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chapter 220

  周連義帶著書童回到家, 立即洗了臉,讓書童給他那一套利落點的衣服換上。


  書童友禮愁眉苦臉地說:「老婦人說了, 叫我看著公子你午睡, 不許您往外跑, 您睡了午覺,等日頭不那麼毒辣的時候再出去不成嗎?」


  周連義只能在外家兩天,後日就回去了,怎麼捨得把時間浪費在午覺上。


  「你懂個什麼, 速去把我要的衣服拿過來。」


  等周連義把衣服換好了后, 讓書童換上自己剛剛換下來的衣服,指揮著他去床上躺著。


  「對,就這樣,背對著, 不許轉過來, 我沒回來, 你就不準起來。」


  「公子,被老婦人發現,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放心,本公子會攔住的,你好好躺著吧。」


  哄住了書童后, 周連義立即偷偷摸摸從後門溜了出去。


  他知道中午鄭之南就會出來放羊。


  平時都是去山坡那裡放, 但是今天他跑到山坡那裡去沒看到人, 問一個頭上頂著帕子的老婆婆才知道, 鄭之南去了後山。


  等到了後山, 也沒有見到鄭之南。


  連羊都沒有見到。


  看看四下無人,周連義手握成喇叭形狀對著山喊:「之南,之南,你在不在?」邊喊邊轉圈。


  接著從山下窸窸窣窣傳來聲響,周連義走近一些,才看到拿著鐮刀的鄭之南站在山腳下。


  周連義說:「你怎麼跑到這山上了?」


  鄭之南沒有遮掩,畢竟東西都烤上了,這會兒不說,一會兒跟著上山了,也會看到烤兔子,他還抓了一條蛇。


  「這裡涼快,我逮了兔子,正在烤兔子,你要不要吃?」


  周連義眼睛一亮,立即往鄭之南身邊跑。


  跟著鄭之南,走了大概五分鐘,終於走到了一條山間溪水旁,果然看到溪水旁的空地上,有一個周圍被挖出來一個隔離圈的火堆。


  還沒走到就聞到了烤肉的香氣。


  「之南,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除了烤兔子,周連義還看到了一條被串起來的蛇,剝光洗凈,已經被烤的在滴油了。


  鄭之南說:「之前有人教我,捏住蛇頭,按住嘴巴,用鐮刀一割就好了。」


  「好香啊。」周連義坐在鄭之南搬來的一塊感覺的石頭上,幫忙放柴。


  一邊等著烤肉,一邊環顧四周。


  「這個地方挺好的,涼快,靜謐,真舒服。」


  「你不午睡嗎?」鄭之南看肉烤的差不多了,把洗乾淨的果子的汁水擠上去,撕下來一塊兔腿遞給周連義。


  周連義說:「我就回來兩天而已,後天就走了,自然想和你多玩一會兒,嘶——真燙。」他話音剛落,鄭之南就把剛剛包著果子的樹葉遞給周連義。


  「用這個包住下面,就不燙手了。」


  周連義接過樹葉把烤乾的地方包起來,一邊包,一邊打量鄭之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鄭之南和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見到他有些害羞,基本不敢和他直視,像只好看的小兔子,想讓人逗他,和他處在一起,看他臉紅的樣子。


  如果說之前像朵嬌弱的花,現在的鄭之南給他一種如青竹一般的感覺,不卑不亢,坦然處之。


  不一樣的風格,都一樣的吸引人。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鄭之南的時候,他們應該都只是不到十歲的樣子,他帶著書童在村子里閑逛,逛著逛著就看到有個女人拿著棍子在門口打他。


  每一棍都很結實,看著都疼。


  不像自己的母親,如若自己犯錯,頂多是打打他的手心讓他長長記性,哪裡會這樣往死里打。


  待那人打完后,鄭之南背著背簍拿著鐮刀往山坡那裡走。


  他就跟在他後面,看到他臉上的青紫痕迹,想想他的後背,主動走過去,把書童帶在身上的葯送給了他。


  他一開始不敢要,後來還是他強硬地要他收下,還主動給他臉上擦藥,他才收下。


  從此以後,他每次回鄭家村,他都會偷偷的躲在他外家的院子外面那棵大樹下,等到他出來,再從樹後面探出頭來沖他笑。


  那笑容可甜了。


  就這樣,他每次回來,都會見面,躲著那個母老虎偷偷去摘蓮蓬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當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鄭之南都是有活要乾的,有時候他也會幫他,只是鄭之南不願意他去幫忙,說是怕他的衣服被弄髒了,更擔心他的手被刮傷。


  去年夏天他回來了一趟,過年沒回來,然後就是今年的夏天,他們得有一年沒見了。


  他比從前瘦了,想到這裡,周連義把揣在懷裡用油紙包起來的糕點打開,遞給鄭之南。


  「這是永芳齋做出來的點心,特別好吃,我外公外婆吃了一半,剩下的都給了我,我特意包起來今日帶給你吃的。」


  糕點足有四塊,每塊都是梅花樣式的,帶著一點淡粉色,還能看到一些碎碎的果仁。


  鄭之南說:「你吃吧,我吃這些肉就吃飽了。」


  「之南,你怎麼了,從前你不是答應我,我讓你做什麼,你都就做什麼嗎?」


  聽到這話,鄭之南默了默,這才一隻手拿烤肉,一隻手去捏糕點,捏起一塊說:「那我們一起吃,你吃兩塊,我吃兩塊。」


  周連義說:「我不吃,我想吃可以以後會鎮上了再吃,這些都是我特意給你留的。」


  鄭之南說:「那我不吃了。」


  看到鄭之南態度堅持,周連義只好妥協。


  「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吃。」


  吃了肉還有糕點,兩人又把摘來的野果全部都吃完了,然後找了一棵大樹,爬到大樹上休息。


  周連義說:「你一會兒就得回去了吧。」


  鄭之南說:「等羊吃飽了,我就得回去。」


  「那明日我在山腳下等你。」


  「好。」


  休息了片刻后,鄭之南開始割草,周連義則在鄭之南的指揮下拔草藥。


  周連義一邊拔一邊問:「之南,你怎麼認識這些,誰教你的?你可不要認錯了,也不能亂吃。」


  鄭之南說:「都是一些常見的草藥,村子里的老人教的,不會亂吃的。」


  「那就好。」


  等都弄完了,鄭之南和周連義這才下山。


  到了分叉口,周連義把手裡牽著羊交給鄭之南說:「明日再見。」


  「好。」


  和周連義分開后,鄭之南踏著晚霞回到了家中。


  正當鄭之南在剁草準備拌雞食的時候,鄭娘子拎著一個針線筐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吃著棗子的鄭裕。


  看到鄭娘子,鄭之南什麼都沒說,繼續低頭幹活。


  鄭娘子這次臉色特別和藹,路過鄭之南的時候對他說:「之南啊,聽說周家的小公子回來了,怎麼沒見他來家裡玩。」


  鄭之南說:「興許是有別的事情。」


  鄭娘子笑眯眯地說:「能有什麼事兒,回他外家,不就是來玩的,你們一向玩的好,明日帶小公子過來玩,我特意叫你父親今晚去打棗子,明日請他來吃茶吃棗子。」


  「見到了就對他說。」鄭之南也沒有拒絕。


  鄭娘子繼續和藹可親地說:「見得到,明日母親准你午休,午休罷了就去請周小公子過來玩。」


  「好。」鄭之南知道這個時候不答應,只有苦頭吃,還不如先答應了,等明天再用別的借口搪塞。


  鄭娘子知道鄭之南不敢拒絕,仰著下巴往屋裡走。


  鄭裕把吃完的棗核砸在鄭之南的身上,頭上。


  鄭娘子進屋沒看到。


  鄭之南沒有理會鄭裕,繼續干自己的活兒。


  鄭娘子放下東西出來,看到鄭裕在用棗核打鄭之南,立即阻止道:「乖兒,不許這樣,哥哥一會兒還要做飯呢。」


  鄭裕可理解不了為什麼鄭娘子忽然對鄭之南這麼好了,立即道:「我不!」說著又啃完一個棗子,將棗核再一次砸在了鄭之南的臉上。


  鄭娘子說:「娘說了不許就是不許。」


  鄭裕砸完了鄭之南,立即又塞一個到嘴裡,聽到鄭娘子依舊叫他不許砸,那裡管得了,待嘴裡的棗子啃完,正準備把棗核吐到鄭之南身上,忽然看到鄭之南往他這裡看來,眼神冷冷的,像是淬著雪一樣,讓人心裡發寒。


  對於這個哥哥,鄭裕一直以來都是非打即罵,常常作弄他,那裡見過他這樣子。


  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吸了口氣,這一吸氣可不得了。


  棗核卡在了裡面,捂著脖子瞪大眼睛露出驚恐的眼神。


  鄭之南當時震懾住鄭裕后就旁若無人的繼續剁草了,加上是背對著鄭娘子,鄭娘子根本沒看到鄭之南的動作,只以為是鄭裕自己不小心卡住了喉嚨。


  立即顧不得旁的,跑到兒子的身旁去猛拍他的後背。


  鄭之南站起來露出惶惶的神情對鄭娘子說:「母親,我去給弟弟倒水!」


  「快去!」


  等鄭之南的水端出來,鄭裕已經憋紅了臉,眼開始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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