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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芸姑和春蘭先回頭, 看到惠然, 狠狠地怔了一下。


  春蘭驚訝道:「這不是我們在路上遇到的那個被偷了錢袋的小哥?」


  芸姑遲疑了一下, 才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大將軍府?」


  傅然心中驚訝, 目光在芸姑和春蘭身上轉了轉,轉向惠裊裊。


  僅是背影, 他便已然確定了這個正是他之前在大街上遇到的那個準頭很好的姑娘。


  傅芷安站在傅然的身邊, 氣勢洶洶的樣子, 「應該是我們問你們才是!你們是誰?為什麼在我們家裡?」


  芸姑怔怔地道:「你們家裡?」


  傅然道:「幾位不要和舍妹計較。在下傅然, 敢問你們和大將軍府是什麼關係?」


  惠裊裊原本以為他們沒這麼快回大將軍府, 不想還是遇上了, 緩緩轉過身來,一雙靈動的杏眼彎成了兩汪秋水,「我們果然是有緣的。不過是來大將軍府看看便遇上了。」


  傅然眉眼上的冷霜散開, 可他還未說話,便見自己身邊氣勢洶洶的傅芷安歡快地撲了過去,「惠姑娘!原來是你,你來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惠裊裊:「……嗯?」


  芸姑震驚:「你們認識?」


  「不認識。」


  「認識。」


  傅芷安蹙了眉,「我們昨晚才見過,你怎麼就說不認識我了?」


  芸姑一臉狐疑, 「昨晚?」


  春蘭心裡咯噔了一下,昨晚小姐當真出府去了!!!


  惠裊裊笑著道:「你一定認錯人了, 我是姓惠, 但我不叫惠千秋。」


  惠千秋那是自己做為了願師才用的名字, 現在不以了願師身份出現, 自然是不能承認的。


  傅芷安拉了松翠,「你來看,這是不是昨晚救我們的惠千秋惠姑娘?」


  松翠盯著惠裊裊仔細看了一會,道:「小姐,我昨晚太害怕了,沒看清楚那惠姑娘的模樣……」


  傅芷安瞪了松翠一眼,氣呼呼地看向惠裊裊。


  她一定沒有看錯的。


  可……


  惠裊裊這神色里的坦蕩,又不似做假……


  傅然微微偏頭,忽地道:「你莫不是叫惠裊裊?」


  姓惠,又能出現在這裡的,和她還有一見如故的感覺的,他能想到的,只有自己那個出生不久便被分開的妹妹。


  只是,眼前的妹妹和傳聞中的有很大的不同,在路邊遇到,不曾往她身上想,就算是現在,心中也隱約不敢相認。


  傅芷安聞言心頭一跳,馬上就把惠千秋給丟到了一邊,「你真的叫惠裊裊?」


  就是她為了要見一面從北地跑回京城的表姐?!


  她心中又喜又驚。


  他們前一晚還說著最近沒到大將軍府的人回京的合適時候,不好刻意去左相府見她,結果今天就看到她出現在這裡。


  惠裊裊點頭,「你們又是誰?這裡……」她指了指棺材,「發生了什麼事?」


  傅然又看向芸姑,「那你一定是芸姑了?」


  芸姑喃喃地應了一聲,回過神來,看向面前已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你是……小少爺?」


  惠裊裊假裝驚訝道:「你是哥哥?」


  驚訝是假裝的,鼻中的酸澀感卻真真實實地產生了。


  惠裊裊笑了起來,水潤潤的眼中流露出細碎的光芒。


  情緒最為激動的是芸姑,悄悄在一旁抹了許久的淚,他們兄妹三人卻是不時地傳出笑聲來。


  傅芷安很健談,和她說起在北地的事情。


  說起她們的哥哥是怎樣的英勇。


  「姐姐,你知道哥哥最開始被丟到軍營里去訓練的時候弱成什麼樣嗎?」她不吝將傅然曾經的窘事說出來。


  傅然尷尬了一下,「別胡說。」


  那麼丟臉的過去,他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親妹妹。


  惠裊裊眼睛轉了轉,「哥哥長得這麼文質彬彬,最初肯定是如書生一般的,看我這麼弱,就知道哥哥體質如何了。不過,現在的哥哥可和弱字沾不上半點關係了。」


  傅然咧嘴笑了,這個妹妹真貼心。


  朝傅芷安皺了一下鼻子,看你要揭我短,沒轍了吧?

  傅芷安也朝他聳了聳鼻頭,哼!

  傅然直了直背,道:「小時候在泥地里打滾的姑娘家是誰?抓著一把泥,怎麼摳都摳不出來,還傻乎乎地笑,若不是被我發現了,還要把泥塞嘴裡去。」


  傅芷安立時站了起來,「哥哥!你答應過我再也不提我這事的!」


  傅然笑著看向她,「我沒點名道姓,是你自己說的,能賴我?!」


  一臉賴皮樣,把傅芷安氣得直跺腳。


  惠裊裊倚著行廊上的柱子,輕輕地笑著。


  幾人又說了一會話,才把話題轉到惠裊裊身上。


  惠裊裊眉眼彎成了月牙兒。


  這兩人一直在說他們小時候的事,除了和她拉近關係之外,便是想知道她這些年過的日子,又不好直接問,才先繞了這麼大的彎子。


  可他們都是在軍營里長大的,生成的是直爽的性子,懂一些兵法,卻終是不如那些混跡政界的政客們老道,早叫惠裊裊看出了端倪,只是她樂於看到兄妹情深的場面,不曾有過要挑破的心思。


  「我?」她笑著看了一眼芸姑,「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十五年,幸好有芸姑,才活到了現在,而後,又有寧王府的人相助,如今也算過得不錯。只是委屈了寧王世子。」


  靈動的眼波流轉,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妹妹把她的話給聽進去了。


  只是簡單的幾句,並沒有說具體的事情,但她相信,他們能聽懂。


  那一句「委屈了寧王世子」帶著向他們透露想要取消婚約的意思,但願他們能聽出些端倪來。


  往後機會合適的時候,她會再正經地提出來,最好能由寧王府退婚,不能害了那如謫仙一般的人。


  越是與寧澤接觸,便越覺得,他被這樁婚事給害慘了,越發地想要助寧澤解脫出來。


  過了一會,傅然突然道:「你那一手用銅錢打人的訣竅,是誰教你的?」


  惠裊裊噗嗤一聲笑了,「幼時喜歡悄悄打鳥,就拿石子練了,倒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叫哥哥笑話了。」


  前世與爺爺為了行了願之事行跡山林的時候,總要尋些東西果腹的。


  有時是果子,運氣好時能逮到兔子、麂子、獾什麼的。有時也會是蛇。


  有些東西是沾著靈異的,比如麂子。可他們純粹是為是果腹,不多取,營口不營生,倒也沒有遇上過什麼大問題。


  縱是如此,他們祖孫二人在能不用它們果腹的情況下,都不會招惹那些靈異的東西,於是練就了用石子打鳥的技能。


  雁過不留痕,鳥過只留毛。


  惠萬代將這個技能教給惠裊裊的時候就說了,這個技能不僅能果腹,還能救命,懲惡。


  想到這裡,惠裊裊想念起那個丟下自己卻不忘了給自己安排好未來的事情的老坑坑,面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落在傅然和傅芷安的眼中,那模樣便是觸動了她的某根心弦,讓人不忍心再問下去。


  其實,傅恆父子去了北地之後,並沒有完全不管惠裊裊的意思。


  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把惠裊裊的情況傳給他們。


  只是最初那些年,他們得到的都是些好消息。


  惠逸很狡猾,打出了對亡妻情深意重的旗子,對惠裊裊更是護在閨中,寶貝得和個什麼似的,誰也不讓接觸。


  當然,這只是特意準備給打聽這些消息的人的表面文章。


  傅家父子覺得奇怪卻拿不出不對的證據來,再加上他們是被貶去的北地,為了京城的安穩,沒有調令不得回京,是以他們只能作罷。


  直到數年前,他們突然收到寧王妃作主為寧王世子與惠裊裊定下親事的消息,這才使人從寧王妃那裡打探到惠裊裊的生活。氣得他們巴不得馬上就回到京城把人搶回來。


  可他們依舊沒有調令,不能回京。也不可能讓才十歲出頭的傅然獨自回京。


  再到後來,從寧王府傳來的關於惠裊裊的消息,得知她是那樣的性子……傅家的幾個大老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啥辦法也想不出了。


  便又耽擱了幾年。


  直到前段時間,傅恆父子在得到了惠裊裊最新消息之後,驚訝感嘆,被恰巧出現在帳外的傅然和傅芷安給聽了去,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惠裊裊三人並沒有覺得在大將軍府待了許久,可他們從大將軍府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


  想到前一天傅芷安經歷過的事情,傅然堅持要將她們送回去。


  傅芷安也想去,被傅然瞪了回去,「昨天的事情還沒鬧夠?不在這裡多陪陪李媽媽?」


  傅芷安並不覺得自己之前是在鬧,可被提到李媽媽,心裡生出愧意,便沒有堅持。


  兄妹兩人並肩走著,身後拉起了長長的黑影,芸姑和春蘭在黑影之外的距離跟著,給這對出生后便分離的兄妹騰出相聚的空間來。


  春蘭提起的心被放回了原地,芸姑不安的心也安定下來,難怪她們家的小姐會對這個人與眾不同,原來是她的雙生哥哥。


  還好……


  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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