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寧姚的話一出,頓時所有人面色都變了。
安逸郡主的脾氣,眾所皆知。
說出來了,當真是會去做的。
一時間,在場的人,有尷尬的,有難堪的,有看笑話的,有事不關己的,還有……
如惠裊裊一樣如被雷劈的。
她呆立著,讓人更加覺得她傻了。
而此時,她已經無心去想別人這局勢要如何發展,只在原主的記憶里拚命的搜尋著關於婚事的記憶。
竟真的有一個婚約!
寧王府的世子寧澤,據說芝蘭玉樹,少年中的翹楚,卻心甘情願地娶原主。
原主沒膽子抬眼看過寧澤的模樣,只是聽說……
不是惠裊裊瞧不起原主,而是真心覺得原主在耽誤人家寧澤,霸佔他妻子位置。
寧王妃曾經見過原主一次。
拉著她的手,說要替原主的母親好好地照顧她,而後,便有了他們之間的婚事。
原主是個任人拿捏的,自然沒有任何異議,反而覺得,是自己的和善給自己積了福,寧王妃也喜歡她的性子……
惠裊裊從原主記憶中幾次遇到寧澤短暫的相處中感覺到,寧澤對原主沒有愛意,原主也只是順從的嫁給寧澤,沒有別的感情……
是以,原主死後,都沒有一絲半點對寧澤的懷念。
此時的惠裊裊很想把在槐木簪子里睡大覺的厲厲拖出來用柳條抽一頓,為他了願的事情也是個大坑!
不行!
她要找機會和寧王妃以及寧澤把話說明,這種毫無感情的婚,不能成。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寧姚給吸引了過去,鮮少有人注意呆呆傻傻的惠裊裊。
惠老太太胸膛起伏了幾下,「安逸郡主,這是惠府後宅的事情。」
寧姚天不怕地不怕的,哪裡會被她這句話給堵住?
「老太太錯了。這件事情牽扯的可多了,不僅僅是惠府後宅的事情,還牽扯到了我的庶妹寧梅,景寧公主,太子妃。」
蘇氏不解,「這和太子妃有什麼關係?」
寧姚睨了蘇氏一眼,「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姨娘也敢直視本郡主說話?就是你惠府的大小姐,也從來不直視本郡主。」
看了一眼呆傻地站在那裡的惠裊裊,寧姚磨了磨牙,又開始恨鐵不成鋼了。
蘇氏眼眶頓時紅了。
這些年,她在惠府順風順水,完全是把自己當成當家主母來看的。
老太太也氣蘇氏不長教訓,剛被惠裊裊指出,又犯了同樣的毛病。
不過,蘇氏畢竟是她親自調~教出來的人,當下只是叫她退到一邊,對寧姚道:「老身同有此一問。」
太子妃由丫環扶著,道:「番椒是本宮送給老太太的壽禮。本宮曾說,這可觀可食,貴府的二小姐卻道有毒。還拿番椒行此惡毒之事,自然與本宮有關。本宮這就命人把番椒都抬回去。」
她語氣不重,卻讓大家都感覺到了她的不快。
她看了一眼惠裊裊,「還好惠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然,這殺人兇手的名單里,豈不是也有本宮一份?」
太子和太子妃身份尊貴,原本這種臣子母親的壽辰,他們是不必要過來的。
但大楚皇帝要表達自己對臣子的關懷,便讓太子和太子妃來了。
太子站在男客中,聞言冷哼一聲,惠逸立時便感覺到了不妙。
老太太有點懵,而後眼白一翻,直直地暈了過去。
蘇氏尖叫一聲,忙扶住老太太。
惠逸道:「快扶老太太回房,請大夫!」
神志回歸的惠蕭蕭看到老太太暈了,白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場上混亂,太子妃的臉色變了又變,當真讓人把送來的壽禮給抬了回去。
惠逸向太子拱手,「臣一定妥善處理此事,只是景寧公主和寧二小姐……」
他面露為難之色。
寧澤輕笑了一聲,「相爺不必為難。寧梅自有本世子帶回去處置,景寧公主亦有太子殿下處罰。倒是經此一事,本世子覺得,還是要早些迎娶裊裊為好。放到身邊由自己保護才放心。明日便會有人來重定婚期。」
惠逸淡笑著看向寧澤,無法拒絕。
惠裊裊聽到這話,僵著脖子轉過去看向寧澤。
那個說要早些把她娶回去的男子。
當真如聽說的那般芝蘭玉樹,站在夜色下,似籠了一層清輝,就算是有無數的燈火照著,也不能掩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
他含笑對她微微頷首,目光似有似無地從她的右手背上掃過。
惠裊裊的餘光卻看到了他身邊站著的另一人,再次僵了僵,復垂下頭,不讓人看出她眼中的異樣。
站在寧澤身邊的一個人,竟有著與厲厲一樣的容貌。
成鬼的時間長了,會用自己生前的面容掩蓋自己臨死的模樣。
可如厲厲這般的厲鬼,還能化成自己生前記憶最深的人的模樣。
或是朋友,或是仇人。
厲厲的唯一記得的便是死得不甘心,那他的面容,十有八~九是仇人的……
周圍熱鬧了起來,有說笑聲,有哭鬧聲,還有什麼聲音,惠裊裊都沒有在意,只由著春蘭拉著自己走。
被春蘭推了推,才回過神來,疑惑地看向春蘭。
「小姐,安逸郡主來了。」
惠裊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寧姚正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自己。
寧姚長得很美,是那種帶著英氣的美,眉眼靈動,把她的心情都展示了出來。
「……」惠裊裊扯了扯嘴角,就要垂眉順目地向她行禮。
寧姚卻將一個什麼東西丟進了她懷裡,讓她忙著護住東西不跌出來,止了行禮。
「你聽著,我現在還是很討厭你。要是你還這樣被人欺負不知道反抗,我是不會幫你的!」說完便氣沖沖地走了。
惠裊裊看到手中的小瓶,打開瓶塞聞了聞,輕輕地笑了。
春蘭不解:「小姐,你笑什麼?」
惠裊裊道:「她說得凶,心是好的。不會不管我。」
剛才寧姚說過的話,原主也曾聽她說起過。
寧姚轉過拐角處,在一棵樹下停了停,樹後走出一個芝蘭玉樹的人來。
「哥哥,她這麼不爭氣,你為什麼還要給她送葯?就該讓吃點苦頭,分清楚誰好誰壞!」
寧澤看了她一眼,「那你呢?說不管她了,又為何還要管她?」
「我看不過!」寧姚氣呼呼地道,「那些人都欺負她!」
「嗯,我也看不過。」
「她是我為來的嫂子。」
「嗯,她是我未來的妻子。」
「……哥哥!」寧姚反應過來寧澤在忽悠她了,一跺腳,頓住不走了。
寧澤失笑,「我與阿姚的理由是一樣的。」
寧姚聞言,氣散了,「那當然,我們是從一個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兄妹!」
寧澤笑著點頭,抬腿繼續向前走。
寧姚看向四周,確定左右無人,才攏著寧澤的袖擺,低聲道:「哥哥,我覺得今天的裊裊有些不同了。」
寧澤「嗯」了一聲,眉目間多了思量之色。
「你知道嗎?剛才我去給她送葯的時候,她竟然抬頭看我了誒!還直視了好一會!我在她的眼裡,沒有看到害怕。」
「嗯……」她也抬頭看他了,還短暫地對視了片刻。
他也沒有在她的眼裡看到害怕,只有驚訝和怔愣。
寧姚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麼,寧澤沒有留意,只在最後的時候,聽到一句,「她怎麼突然就變了?」
寧澤斂著眉目,「生死之際,必是會有些不同地感觸的。」
寧姚沉默了。
兩兄妹將寧梅帶回王府,立時便向寧王妃稟報了寧梅在惠府所為,自是得了懲罰。
而惠裊裊剛踏進院門,便被惠逸派來的人叫了去。
她低眉垂眼地站在惠逸面前,聽到惠逸帶著怒意的聲音:「你可知錯?」
惠裊裊搖了搖頭。
不知!
「那便去祠堂跪著,不許吃飯!等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再出來。」
惠裊裊原想逞幾句口舌之快的,聽以祠堂,垂著頭掩飾著自己的喜色,一語不發地乖巧跟去了祠堂。
路上,她忽地拉了拉春蘭,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朝春蘭笑了笑,便不理會愣在原地的春蘭,緊幾步跟上了惠逸的人。
惠裊裊不是第一次被罰跪祠堂。
但以前的惠裊裊一定是認真地跪在那裡反思的,春蘭給她送來防寒的棉被和填肚子的吃食,她都不會吃,不會理。久而久之,春蘭就不送了。
這一次,她主動讓春蘭準備這些東西,一定把春蘭驚詫到了吧。
帶她過來的人,在她進入祠堂后,便退了出去,在門上上了鎖。
他一點也不擔心惠裊裊會不乖乖受罰,因為她從來就沒有不乖乖過。
惠裊裊看了眼點滿白燭的祠堂,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慵懶而隨意地在蒲團上坐下,拔下發簪,將睡得正香的厲厲揪了出來。
原本想將他好好地教訓一頓,卻發現,他虛弱得似隨時要散開似的。
尚未醒,卻本能地循著香火的氣息飄了去。
祠堂里的香火進入他的鼻息,他看起來,便不如之前那般虛弱了。
惠裊裊盯著他看了片刻,看來以後還得多來祠堂了,不然,厲厲一直睡著,何時才能把願給了完?
正思量著,牆邊傳來沉悶卻極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