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惠裊裊走在小平子身側偏後一點的位置,不由地感慨道:「平公公,他們兄弟姐妹四個感情可真好!都是皇後娘娘生的嗎?」


  小平子未答,她又似已經想到了什麼一般,自顧自地道:「一定是了,如果不是同一個娘親生的,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感情呢?」


  小平子側頭看了她一眼,轉回頭去,心道:原來她心中是明白的,倒是個可憐見兒的人。


  對惠裊裊的那點不滿,在不知不覺間淡去了,倒是生出了幾許憐憫來。


  「裊裊小姐,凡事啊,別看表面。只有三皇子端王殿下是皇後娘娘親出。」


  惠裊裊驚訝,「那為什麼他不是太子?」


  「噓!」小平子有些懊惱和她說這些了,這大呼小叫的,被人聽去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太子殿下是先皇后所生,二皇子武王殿下和景寧公主是已故的淑貴妃所出。」


  惠裊裊:「……!!!」都死了!!!


  即便已近午時,她依然感覺到了一股滲入背心的涼意。


  再看皇宮,已經不再是最為榮耀和尊貴的存在了。


  這是一個紅顏枯骨的地方,有著無數有未了心愿的陰靈渴望著要靠近她。


  只是不知,端王在那一世所行之事,皇后可曾知曉……


  一時出神,竟沒注意到平公公連喚了她幾聲。


  回過神來,注意到平公公正頗為不滿地看著她,她才滿臉羨慕地道:「不是一個娘親生的都能感情這麼好,好似一個娘親生的似的,要是我與妹妹也能關係這麼好那該多好……」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平公公:「……」果然是個傻子!也……還好是個傻子!

  皇宮裡出來的人,怎麼可能真的那麼親?一個娘出來的都人心隔肚皮呢!


  不過,平公公心下已經決定斷不能和她提皇宮裡吃人不吐骨頭的事情,沒聽明白還好,真要聽明白了,定會把這個天真的傻姑娘給嚇壞了。


  又不是要進皇宮的姑娘,天真點有什麼不好?

  看向通道的盡頭,誰沒有過天真的時候呢?


  惠裊裊爬上馬車的時候,荷包的緞面已經綉好了一小半,一條金鱗紅頭錦鯉只餘一條魚尾還未綉好。


  她抱著芸姑的胳膊撒嬌,「難怪我今天運氣這麼好,皇後娘娘和寧王妃都沒生我的氣,還賞了我一大堆東西,原來是芸姑在給我綉錦鯉啊!芸姑真好!手藝也越來越好了!」


  芸姑正想問她進宮的情況,便聽得好這麼說,往窗外看去,見果然有人抬著好幾口箱子跟在她們的馬車後面,放下心,愉悅地笑了下來,眉眼之間都透著開懷,「倒是越發地會撒嬌了。」


  以前的惠裊裊偶爾會和她撒撒嬌,但撒得很沒技巧,讓人又氣又無奈。


  芸姑看到平公公,下車向平公公行了禮,一行人這才往左相府行去。


  宮門處有一人看著馬車遠去,便抓了一個守門的侍衛問道:「那是誰,還讓平公公親自送回去?」


  侍衛見是皇後娘家承恩侯府的魏赫魏小侯爺,不敢不答:「是左相府的嫡小姐。」


  魏赫摸了摸光結的下巴,眨了眨色眯眯的眼,對身後的人招了招手,「左相府有幾個嫡小姐?」


  「小的不知。」


  「要你何用?」魏赫橫他一眼,「速速查清楚報來!」


  惠裊裊等人皆不知她在宮門口被人給惦記上了,到了瑾靈院之後,便從皇后賞賜的東西里,取出兩隻支銀釵來塞到平公公的手裡,「我家貧,原本身無長物,靠得娘娘和公公才有了這些東西,借花獻佛,請公公莫要嫌棄。」


  原本宮裡的公公出來辦差,都是要討個喜頭的,他們收也收得毫無壓力。


  但平公公看到惠裊裊這一身寒磣,想到若不是皇後娘娘憐愛,她當真是大楚史上最寒磣的相府嫡小姐了,便心下不忍,只留了一支小的,將那隻大的退回給惠裊裊。


  惠裊裊推拒不過,便道:「芸姑泡的菊~花茶與旁人的不同,格外清甜,清神醒腦,最適合費心神的人喝了,公公可願抽空試上一試?」


  平公公正要走,聽到她的話,來了興緻。


  他長年跟在皇後身邊,人說伴君如伴虎,伴皇后也不輕鬆,時刻要留意著皇后的心情,不能揣度主子的心思,卻要隨時知道主子的喜怒以及一個微小的動作所代表的意思,心裡累啊。


  這不,不過三四十歲的人,他覺得自己的頭髮已經少了一大半了……


  剛坐下,就聽到下人來報,相爺和蘇氏都在老太太那裡,請她過去。


  惠裊裊推辭道:「我這裡還有客人呢,你去回老太太,晚些時候我再去向老太太和相爺請安。」


  前來的,是蘇氏身邊的金桃,一雙眼睛從進來開始,便黏在那一箱又一箱的東西上面,看到打開的箱子里一件件的頭面首飾,眼睛都直了,貪婪的神色落入了每一個人的眼中。


  她還當惠裊裊是以前好欺負的那個,立時就道:「天王老子都沒有老太太大,什麼都沒有孝重要,你不去,是想不孝?」


  惠裊裊:「……」


  眾人:「……」


  她見平公公已經滿面陰沉,便道:「公公且安心喝茶,我去去就來。」


  她站在金桃和坐著的平公公之間,身形將平公公的面容擋去,聲音很低,只有她和平公公能聽到。


  平公公的面色已經不愉,看了金桃的方向一眼,「裊裊小姐可需要咱家做些什麼?」


  就憑金桃剛才的那一句話,回宮到皇後面前原原本本地說上一遍,都不需要他再添油加醋,這左相府就吃不了兜著走。


  皇后在後宮不能干政,可暗地裡給人找不自在手段有的是。


  惠裊裊道:「有勞公公費心,他們刀子嘴豆腐心,還請公公原諒他們無心之失,我代他們向你賠不是。」


  平公公眼睛轉了轉:果然是個傻姑娘,到現在還覺得他們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心裡更不喜歡左相府的那些個人了。


  金桃一直沒往惠裊裊那邊看,也沒催促人,一點一點地向箱子靠近,手也伸了過去。


  春蘭一巴掌拍了過來,「要死了!這可是皇後娘娘賞給我們小姐的東西,你也敢肖想?!別拿你的手碰髒了這些東西。」


  金桃只覺得受了氣,並沒有將裡面的厲害關係聽進去,惱羞成怒,「到了府里的東西,都是我主子的,都給看好了!我一會就帶人來搬!」


  芸姑端了茶出來,聽到這話,啐了一口,「呸!一個姨娘竟說是這相府里的主子,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我的主子是相府嫡女,你的主子到我的主子面前,還得低眉順眼地喚一聲主子,別說這些東西是你們肖想不得的,就是我家小姐當年嫁過來的嫁妝,那也不是她的,是留給小小姐的!大將軍當年就要把東西收回去了,顧及到小小姐,才留在這裡給小小姐做嫁妝的,你那個姨娘倒好,佔到現在也不見給我們送過來,莫不是被她變賣了拿不出來了?」


  金桃並不把芸姑的話放在眼裡,反而道:「誰不知道,相府上上下下都是我家主子在操持?二小姐才是相府正經的嫡小姐。你家主子,呵,要不是我家主子心善,早就不知道在哪裡被狼叼走了,現在倒變成白眼狼,說我家主子是奴才了?不過是一點破嫁妝,相爺對夫人言聽計從,夫人還會缺這點東西?真是笑話!」


  芸姑氣極,傅靈瑤當年的嫁妝可不少!傅靈瑤才是相府的夫人,蘇氏不過是姨娘卻被人稱了許久的夫人……


  惠裊裊朝她使了個眼色,「芸姑消消氣,好好招呼平公公,我去去就回。」


  又對金桃道:「姨娘不是等了許久嗎?我們走吧。莫讓姨娘久等了。」


  金桃正得意著,聽到「平公公」三個字才意識到這裡的客人是宮裡的人,歪著頭看他向來,正看到坐在那裡神在在地喝茶地大太監,腳下一軟。春蘭扶住她:「主子都走了,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


  推著她就跟了上去。


  平公公斜了她一眼,發出一聲冷哼,在心中將這個作威作福的蘇氏給記了好幾筆,又把惠逸和惠老太太給各自記了一筆。


  沒有他們的縱容,一個奴才怎麼敢欺到他頭上來?

  芸姑給他換了一碗茶,「讓平公公見笑了。喝碗菊~花茶,降降火。」


  平公公的面色稍緩,「一個姨娘,怎麼這麼大架子?」


  芸姑嘆息一聲,「左相府這點事,嫡不嫡庶不庶的,外頭都傳遍了,只是公公在宮裡,才不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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