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塊錢
南橙跟蚊子拖在挪威呆了15天，從奧斯陸到三大峽灣，第一次來北歐的蚊子終於知道南橙為什麼要帶整整一箱的泡麵了。
別說宵夜，挪威這種地方，不到早上十一點除了便利店沒有其他商店開門營業，下午四點，便都關門回家，除了首都奧斯陸多少有些繁華大都市的忙碌，其他城市簡直慵懶至極，讓人想果斷移民。
於是她幻想中的各種挪威美食，變成了聞一下就崩潰的鯡魚罐頭，吃起來彷彿不要錢的三文魚，吃多了也會膩的帝王蟹，還有就是南橙的泡麵。
而蚊子也見識了南橙把裙子變披肩，披肩變裙子等各種神奇技藝，一共帶了八套衣服，卻穿出了十五套的效果。
她架著攝影機，從南橙的臉部由小及大，拍攝她拿著手機拍下整個卑爾根小鎮樣貌的影像，所幸南橙的皮膚好，攝像機下也看不出瑕疵，蚊子一邊拍著，一邊跟她聊天。
「你不去做服裝設計真是可惜了。」
「是吧，」南橙絲毫不謙虛，對著鏡頭笑得燦爛，還把身上牛仔衣攬了攬，酒紅色的長裙迎著風飛揚，美得一塌糊塗，「如果中崇不要我，我就去開個工作室，就叫雜七雜八，什麼都干。」
兩個人來得巧，剛好趕上了卑爾根承辦自行車運動會，不大的小鎮被廣告圍擋攔住，給自行車手們規劃處場地。
南橙叼了根蟹腿坐在港口邊盪著腿，蚊子就把攝影機架在了一邊的地方，為了拍天上的雲捲雲舒。
兩個人隔了不近不遠的距離，讓南橙看起來像一個人出遊的少女。
一旁突然來了人，用蹩腳的英文打了招呼：「hello。」
南橙迎著光抬頭，來人發現自己或許不太禮貌，立刻蹲了下來，雖然還是要比南橙高一些，但至少不會晃到眼。
藍瞳黃髮，還穿著自行車運動員的服裝，不確定是哪個國家，但是聽著略微有些蹩腳的英文，大概就是北歐人。
南橙微微有些印象，好像是一直衝在前面的幾個選手之一，但是她對外國人一向臉盲，這麼多年遊覽了這麼多國家，也沒有多少的好轉。
南橙沖他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May I have sit？」
「sure。」
南橙一個人出來多了，便對這種搭訕習以為常，她沒有理會對方，托著腮，繼續看海。
對方略有些羞澀，坐在南橙的旁邊，偶爾會問兩句沒有太多營養的問題，南橙也應著，外國的男人在她眼中大多人兩種，一種是西歐那邊，以義大利和西班牙為首的男人，高大帥氣，熱情奔放，一見面就love個不停，各種讚美的話語傾瀉而出，讓人如沐春風。再就是像她旁邊坐著的這個，有些羞澀，年紀不大，看到東方的美人，拘謹的很。
蚊子給她安排的這個鏡頭實在是太過熬人，至少要在這裡坐上半個小時才有足夠的剪輯素材，有個人搭訕，南橙也樂得開心。
直到對方不好意思的問到南橙有沒有愛人的時候，南橙突然笑了起來，眼波流轉，托著腮的手指一點點敲擊在面頰上，輕輕柔柔的。
「有啊，是個很帥氣的中國男人。」
一旁的蚊子對這一幕有濃郁的興趣，拿出小微單，把這一幕錄了下來。
@蚊子拖：花絮來啦~~我們橙子真的是到哪裡都不缺桃花啊
蚊子拖的視頻錄得及時，恰好就把南橙回答的畫面錄了進去。
她說這話時眼睛是看向大海的，嘴角的笑意卻濃，一點點化不開的，是眼底的愛意。背景是卑爾根的彩色樓房以及綿延不絕的海。
如畫少女，大抵如此。
「那他怎麼沒有陪你來？」單車小哥哥不死心，還是坐在南橙的身邊追問。
南橙終於把目光從大海挪回到了他的身上，看著他藍色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he doesn』t love me。」
他不愛我。
藍眼睛的少年不再開口，他側過身去輕輕的就給了南橙一個擁抱，在她耳邊輕輕留下一句話，是南橙聽不懂的挪威語。
她一臉迷茫的望著那個男生，卻看到他燦爛一笑，看到一旁坐著的蚊子，過去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兩個人比劃了半天，最後他走了回來，握著南橙的手，用很難辨析的中文一字一句說道：「你很好，他會愛你。」
「thx。」
南橙笑得溫柔，回握住他的手。
單車小哥哥一走，蚊子就湊了過來，往南橙身邊一蹭，就把手機遞了過去。
「你火了。」
「我不一直很火嘛，」南橙一邊調侃著，一邊打開手機，赫然就看到蚊子拍的視頻已經被轉發了一萬次，「十五分鐘？一萬轉發？」
南橙眼看著自己的粉絲數在瘋狂的上漲。
——這個小姐姐好美，天啊，想知道她愛的男人是誰
——被撩死了，這個眼神
——啊啊啊，想娶
——太像油畫了，這是哪裡啊，太美了吧
——一分鐘，我要這個女人的全部資料
——傳送門 @南橙_Nan
……
南橙眨巴眨巴眼睛，消化了一下這個事實。
她不是沒爆過，之前的旅行照片就是被大V轉發后才有了第一波粉絲流量，後來陸陸續續也有過幾次十萬+轉發的經歷，只是這種視頻被廣泛流傳……
「蚊子，你說我這算是表白嗎？」
她點了個分享，考慮要不要給沈珩崇發過去，這麼美的表白視頻，說不定他就會心動那。
「算啊，不過……」蚊子一頓，看了眼她手上的動作，「我覺得沈總不是這麼膚淺的人，不會因為一個視頻愛上你。」
南橙迅速把頭再次倒在了蚊子的肩頭上，故作崩潰狀。
「哎，難，太難了。」
「橙子，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喜歡沈總嗎？」
「因為……宿命吧。」
*****
南橙第一次見到沈珩崇，是在A市的火車站，那一年她不過12歲，去參加哥哥南謹的畢業典禮。
那是她第一次離開從小生活的小鎮，她怯怯懦懦的下了車，跟著洶湧的人群走出了站台，她驚慌的左顧右看，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這麼大的車站。
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走出去，只能被人群推搡著走。
手足無措間突然就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南橙緊緊閉上眼睛，害怕自己遇到了拐賣小孩的懷人，卻聽到頭頂傳出的一聲輕笑。
「南橙是嗎？我是替你哥哥來接你的。」
南橙緩緩睜開眼，看到的是只有在電視里才見過的帥氣男人。
她從來沒想過，原來還有人比哥哥要好看。
筆直高挺，小麥色的皮膚，眼神銳利卻帶著笑意，板寸的髮型，周身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貴氣。
南橙看的有些呆，面前的男人笑意便更濃，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把手伸了出來，「走吧，帶你去找你哥哥，這裡人多，牽好了我。」
他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仙，在人潮中閃閃發亮。
南橙把手放進了他的大手裡，卻不曾想，這一握便成了牽絆，讓她跟他有了餘生的緣分。
那天的南橙被安置在了一個空出的女生宿舍里，她的哥哥給她介紹，說帶她來的男生叫沈珩崇，A市沈家最小的公子，卻沒有半點浪蕩氣息，系專業第一名，也是以後他的合作夥伴。
「以後哥哥就會跟你崇哥哥一起工作創業，小橙子也要加油，中考後我給你辦轉學，你就可以繼續跟著哥哥生活了。」
畢業典禮的那天，沈珩崇作為學員代表講話，他站在操場上架起的高台上，絕然獨立。
藍色的畢業服在他的身上顯得像是中世紀皇室加封的披風，他脫了稿，帶著笑，瀟洒大氣。
南橙看的呆，十二歲的小女孩尚不知什麼是情愛，卻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崇拜。
那一刻的沈珩崇，是她多年後，一直以來的夢。
***
南橙跟蚊子定了回程的機票，依舊是在丹麥轉機。
之前滿滿騰騰的箱子空出了一大半，南橙看了眼銀行卡里的餘額，糾結著要不要把沈珩崇給的剩下的錢花掉。
比如買個包。
蚊子站在她的身後看她一臉便秘色，搗了搗她：「你在糾結什麼，有這個錢，還不如換個鏡頭那，竟然買包！」
「你不懂，」南橙搖了搖手指頭，「前男友的錢，不花白不花。」
「哇塞，你前男友還給你錢花，這麼大方！」
南橙沒搭理蚊子的一驚一乍。
之前沒有見到沈珩崇的時候，南橙心裡有著積怨，打定著他既然給了錢，她就要花完的準備，一連五年，花的精光。可真的人回來了，南橙就不捨得了。
「哎，我真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女人。」
一旁的蚊子正在喝水，猛然聽到她嘟囔這麼一句，險些把嘴裡的水噴到展示櫃里的奢侈品包包上。
「咳咳，南橙，要點臉。」
南橙還未來得及跟蚊子打趣，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是一個陌生的簡訊號碼，只有六個字。
南橙，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