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直男

  “有什麽新發現?”


  周晉繼續案情討論。


  “道長,你們跟我來。我們在前邊的草叢中發現了不少血跡,應該就是之前被害乞丐的血跡。雖然過去了旬日,但依然感覺陰森,我與張捕快才移步到空曠地。你看,就是這裏。”


  展行歌帶著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一片草叢中央。


  一大片半人的草叢中,有一片被壓倒,形成一小片空地。


  空地上還有不少血跡,但已經幹涸呈深褐色。


  確實給人一種壓抑陰森之感,在周晉看來,甚至有一絲若隱若現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在孫二家豬圈、趙家丟失孩童的房間內都有出現過。


  “那乞丐是怎麽死的?”周晉看著血跡問道。


  “據說死狀極慘,麵目全非,已經無法辨認。但脖子、胸腔、腿部等都有野獸啃噬的痕跡。不過停屍數天,亦無人認領。衙門後來將其火化,棄骨於城外。”


  周晉聽完,當即斂容屏氣,默默運起顯濟五聖訣,“簡四!”


  沉下心神,操控真氣開始檢測那一絲的熟悉感。


  周晉這種忽然沉寂,鄭重其事地樣子,不禁讓人屏息觀察著他。


  石墩張林海用力碾了一腳旁邊的草,輕蔑一笑,微不可聞地哼道:“裝神弄鬼。”


  而看得最為認真的,不是展行歌,而是陳放。


  陳放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周晉,惟恐錯過任何細節。還不時地嚐試模仿周晉的修煉手法。


  “小兄弟,法不可輕學。”蔣開金低聲提醒,“留神走火入魔!”


  陳放放棄模仿,訥訥點頭稱是。


  周晉輕皺眉頭,這裏時日過去太久,隻能憑感覺感知。


  隨後他慢慢尋著那股似有若無的感覺,慢慢移動,身後則跟著展行歌、蔣開金一眾人。


  這支隊伍有些奇怪,帶頭一個俊秀斯文的年輕道士,走走停停,後麵跟著一個圓臉穿著富貴的中年微胖男子、一個身材修長、皮膚白皙的年輕捕快、一個抱著長劍的清瘦青年、一個不情不願明顯有些煩躁的紅臉高鼻的石墩。


  這支隊伍,跨過了石橋,路過閆府停下了片刻,接著朝城西走去。


  最終走到城西一條偏僻小道停了下來。


  “斷了。”周晉看著這條走勢逐漸升高的小道,“這條路通往哪裏?”


  “哈,再往西?再往西就是仙勝山啦。”張林海答道,“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竹葉寺?”周晉趕緊將那一絲可能從腦海中驅除,他倒不覺得一方守護會與這等小賊同流合汙。


  “具體是什麽還要再等等才能驗證。”


  周晉也不能將心中懷疑和盤托出。


  “就是大家都陪你半天閑逛了唄,行了,展老弟,諸位,這眼見著天也不早了,我還有事,得回去了。回見。”


  眾人與之道別。


  ……


  “他娘的,這白臉道士真是氣人。耍了老子半天。唉,這快到手的鴨子,就要拱手相讓了。氣不過,真是氣不過。店家,來碗麵!”


  張林海罵罵咧咧地坐在一個麵攤前。


  “好嘞,您稍待。”


  “喲,這不是張哥嘛。怎麽在這待著呢,張哥不是陪那個項城來的小白臉捕快公幹麽?”一個捕快正好看到張林海。


  “坐,坐。店家,給他加碗麵。”


  “怎麽,臉都氣歪了?那小白臉給你氣受了?”


  “憑那小丫頭片子?怎麽可能?”


  “咦,慢著。小丫頭片子?”


  “怎麽?你就沒發現,這項城來的捕快是個雌兒?你以為你張哥為什麽突然這麽熱情,勞心又勞力地帶她滿詠城的查案。”


  “哎呦,是我眼拙,我就遠遠看了一眼,感覺這小白臉長得確實俊俏。還以為是個兔爺,不想是個母的。有意思。不過——看你這臉色,沒得手?”


  “別提了。我本想晚上帶她赴個酒局,一頓喝下來,那肯定接下來十拿九穩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臭道士。當著老子麵,兩人眉來眼去的,一對狗男女。老子氣得都快炸了。”


  “別,別。不值得。再說,她那個子太高了,根本沒啥意思,到頭來你騎她還是她騎你?女人壓男人一頭算個什麽事?哪有翠柳居的小醉仙可人,那皮膚,豐腴細膩,那雙腿,修短合度,此中滋味,嘖嘖。”


  “娘的,你存心不想讓我好好吃麵是吧。”


  “還吃啥,走走,翠柳居吃去。”


  “善。”


  ……


  幾人準備回蔣府,蔣開金與陳放很識趣地走在前麵,隻留周晉、展行歌在後麵。


  兩人在討論案情。


  臨走。


  “你現在住在哪裏?驛站麽?”


  “沒有,我住在詠城客棧,就在中駿大街。”


  “行,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記得明日到蔣府來找我。如果我猜想得不差,明日就能知道謎底了。”


  周晉說完也不廢話,直接快步走向蔣開金與陳放。


  展行歌輕咬嘴唇,想說什麽又不知說什麽。


  隻因她還不知道什麽叫時代局限性,這個時代尚無“直男”這個詞匯。


  ……


  別院中。


  “世伯,望據實相告,那檀楓山的變婆之害你是知曉的吧?”


  周晉盤坐於地,喝著井水,問道。


  蔣式康圓臉一怔,隨即哈哈一笑:“果然瞞不住你,我自然是知曉的。”


  “那……”


  “沒錯,是我讓開金一定要路過檀楓山的。”


  “我不明白。”


  “你不是不明白,你是不想明白。”


  “是仙勝山,不是不能滅殺變婆,實不為也。養敵自重?”


  蔣式康沒有答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表明一切。


  “所以你故意讓蔣信士帶著我走檀楓山路,借我之手消滅變婆。”


  周晉其實並沒有被利用的不滿,相反,隻要不是必死之局,他希望這種掉落能量升級功法的事情越多越好。


  “確實如此。”


  “可是有點想不通。這仙勝山家大業大,卻養敵自重。靠放縱變婆,撒播恐懼來維持信徒。他仙勝山能人輩出,焉能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靠這種手段維持的金身,隻是表麵強大罷了。”


  “道長高見。好一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謬讚了,這話我引用而已。周晉心中補了一句。


  蔣式康望了望窗外的殘陽,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可是,萬事終歸塵。如日中天的仙勝山,到如今日漸式微。尤其是一年前,檀楓山一役,仙勝山高僧大德傾巢而出,卻铩羽而歸。”


  “等等,不是說,隻有一位德曇大師負傷了麽?”


  “是啊,隻有他一人負了傷輕。現在仙勝山的住持就是德曇大師。其餘,非死即重傷啊。”


  “再等等,既然這檀楓山如此凶險,你還敢讓蔣金開走檀楓山路……”


  這老頭瘋了。


  聽這戰況,這檀楓山簡直是魔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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