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墓碑(求推薦)
翌日。天色有些陰沉。
今日是周晉出發去詠城的日子。
“這些紅薯片,天氣好的話三五日就能曬幹。若是皆如今日這般的日照,最多也就七日。反正師弟你在家常看看,沒事就掰開看看,像這種薄的,估計三天就曬幹了。到時候記得收起來。”
周晉在跟師弟莊嚴交代事情,蔣開金雇了兩輛驢車就在山下等候。
“師兄,我省的。”莊嚴乖巧地答道。
“還有,今晚莫忘記去展家為展老太爺祛除死氣。估計再來個兩天他就能痊愈了。”
“師兄,我也省的。”
“嗯,其實展家這事我都比較放心。最最重要的就是,紅薯片千千萬萬莫要忘記收了。”
“啊?好的,師兄。師兄放心……”
莊嚴堅定地點了點頭。
周晉隨後又跟莊嚴交代了一些觀中瑣事,還有一日二餐,朝食簡單,若是晚飯也不想做就去找錦瑟,節場也結束了,她應該沒那麽忙了。
山下。
“行了師弟,我走了。你在家乖乖的,修煉不可荒廢,劍法也要繼續修習。等紅薯幹曬好了,估計我就回來了。到時候我要檢查你的課業的。”
周晉上了馬車,跟莊嚴告別。
“好的,師兄。我會乖的。”莊嚴乖巧點頭。
“對了,這把法劍你留在身邊防身,我帶這把就行。”
周晉將法劍扔給莊嚴,揚了揚手中的一柄劍。
“可是師兄,你比我更需要這把法劍。你手中的隻是普通鐵劍。你還是用這柄法劍吧。”
“我用鐵劍足夠了。聽話。”
周晉直接一錘定音。
隨著車夫的一聲“嘚——駕!”,達達的驢蹄聲越來越遠,驢車也漸行漸遠,不一會消失於視野。
莊嚴久久地立在觀前,不知不何,他的腦海裏響起了前兩天師兄教他的那首《送別》。
默默地在心中哼唱了兩遍,鼻子竟有些發酸,眼睛也濕潤了。
隨後又不禁有些懊惱,莊嚴啊莊嚴,你不是發誓再也不會哭了麽?
可是眼淚還是無法阻擋,無聲的流淌,甚至劃進了嘴裏,鹹鹹的。
這時,一個少女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看腳步有些急切。
“錦瑟姐姐——”莊嚴趕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喊道。
錦瑟穿著很普通的麻布衣裙,甚至袖口洗得有些發白,但異常幹淨。頭發簡單的紮起,劉海有些長,遮住了額頭,但仔細一看,丹唇皓齒,明眸善睞,因為走得急切還挎著一個籃子,雙頰飛霞,更顯楚楚動人。
錦瑟比劃了一會,莊嚴當然知道她在問自家師兄。
“錦瑟姐姐,你來晚了,師兄啟程去詠城了,他說三五日就能回來。”莊嚴趕忙接過錦瑟手中的籃子,一邊說一邊往山上走。
錦瑟一聽顯得異常著急,連忙打開籃子,莊嚴一看,裏麵有些吃食:烙餅、花卷,還有修補好的衣物。
“師兄帶了烙餅,也帶了衣物的……哎!”
原來錦瑟拿起烙餅和衣服,把籃子往莊嚴手上一擱,就朝山下跑去。
莊嚴反應過來:“哎呀,錦瑟姐姐!你別去了,師兄坐驢車走的,你追不上的啊!”
但錦瑟就像沒有聽到還在一直往前跑。
莊嚴看著手上的籃子,又看著往下跑的錦瑟,不禁苦惱起來。
“唉,你說這兩條腿的,還能跑過四條腿的不成。唉,我還是跟著吧。”
莊嚴將籃子掛在路邊的一棵矮脖子樹枝上,隨後也追著錦瑟而去。
追了好一會工夫,莊嚴終於在城外官道邊的一個土丘上看到了錦瑟的身影——
她終究是沒有追上,隻是站在土丘上,看著官道遠處盡頭的方向。
在天空的映襯下,那個單薄的身影,抬眼看去猶如一副剪影。
……
兩駕驢車一路西去,在午後時分終於走出了項城界,進入了詠城界。
周晉感覺離項城越遠,自己體內真炁就會越受影響。
他試著運炁,顯濟五聖訣的白光縈繞於指尖,肉眼可見的,已經變得非常稀薄。
不過無定玄功不受影響,這是他沒有驚慌失措的原因。
看來聖道法訣,確實受本地香火供奉影響最大。
半途驢車停下來休整片刻,蔣開金的夫人和兒子下車活動活動,兩位車夫則湊在一起蹲在路邊抽起了旱煙袋。
而蔣開金自從踏入詠城地界,開始有了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
“道長,沒有打擾您清修吧。現在,咱們已經進入詠城界了。這詠城最著名的吃食就是玖花樓的蒸菜了,其中的榆錢蒸菜堪稱一絕,等到詠城,我為道長接風洗塵。”
周晉隻是輕輕點頭。
“前麵官道路遠,咱們等會取道檀楓山,直道而行,很快就能到詠城了。”
周晉稱好。
而兩位車夫在聽道要取道檀楓山時,明顯有些遲疑,其中一位膀大腰圓蔣開金所乘驢車的車夫,剛準備說話,卻被另一位拉住了。
“別別別別別,他二哥,你別說了,誤了東家的行程,東家又得生氣。”
“可是檀楓那邊據說有變婆啊。”
“哎呀,這不都沒見過,肯定虛的,再說就算真的,咱們不會這麽背的。我來之前都拜過竹葉寺的佛爺了。求的簽也是上上吉。二哥你就放心吧。行了,咱趕車去吧,東家叫咱們了。”
周晉坐在驢車裏,雖然二位車夫師傅明顯壓低了音量,可修為到他這個地步,簡直聽得一清二楚。
“這位大哥?”
“嗯?”車夫轉過頭確認了周晉是在叫他,急忙擺手,“千萬不可如此,道長,您是神仙一樣的人物,我隻不過一個車把式。”
“都是凡人。所謂聖人之下,皆是凡人。這位大哥,您貴姓?”
“哦哦,我姓朱,家裏排老四,大家都叫我朱四結。前麵那個趕車的是我姐夫,叫謝二草。我喚他二哥。”
“唔,原來是朱大哥和謝大哥。這檀楓山的山路好走麽?”
“檀楓山路還算可以,隻有一小段路可能要勞煩道長和東家下車了,坡有些陡怕爬不上山。”
“那,變婆,是什麽?”周晉終於進入正題。
“這……這……對不住了,道長,我實在不能說,東家有交待。我不能惹東家不喜。您放過我吧,我真不能告訴你。”朱四結麵有難色,說完後趕緊做出安心趕車狀。
周晉一看這蔣開金有意隱瞞,也不再為難車夫。索性閉起眼來繼續修煉。
朱四結見周晉不再過問,長舒了一口氣。看到遠處的山峰,不禁有些憂從中來。
……
驢車進山之後,山道開始崎嶇起來。
山道兩邊草木繁茂,遠處山峰中間雲霧湧動,山峰時隱時現。
“道長,咱們下車吧,接下來一段山路比較陡峭。”朱四結有些歉意地說道。
周晉下山,見蔣開金背著兒子和蔣夫人一同也下了車。
“宏文睡得太死了,怎麽都叫不醒。”蔣開金解釋道。
周晉微笑隨口說了句小孩子就是如此。
果然,山道確實變得陡峭起來,尤其是路過一處小橋,小橋用青石板鋪就,因時日太久,上麵磨得光滑,人走在上麵竟有些打滑。
周晉掃了一眼,有些詫異,這青石板根本不是一般的青石板,竟是墓碑。其中有幾塊明顯是被人砸破了四角後鋪在橋上的。上麵的字字隱隱可見“某某之墓”。
“這石橋有些奇怪,竟是墓碑鋪成的。”
“這個啊,聽說是前朝一位將軍的墓,本來世代都是王侯,後來大徐建國,這將軍造反不成,被滅了門。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祖墳上的墓碑被拿來鋪橋了。”
“還有這等事,這位將軍姓誰名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那時候我還小,隻聽我阿爹說起過,依稀記得一些罷了。”
周晉轉頭看到蔣開金。
蔣開金連忙搖頭,“我也不知,我也不知。”然後裝作關心起孩子。
周晉也不說話,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