寺也只能灰溜溜地回來呢!」


  她目光飄忽。


  總歸金龍寺的廂房難得是真的,雖然不似她說的這般難得。


  說著話,便已經踏出了瑾靈院,有些急切。


  惠裊裊眉眼彎彎地看她離去。讓芸姑給大將軍府送了信。


  春蘭幾天的鬱氣都在這個時候散開了。


  雙手合十在心中念叨了好幾聲「不要退婚,不要退婚,不要退婚……」


  而後猛一拍額頭,對惠裊裊知會了一聲,便追出去送寧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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