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四章
他指著滿頭的包, 脾氣一下就上來了, 「大鵬敬道祖是得道聖人,卻不想三清同氣連枝,竟這般庇護小輩, 您的徒子徒孫搶了我幼崽不說, 還把我打成這樣,若我父在世, 必不會善罷甘休!」
鴻鈞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無波,瞧得大鵬莫名一陣心虛。「如此說來,你知曉這剛出世的靈寶來歷?」
大鵬驕傲道:「自然,他本體是只鷹隼!」
鴻鈞嘴角勾起一個極輕微的弧度,轉頭看向了當慫包的丐太:「哦?」
丐太不好再躲在玄都身後, 胡亂抓了抓頭髮,走上前道:「這……我也不好說!還是嘰崽清楚原委,不如問他吧!」
鴻鈞於是道:「太璣何在?」
老君和通天對視一眼, 神色有一瞬尷尬。
原想他們二人足夠擺平大鵬,只要不捅到師父這裡來, 一切都還好說。現在小師弟變成了這個模樣……無論如何是藏不住了。
通天清了清嗓子, 從背後掏出一團金燦燦的絨球,不敢抬眼看師父的表情。
太璣小心翼翼撲棱了兩下翅膀,討好似的飛過去蹭了蹭鴻鈞的手心, 開口道:「嘰嘰……」
鴻鈞皺起了眉, 掌心毛茸茸的觸感很有些癢, 卻愈發顯得這小小的生靈脆弱無比。
他嘆了口氣,原本嚴厲的語氣軟了幾分:「怎麼回事?」
通天忍不住抬頭看了自家師父一眼,懷疑自己幻聽了。鴻鈞什麼時候用這麼慈愛的口氣同他們說過話,小師弟真是親生的啊。
太璣斟酌著解釋,開口卻仍是一連串「嘰嘰嘰」,也不知鴻鈞聽懂了沒有。
鴻鈞的眉頭越皺越深,隨後輕輕用另一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小黃嘰打著滾兒跌落在地上,抱著腦門坐起來時,卻已是個明黃衣衫的少年了。
太璣頓時一怔,連忙叩謝:「多謝師父!」
鴻鈞沒給他輸太多法力,他只升到90級而已,但也足夠讓太璣驚喜了。
他師父簡直就是行走的直升丸子啊!!
鴻鈞淡淡道:「你且如實道來。」
太璣立即配合道:「我去招搖山找……」他忽想起自己若直說了去招搖山的原委,勢必牽累老君受責,便猛地把「??酢倍?盅柿訟氯ァ
「……找金玉礦藏,意外遇到捉弄??醯拇笈簦???蹩閃?蛭儀籩??抑緩夢??登欏4笈舨惶?胰埃??稍旎?耠河辛酥甘荊??愣暈疑?松斃摹!
他本意是想鴻鈞認為是他自己貪玩才去招搖山的,但鴻鈞還是有意無意朝老君那邊看了一眼,看得老君面上的笑容都僵硬了,才收回目光。
大鵬立在一旁越聽越不對,造化玉牒?那小矮子身上掉下來的寶貝是造化玉牒??
造化玉牒不是鴻鈞道祖的法寶嗎?怎會在那小矮子身上?道祖寵愛徒弟也不至於把老本兒法寶都交給徒弟吧?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似是看出大鵬滿肚子的疑惑,鴻鈞有意道:「你是我本源劍意同造化玉牒融合化生而來,對天地靈物有別樣感知,造化玉牒既有指引,說明你機緣在此。」
大鵬頓時瞭然,哦,感情是道祖的造化玉牒化……
啥鳥玩意兒?!
大鵬如遭雷擊,猛然轉頭看向了坐在地上乖巧狀的太璣。
造化玉牒那可是道祖的本命法寶,上載世界本源之大道三千,鴻鈞也正是因著它以身合道,成為天道化身,成就無上偉業。這世間誰不知,鴻鈞即是天道之意志,他代表的不只是天地間第一位聖人,還是這個世界最高的法則。
……夭壽了,這麼算起來,這小不點是天道的親兒子啊!
是天道重要還是鳳凰血脈重要?
答案當然是天道。
大鵬第一次踢到鐵板,整隻鳥人都不知所措起來。
他一面在震驚中,一面又委屈地不行,忍不住脫口道:「等等,難道我腦殼都開花了生出來的崽兒不歸我管,反倒是他的機緣?!」
鴻鈞平靜道:「凡異寶出世,天地震動,牽引諸多樞機,非大造化者不可輕易取之,你生下他,可有任何損耗?」
大鵬當即一愣。
損耗倒是沒有,反而是沒了嗜酒之症,渾身輕鬆。
他猛然反應過來,又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太璣。
鴻鈞道:「此子不是此界生靈,本不該出世,太璣以全部修為為引,將他身上的封禁破除,你們才得相見。」
大鵬腦袋當機,好半晌才回過味兒來,猛然驚道:「本不該出世是什麼意思?!」
鴻鈞卻沒搭理他,而是對太璣道:「送他去他該去的地方,也是你的功德。他與你不同,你可明白?」
太璣全身一震,極慢地點了點頭。
他是被發配來這裡的,等著他的是終身不得離開此界;可丐丐他們不同,他們實則是被自己強拉進來的「闖入者」,停留太久,不知會給世界帶來怎樣的影響。
但……
若倉促一別,便再無重逢之日了。太璣有點捨不得。
鴻鈞於是理容正色道:「太清,聽夠了便退下罷。」
老君如遭大赦,心下舒了口氣,急忙扯著玄都一道退出殿外。
通天知道鴻鈞這定是要交代什麼安排了,立馬想跟著自家師兄一起溜號,還沒來得及退後,就被鴻鈞叫住:「通天,你留下。」
「……」通天教主心裡苦。
大鵬自知不能再拿太璣怎樣,也沒那個鳥膽同天道對抗,但自己的崽兒以後要跟著別人浪,心中很是不服。
還未說些什麼,便聽鴻鈞對通天道:「你不問清緣由,就將大鵬打傷,這因果若是欠下,日後難料後果。」
通天乾笑兩聲,恭敬道:「請師父明示。」
鴻鈞闔目道:「你們本有緣分,師者點化得道,也算清還。」
通天哪能不知道這茬啊,他又不是沒動過收大鵬的念頭,是人家自己不跟他走。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又問了一遍大鵬:「你可願隨我修行?日後得道,我便封你做蓬萊羽翼仙,入截教總部上洞八仙之列。」
大鵬轉不動的腦子這回終於靈光了些,道祖把太璣放在老君那兒,明顯是自己不能養孩子,他現下攆走老君留下了通天,定是要換人養崽了。
他的小鷹崽跟著太璣,太璣跟著通天,他跟著通天,不就等於跟著崽嗎?
大鵬抬頭挺胸,斬釘截鐵:「師父在上!」
通天:「……呵。」你他媽剛剛可沒有這麼乖!
鴻鈞滿意道:「你小師弟年幼頑劣,日後多照看他一些。」
早知自家師父會如此安排的通天拍著胸脯應下,保證這回絕不像大師兄那樣散漫放養,定會照顧好小師弟。
鴻鈞擔心他性子中二、用力過猛,遂出言提點:「你教中門人駁雜,不少妖獸異物……天機不妄言,你心中要有分寸。」
通天神色一凜,師父這是在提醒他不要跟妖族牽扯太深?
妖族東皇太一和妖皇帝俊近來將天庭弄得風生水起,和巫族一個掌天一個管地,儼然是洪荒中最強橫的兩股勢力。他們三清開山立派,老君和元始卻也都避著鋒芒,少有披毛帶角、濕生卵化之輩,唯有通天座下有教無類,不擇出處。
師父以前也沒說什麼,今日怎會突然提醒他少招惹妖族?
通天忍不住看向了即將跟著自己回蓬萊的小師弟。
……難不成,妖族要出什麼大亂子,要應在他這位小師弟身上?
共工涼涼審視著這群小鬼:那小道童方才一劍斬斷了他的水龍, 這衣著破爛的小東西也有些古怪, 竟能撼動他強悍的肉身;長琴這小子不知學了些什麼法術, 讓他好幾息都無法自如行動……
柿子挑軟的捏, 他用力一跺腳, 大地震顫中,那些擰成一團的水龍便向看起來最不禁打的花太沖了過去。
花太輕描淡寫一個太陰指躲開了襲來的水龍,還未鬆口氣,那水龍卻自己轟然炸裂, 化作無數小流將他一口吃進了肚子里。
花太驚呼一聲,春泥都沒顧得上掛,撲面而來的水流就將他的身影溶得無影無蹤。
「花花!」
小傢伙們驚叫出聲, 咩咩駭地魂兒都飛了一半, 慌慌張張衝進水中,卻什麼也沒撈到。
丐太抽搐著嘴角, 連忙灌了幾口酒給自己壓驚:「卧槽!卧槽!嘰崽兒!我們奶媽化了!你瞧見沒!!」
咩咩哪能見花太受欺負, 找不見花花的身影,轉身就提劍開了爆發,反手將氣場落在腳下, 頂著蛋殼揮著劍找共工報仇去了。
太璣急急忙忙在長琴的琴弦上啄了幾聲,長琴聽明白了該用哪個法術, 揚手一道平沙落雁, 助白鶴小童行天道。
洗腦一般的琴聲回蕩開來, 共工聽得十分厭煩,招呼著洪流直往幾個小不點兒臉上砸。
剛揮出幾道水龍,碧青色的光圈就落了下來,圈內的水龍還未飛出多遠,就從空中崩碎掉落在地上。
共工全身的法力都像被按了暫停鍵,任他如何發力,都只能如同崩豆子一般慢吞吞地往外擠,他心知自己定是又中了什麼古怪法寶的控制,胸中怒火燃燒不休。
太子長琴有點懵懵地抱著懷中的琴,震驚喃喃道:「這、這招又叫什麼……?」
太璣一邊教著他使用技能,一邊答道:「叫『給我懵逼』!」
地上的水流緩緩匯到了一處,違抗常理的自行倒流而起,凝成一個小書童的模樣,花花從中鑽出半截兒身子,落了一道提針給咩太,轉著筆悠然道:「別聽二嘰胡扯!那叫『江逐月天』。」
幾個小不點兒見花花冒了出來,都是一喜,心中大定:「花花你沒事!」
人蔘果遇水則化,方才不小心被共工給衝散了,但卻沒受到什麼傷害。花太被他水龍吃了一次,反而摸清了共工的水系法術傷不到自己,仗著能在水中自由溶化,神出鬼沒地扔著技能,倒顯得十分輕鬆寫意。
太子長琴下意識跟著小黃嘰選中的弦去奏出技能,還未及反應,視角已經猛地一換,到了正跟共工貼著打的咩咩和丐太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