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中注定 第八節 烏合之眾
寬大的校場到處傳來新兵訓練而發出的呐喊聲，文泰和那些新兵們依然在大雪中揮灑著自己的汗水。
??卞業已經很少來觀察這些新兵訓練了！
??文泰隻知道卞業受到了提拔去參與了更重要的東西，卻不知道卞業具體的職位和別的事情。
??如今這些活著的菜鳥，完全由文泰一人負責訓練。
??因為卞業的強烈推薦，文泰現在已經代替卞業成為了灰魚營的士官長。
??戰友們都在祝賀文泰獲得如此快速的升遷，卻猜不透文泰眉頭的那一絲憂愁。
??作為士官長的他本來不用像普通新兵一樣訓練，不過文泰依舊堅持著每天和士兵一樣做完所有的訓練項目。
??在這裏呆得越久，文泰就越發的思念著故土。
??自從來到伯萊國後，他和宇文曼就沒有過上幾天安穩的日子。
??他們隻是伯萊人眼中隨波逐流的過客。
??而每當碰上危機的時候，除了自己，他們無所可依。
??早知道所謂的世外桃源不過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謊言，當時就不應該趨之若鶩的來到這裏。
??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帶著宇文曼離開大夏、離開中原。
??不過他現在連宇文曼在哪裏都不知道！
??自己首先得找到她，然後請求她一起回到自己的國家，即使再難也好過身處異國他鄉。
??不過文泰沒有時間一直糾纏這個問題，他必須提前完成今天的訓練，然後讓這幫參差不齊的士兵集合離開這裏。
??卞業派人給了文泰一個集結地點，讓他帶著這幫手下前去搬運某些東西。
??由於物品被嚴密的包裹起來，他們也被嚴令禁止窺視內部的物品，隻能三兩成群的猜測起這些東西。
??“我猜，這些肯定是新造的槍尖！”一個新兵肯定的說。
??“拉倒吧，你見過將近一人長的槍尖？我說，這摸起來更像是戒鞭。”另一個人否定了前麵一個人的看法。
??“你們都瞎說，這麽多戒鞭要是把我們都打死了，誰去替那些老爺們打仗。在我看來，就是一些定帳篷的鐵針或者燒火棍！”第三個新兵也表達了自己的猜測。
??“你們都省省吧，胡說八道是要挨軍棍的。”
??最終一幫新兵在這句話的威脅下統統閉上了嘴巴，他們不再言語，隻是用力拖拽這些不知來源的重物。
??“為什麽不用牛來拉這些東西？”一個新兵停下來喘了口氣，然後換了個肩膀繼續拉動沉重的韁繩。
??“拉倒吧，你就是自己口中的牛！”
??貨物運送完畢後，文泰集合了手下的新兵準備返回營地，他卻單獨被卞業叫住了。
??文泰跟隨卞業走了半天，他的手下也還在營地門口等候著他。
??這次卞業隻是讓他一人跟上，並沒有過多與他交談，文泰不由得開始猜測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曝光了。
??突然耳邊傳來似曾相識的嘭嘭響聲，感覺就像有人在燃放鞭炮。
??文泰不知道今天是伯萊國的什麽節日？為什麽要在軍營之中放炮慶祝？
??卞業似乎看穿了文泰的心思，笑著說“這是最新組建的精銳——火器營，這可是我們國家的秘密武器，那些炮仗般的響聲便是你們運來的叫做火槍的東西，大王子對這支新軍可是有著很高的期望呢。”
??卞業帶著文泰在突然轉向走入了其中一個營門內，這裏被成排的木柵欄與外界隔絕開來。士兵手上的武器，是文泰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兒。
??看著文泰一臉驚訝的表情，卞業又補充著說“這些火槍射程遠超弓弩，穿透力強大到可以輕易擊穿任何鎧甲，缺點就是命中率太低，所以必須成排成列的射擊才能有效殺傷敵方目標。”
??“這些東西聞所未聞，確實讓在下大開眼界。”
??文泰暗自感歎時代的發展。
??雖然眼前叫做火槍的東西射擊頻率遠遠不及弓箭，但是那足以震懾他人的巨響和傷口上恐怖的殺傷力，遠在阿爾格爾斯森林的時候就讓他耳濡目染了。
??而與“海盜”的戰鬥，恐怕也是這種武器發揮了威力！
??今天親眼所見後才讓他更深刻的認識到了這種武器的可怕，接受它的士兵不需要過多的訓練，隻要有勇氣上戰場，再花上幾個時辰熟悉機械式的操作，就可以媲美那些需要無數個日出日落才可以熟能生巧的弓箭手。
??“放棄你那些烏合之眾，加入伯萊國最先進的火器營吧！”卞業拍打著文泰的肩膀，用拉攏的語氣說著。
??“為什麽？”文泰問他。
??“因為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優秀的士兵。”卞業認真的說“優秀的人就應該去優秀的地方！”
??“大人叫在下來就為這事嗎？”文泰暫時還不知道卞業新的軍銜，想不出如何稱呼他，隻好叫了一聲大人。
??“李六，你我之間不用如此見外。”
??卞業知道眼前的“李六”身手不凡，如今大王子求賢若渴，將來必然會混跡在他之上。而且這人還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自然應該和他客氣一點，將來也好有個幫襯。
??“還有，叫你來自然有別的事。”
??“別的事？”
??文泰有些疑惑，莫非又有新的戰場在等著他們。
??結果文泰還是想多了，卞業給文泰的任務隻是隨他前往翠月樓。
??那裏本來是大王子的地盤，如今卻老是多了一個王員外日日搗亂。
??上麵給卞業的任務自然是不允許王員外這個二王子的人在大王子的地方胡作非為，要他立刻帶人去好好“規勸”這個麻煩不斷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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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文泰一行人隨著卞業趕到翠月樓時，裏麵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
??今夜果然毫不列外，又被這個王員外攪得一團糟。
??除了幾個膽大的躲在遠處偷偷看熱鬧外，本應該賓客滿座的翠月樓隻剩下了一些雜役壯漢與王員外的家丁相互對持。
??一陣濃鬱的香脂味熏得文泰拚命咳嗽了幾下，雖然他也在宮中接觸過宮女們身上那些香脂的味道，不過都是些清新淡雅的香氣，而非當前竄進鼻腔的這種慌悶感覺。
??老鴇正端著一碗上好的茶水遞給王員外，希望將一觸即發的幹戈緩解下來。
??身上濃烈的香味正源源不斷的填充著整個翠月樓。
??“王員外，您喝口茶消消火。”
??老鴇殷勤的將一碗上好的茶遞了過去。
??“別扯這些沒用的，豔鶯今天若還是不肯陪我，我就把你們翠月樓給掀了！”
??王員外接過老鴇的茶水，兩個嘴皮唾沫橫飛的翻個不停。
??“王員外，國土之上可不能無視王法啊！”
??卞業剛踏進門，就接上了話。
??王員外自然是認識卞業，霧萊城不管哪裏鬧事都有他的身影！
??自己私下裏還給他起了一個綽號——霧萊城救火隊長。
??而他王員外自然是那個到處煽風點火的縱火犯。
??眼下他並不把卞業放在眼裏，因為他們這些出生低微，靠著那點可憐的軍功做個低級軍官的兵，不過是他眼中的一條狗。
??“熟人”見麵分外親熱，王員外順手把剛到手的茶象征性的舉了舉“卞士官，來杯茶，我請客。”
??“不用了。”卞業的話不帶一絲溫度。
??“不喝茶？那……本員外幫你叫個姑娘吧。”
??王員外依舊裝作熱情的說著，仿佛滿地狼藉都與他無關。
??“卑職公務在身，請員外先回吧。”
??王員外不理會卞業說了什麽，他指使兩個身強力壯的家丁準備上來秀肌肉。
??結果看到文泰拔出了明晃晃的軍刀，兩人隻好悻悻的退了回來。
??“行！本員外今天先回去了。”
??王員外掃了一眼黑壓壓的士兵，知道今天硬碰硬自己占不了便宜，隻得故作輕鬆的起身拍了拍衣服。
??“隻是不知道大王子給你們準備的這一身行頭，要靠樓內這些少女出賣多少次身體才夠！”
??卞業一言不發，隻是雙手抱拳恭送王員外離去。
??他盡力忍耐著，其實他也知道員外並不算什麽官職，隻是如果放低姿態就能和平送走這個瘟神，他卞業還是願意息事寧人的。
??王員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文泰的眼光也正好落在他的身上。錦衣華服下包裹著一個比肥豬還要肥的身體！
??文泰實在不敢想象世界上還有如此肥碩的活人。
??看見一個氣宇軒昂的人剛好與自己四目相對，王員外笑眯眯的拿出一張大額銀票在文泰麵前晃了一下。
??“兄弟，本員外看你資質不錯，跟我混，保你天天吃香喝辣！”
??文泰並不理會這頭“肥豬”，任由眼前的銀票滑落在地，被王員外的家丁趕緊收了回去。
??他學著卞業雙手抱拳“告辭！”
??“不識抬舉！”
??王員外連續碰上冷屁股，氣的兩袖呼呼作響的走出了翠月樓。
??“豔鶯.……”“豔鶯.……”
??老鴇一邊吩咐身後的姑娘照顧好這些軍爺，一邊趕著上了樓。
??“豔鶯啊，你還不趕緊出去謝謝幾個軍爺，要不是他們及時趕到，今天你可就惹麻煩咯！”
??老鴇依舊保持著滔滔不絕的模式。
??“人之常情的事，媽媽不講，小女子也是知道的。”
??宇文曼心不在焉的答應著，她不知道會不會才熬走了虎豹又來了財狼。
??隻是她沒有時間去細想，畢竟下麵那些士兵才幫自己趕走了那個糾纏了好多天的餓鬼。作為基本禮節，還是應該親自前往答謝。
??收拾妥當的宇文曼緩緩來到卞業跟前，她雙手放在腰間，緩緩屈膝向他行禮“今日之事，多謝大人出手相助。”
??等到宇文曼抬起頭與卞業相對的時候，他整個身子都震了一下。
??他沒想到世間居然真有如此的女子，讓人即使隔著如此距離依舊怦然心動。
??雖然他早就聽說翠月樓的女子個個貌美如花，在搭配上這裏獨一無二的化妝術，讓整個伯萊國的男子都不遠萬裏趕來這裏，隻是為了千金來換春宵一刻。
??然而今天，他才真正理解為何王員外天天糾纏不休，而那些嫖客為何要不遠萬裏趕來這裏，就為了這一夜之情。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舌頭，直到傳來一股腥甜的味道才緩過神來。
??“不必客氣，為國安邦是在下的分內之事。”卞業捋直了舌頭，努力讓自己說話顯得正常一點。
??“曼兒？！”
??文泰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他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讓他日夜思念的人，就這麽冷不丁的出現在麵前！
??可是，她怎麽能出現在這個煙花之地？
??自己離開的這些日子，她究竟遭受了怎樣的境遇？！
??文泰隻想狠狠給自己抽上幾耳光，若不是當初他堅持要出來找活兒做，也不會被那些無恥的官吏抓了壯丁。
??若不是被抓了壯丁，自己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
??可是說什麽似乎都已經晚了……
??不！
??這是他的曼兒，隻屬於他的女人，不管她經曆了什麽，自己也要用餘生去好好愛她。
??宇文曼也被這句話驚呆了，她夜夜都在猜想文泰究竟去了那兒，如今卻突然出現在麵前。
??她多想衝過去把頭埋在文泰懷中，責備他為什麽消失了這麽久，卻一句話也不肯捎給她。
??可是他為什麽會穿上這身軍服，難道他找到最後還是選擇了軍隊？
??明明兩人說好了做個普通人，遠離世間一切喧囂。
??可是……可是……她心中有那麽多的可是，那麽多的疑問。
??然而兩人卻是在這種不雅之地見麵，她還是這身打扮，怎麽還有臉麵與他相見。
??宇文曼掩麵轉身，正設法趕緊離去。文泰非常確信眼前的就是宇文曼，他堅定了信念，今天就算與整個伯萊國為敵，也要帶走他的愛人。
??“站住！”
??老鴇嗬斥著，擋在了大步流星的文泰麵前。然而文泰眼中已經容不下一切障礙，他抬起化作手掌的右手，一個手背就將老鴇甩出幾步開外。
??“李六！住手！你這樣會被軍法處置的！”
??卞業雖然還搞不清事態的變化，但是他還是知道自己此行的職責。
??他聲嚴厲色的命令文泰停下腳步，決不能讓他被眼前的“狐狸精”迷糊了意誌！
??隻是一切都是徒勞！
??“灰魚營，給我攔住他！”
??在場的士兵一起衝上去，他們想要攔住文泰。
??隻是心中依然感激文泰對他們長久以來的照顧，所以也不忍心傷害到他。
??此時的文泰儼然已是一頭瘋牛，他三拳兩腳就讓圍上來的人七七八八的躺了一圈。
??“你回去吧，不要再傷害更多的人了！”
??宇文曼當然知道軍法處置是什麽意思，她也知道文泰又在使用李六這個化名，她心裏已經明白他一定有著什麽難言之隱。
??然而文泰什麽也不理會，他已經失去了思考的意識。
??聽完兩人的對話，卞業似乎明白了緣由，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麵了。
??卞業見情況越來越失控，他從後麵環腰控製住了文泰前進的步伐和六親不認的雙拳。其他士兵見狀也紛紛圍了上來，將文泰死死的壓住。
??“放開我，你們這些混蛋！”文泰叫罵著。
??“李六，你冷靜點。你隻是一個士官，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如果你想帶走你心愛的女人，那麽你就跟我回去。等下次立了戰功，我親自替你向大王子請求。我保證，大王子絕對會同意的！”
??卞業拚命控製著胸前的文泰，嚐試著讓他清醒的分析現狀。
??“不！我現在就要帶她走！”文泰已經崩潰了。
??“我用千夫長的身份向你保證，我會讓老鴇好好安排你心上人，隻在這裏做些雜事來抵償起居。”
??卞業同情他們！可是那又如何，他也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千夫長而已。
??素來識人眼色的老鴇也趕緊立下了保證“這位軍爺放心，您就安心的回去立功，我一定將你心上人清清白白的還給你。”
??兩人的感情糾葛觸動了老鴇封凍多年的心，她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也有過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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