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塞!都塞她嘴裡去!」
「她不是說這東西能吃嗎?讓她都吃進去!毒死她!」
「蕭蕭,我們這麼做,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給她吃她自己說能吃的東西,被人發現了又如何?」
「呀!沒氣了!」
「……」
惠裊裊聽到周圍突然安靜下來,然後,一個女子驚呼了一聲,似乎又被另一個人捂住了口鼻。
聽到之前最凶的女子道:「當什麼也沒發生過,走!快走!我們誰也沒見過她,誰也沒來過這裡。」
而後,便是零亂的腳步聲。
惠裊裊感覺到嘴裡讓她興奮的味道,動了動舌頭,剛準備動下巴,便聽到了身邊幽幽地長嘆,是厲厲的聲音,「哎……第九個了……還是一來就死了……」
「誰死了?」惠裊裊將口中的辣椒吐了出來,陰惻惻地問道。
厲厲激動地歡呼出來,「千秋,你沒死啊!真是太好了!」
總算有一個活著的了!
「第九個?」惠裊裊將一把辣椒抓在手中,狠狠地咬了一口。
厲厲眨了眨眼,一臉萌樣,「對啊。第九個。我剛到這裡才想起來,之前也帶了人過來幫我了願。來了八個。但每一個到這裡之後,都被辣死了。」
辣……
辣死了?!
惠裊裊咬著的辣椒從嘴掉出來,僵硬著脖子緩緩抬臉看向厲厲。
月光下的厲厲透明得似隨時要消散似的,讓她覺得他說的話也不真實。
這對於她來說是甜椒的辣椒辣度能辣到人?還辣死人?
可若原主沒被辣死,她是怎麼到這裡來,覆到別人身上的呢?
看了眼身上的服飾,又看了眼厲鬼身上的。
今天正是十五,大而圓的月亮掛在空中,讓她看得清清楚楚,這分明是一個時代的服飾。
換句話說,她為了幫這隻厲鬼了願,穿越了。
那她自己呢?
回想最後那一瞬,腦中迷糊了一會,反應過來不將厲厲的心愿了完,自己是回不去的。
又咬了一口辣椒,這會才想起,這些都是生辣椒,又塞回手裡,將口中的辣椒吐了出來,卻滿足於嘴裡殘留的辣味,「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未了心愿是什麼了。」
厲厲乖巧地點頭,「我生前死得太不甘心,被人冤枉,全家都死了。我想和家人有個好結局。」
惠裊裊懂了,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他這麼多年一直徘徊在世間。
若不是他把自己直接帶到這裡來了,無法回頭,她斷然不會答應。
心中嘆了一口氣,面上不顯,「行啊,你告訴我,你是誰,家住哪裡,發生了什麼事,是怎麼死的……」
「我……我……」惠裊裊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厲厲就又結巴了,「我……不知道……」
「嗯?!」
「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見惠裊裊不相信自己,厲厲急得要哭了。
可他沒辦法真的哭出來。
惠裊裊:「……」這是真的呆啊!
她見過的最呆的陰靈!
沒有之一!
不僅呆,還傻!
「那你告訴我,我現在的這個身份是誰。」
厲厲神色變得痛苦起來,「不知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而後,往惠裊裊頭上一鑽,不見了。
惠裊裊:「……」
在頭上摸了摸,取下一枝雕著桃花的木簪,手頓一抖。
這原主真是古怪,竟會帶一枝槐木做的發簪,倒是方便了厲厲。
她醒來的時候,便發現了厲厲的魂魄很虛弱,想必是將她帶回來耗損了不少力量。
想到他曾經帶過八個人回來,每一次都會耗損不少,惠裊裊便明白,厲厲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變得這麼呆萌,也是因為他耗損太大有關,他生前不一定就是這個性子,不能根據他的性情來判斷這裡的誰是他。
惠裊裊覺得,這是她接過的最辛苦的了願之事,把命都搭上了還沒有半點頭緒。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仔細想了想,原主的身份,一定是與厲厲生前有關的人,得先弄清楚原主的身份。
看了眼周圍,沒有感覺到別的陰靈的氣息,將發簪插回頭上,便朝前方走了過去。
這裡,似乎是哪個大家的後院里極為荒涼的院子,出了院子便能聽到隱隱約約的人聲。
才走了幾步,聽到有人喚她。
「裊裊!」
惠裊裊頓了一下步子,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復又抬腿向前走去。
速度比之前更快了點。
身後的兩人,男子看著惠裊裊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女子扁了扁嘴,「哥哥,你真的想娶這樣的女人嗎?看起來傻傻的。你可是寧王府的世子誒。」
男子收回視線,月光下的面容反射出玉色的光芒,「阿姚,這是母妃的決定。」
不是他想與不想的問題。
寧姚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母妃怎麼想的,哥哥是未來要當王爺的人,卻娶一個傻乎乎的女人當王妃,這不是讓人覺得我們寧王府好欺負嗎?」
她說完才意識到身邊的男子並沒有要與她接話的意思,又道:「哥哥,你是聽到她有危險才來尋她的吧?又擔心損她閨名,才把我叫來的吧?今天左相府老太太過壽,你原本是可以不來的,也是因為不放心她才過來的吧?還說是母妃的意思,這借口找得真好!」
寧澤看了寧姚一眼,「母妃說過的話,你都忘了?不論是否喜歡,她都是未來的世子妃,與寧王府息息相關,不能有失。」
「哥哥,母妃明明說的是要照顧她看好她,免得她傻乎乎地被人利用或是害了。」
寧澤似笑非笑地看了寧姚一眼,沒有再說什麼,朝另一條路邁開步子。
寧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被詐了,一跺腳跟了過去,「哥哥!」
……*……
惠裊裊全然不知自己不久前與和自己有婚約的男子擦肩而過,卻是停在一個院落中,看著立在自己面前的陰靈。
正是這具身體的原主。
她驚訝地發現,原主離開這具身體不過一刻多鐘的時間,卻已經無法再回到肉身里了。
原主的身上纏~繞著一股怨氣,淡淡的。
她微垂著眸,微垂著頭,不敢抬眼看惠裊裊。
柔柔弱弱的樣子,像微風中搖曳的柳枝,又似乎被風一吹就能被吹散了一般。
「你……你能幫我討個公道嗎?」她先怯生生地開口問道。
她是順著陰靈想要了願的本能找過來的,卻見能幫自己了願的人就是自己……
惠裊裊剛想說自己正在幫人了願,不能再結下第二個了願契約,猛然想起,自己根本就沒有和厲厲結下了願契約就被帶了過來。
也就是說,她在這裡,還可以繼續當了願師了?
前世極想擺脫這個身份,今生到了這裡卻還要繼續這個身份以換取這裡的消息……
惠裊裊覺得有些可笑,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想討什麼公道?又能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心裡轉了轉。
她現在用的就是原主的身體,希望原主能心甘情願地把這身體供給她用。
原主面上一喜,悄悄地看了惠裊裊一眼,又忙垂眉順眼地道:「我叫惠裊裊。庶妹惠蕭蕭和外人合夥欺負我,把番椒塞入我嘴裡,毒死我,我想給她一點懲罰。」
惠裊裊差點一口口水噎住。
這個低眉垂目柔柔弱弱的人也叫惠裊裊?!
突然有種詭異違和感在心中生起。
莫名覺得,這個惠裊裊不是「裊裊婷婷」的裊裊,而是「裊裊啼虛壁,蕭蕭掛冷枝①」的裊裊。
她等原主繼續說下去,原主卻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有點怪,嚇得不敢再說了。
「想給她什麼懲罰。」
心中想著這願主還真是弱啊……
原主這才試探性地詢問道:「讓她摔一跤好不好?」
惠裊裊驚訝:「摔多重?」但願不是她想的那樣。
原本輕咬著下唇,似在思量,過了一會,如下了莫大的決心一般,「讓她摔到扭傷腳吧。這個懲罰會不會太重了?」
惠裊裊微張著嘴,驚得一時沒說出話來。
還真是她想的這樣。
原本不僅柔弱,還傻啊!
「要是太重,就罰輕點?不扭傷腳了,只摔一跤就好,讓她知道以後不能再害人……要是還是太重的話……」
「就這樣。」惠裊裊打斷了原主的話,讓她再說下去,那還有請了願師出馬的必要嗎?
侮辱了她這個了願師的能力啊!
「你準備拿什麼作為酬勞?」
原主這下想也沒想,「你用著我的肉身,沒有記憶吧?我把我的記憶都給你。」
惠裊裊更吃驚了。
這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原主看到惠裊裊的神色,嘻嘻笑著,「她們都說我傻乎乎的,空有皮囊。我都知道。可我不想計較那麼多,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開開心心的。我的記憶里都是開心的事情,給你也一定能讓你開開心心的。我剛才想去地府,結果他們說我身上有怨氣……」
「成交。」原主是真的傻!傻得可愛。
而原主的記憶,也是她現下最需要的。
至於原主心裡是怎麼想的,等她得到了原主的記憶,自然就都知道了。
不要一次性給自己太大的衝擊。
當下便與原主結下了了願契約,一人一飄朝花園走去。
原主在路上簡單的解釋了一番,惠裊裊對當下的情況略微有了些了解。
原主是大楚國左相的嫡女,今天是她祖母的壽辰,有人送了幾盆番椒過來。
她有點事耽擱了,去得有點晚,正聽到他們在說番椒,便嘀咕了一句「這果子看起來很可愛,或許可以吃。」
於是就有了先前的事情。
惠裊裊意識到,這裡才剛開始有辣椒,她以後要吃辣椒,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兩人心思各異地走到花園裡,所有受邀的女眷都聚集在這裡,順著原主所指的方向,走到了惠蕭蕭身後。
惠裊裊將發弄亂一些,一縷發尾從額前飄下,月色下為她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朦朧感。
她嘴裡叼著幾顆紅艷艷的辣椒,抬手拍向惠蕭蕭的肩膀,在後者轉頭看過來的時候陰沉沉地用近乎空靈的語氣喚了聲:「惠——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