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chapter 141
周長平看到這些照片, 不僅僅是手在顫抖,整顆心也在顫抖, 彷彿被人攥在手裡隨意的揉捏。
這個游馳是個魔鬼嗎?
竟然這麼對待一個好好的人。
這完全是不把對方當成人的對待!
周長平一張張的看, 當看到鄭之南穿著紅裙在照片里一臉隱忍壓抑的神情, 從照片上看,陸淵的眼神還是清明的,一看就是個知道險惡的正常人,但現在那種清明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遲鈍單純, 不知道黑白,把壞人當愛人。
一個惡魔把一個正常人活生生的折磨成了一個神經出現問題的傻子。
這是周長平看到這些照片,再結合陸淵給他的感覺得出的結論。
如果說之前他的心情只是複雜的話,現在就是隱痛了。
因為從他的接觸里, 陸淵很好, 除了遲鈍外, 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就像個小天使,眼神特別清澈純潔,對人也沒有那種防備心理,也或許是對熟人沒有防備心理,其實這不算是個好事兒。
周長平把照片都放回去, 拉著鄭之南的手沉默地走回畫室。
這一整天, 周長平都很沉默。
因為他發現自己就算心痛, 為陸淵感到難受, 也不能做些什麼。
他甚至想辭掉這份工作, 遠遠地離開這個讓他壓抑的地方。
想到這裡,周長平嘆了口氣,讓自己振作,最後他在鄭之南畫完后,和他坐在一起聊天。
他想改變鄭之南,他問鄭之南。
「陸淵,你想出去轉轉嗎?」
「為什麼要出去?」鄭之南問完,語氣遲疑,最後抗拒的搖了搖頭。
「外面很美的,如果畫畫,就要去感受萬物,親自去感受,才能畫出更好的作品,所以學美術的孩子們經常會在老師的組織下去寫生,畫自然之物。」
鄭之南的眼神在周長平的話里漸漸軟化,甚至帶上了一絲嚮往,然後說了句:「我喜歡畫畫。」所以我也想出去畫,出去寫生。
周長平露出個欣慰的眼神,然後接著問:「你的家人呢?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嗎?你們常見面嗎?」
「我是孤兒。」
「啊……」周長平聽到這個有些失落。
他看鄭之南的手很細嫩,一點都不粗糙,不像平常人家的孩子,沒想到竟然是個孤兒。
周長平心情很鬱悶,可以說是壓抑了。
他問鄭之南說:「那些照片,你覺得上面的你開心嗎?」
「和親愛的人做這樣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嗎?」鄭之南用古怪的語氣不解地反問周長平,彷彿有人一直在給他灌輸這種理所當然的話。
「可我只看到了強迫,你喜歡做那樣的事情嗎?如果不喜歡,你會拒絕他嗎?」
鄭之南湊近周長平的耳朵,悄悄地說:「其實我不喜歡,只是他喜歡啊。」所以我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
那天周長平下班回去的路上,是他覺得最漫長苦悶的一天。
他想幫助鄭之南,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拿著鄭之南新畫出來的兩幅畫到朋友的畫廊裝裱,他想,如果有一天鄭之南就算離開了游馳,最起碼也可以靠畫畫賣畫為生,他要把這兩幅畫寄售在朋友的畫店。
當周長平在為鄭之南謀出路,想讓他脫離游馳的時候。
其實鄭之南並沒有想著怎麼離開,他對周長平這樣,只是在引起周長平的注意,讓周長平協助他氣死游馳。
因為周長平是游馳親戚的朋友,就算他和周長平鬧出什麼事兒,游馳也不會隨便動周長平,頂多是把他辭退。
因此他要假裝喜歡上周長平。
當然,是在游馳愛上他,愛到不能自拔,失去自我的時候。
給他的心口來一刀致命的。
像游馳這種有錢有地位的大佬,你撼動不了他這個人,所以你只能用在他心上捅刀子來虐他。
虐的他刻骨銘心,卻又捨不得放開你。
你愛我,而我並不愛你,從前只是雛鳥心理,想一想就刺激。
游馳的確是故意不叫人收拾畫室,就算周長平和鄭之南沒什麼,他也要暗示他和鄭之南多麼激烈,他有多用力的干他。
宣布主權,好讓一些人明白,有些人是不能碰的。
當然,宣布主權的同時也警告了鄭之南。
所以游馳覺得自己該做的都做了,當鄭之南提出來想出去寫生的時候,他沒有多想,欣然應允,只是呢他周末沒事兒,也會和鄭之南還有周長平一起。
雖然有游馳陪著,但周長平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最起碼游馳願意鄭之南出來了。
這是鄭之南自從回到游馳的身邊后,第一次出門。
他坐在山腳下的小溪旁,看著小溪另一面的花叢和樹木,一點點的在畫板上畫上他看到的一切。
清新溫柔的筆觸,獨特的視角和色調。
鄭之南沒想到學了畫畫后,畫畫的特長幫他助攻了這麼多次。
雖然其他技能也有幫助到他,但是畫畫的確是貫穿了許多世界在幫助他,大概是這個技能最能裝逼吧,也最能讓人對他產生好感,因為大部分人都覺得,從畫風就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在。
可以幫他很好的偽裝起真正的內心。
三個人,每個人都各懷心事。
游馳坐在河邊釣魚看書,鄭之南畫畫,周長平也在畫板前塗塗畫畫,只是更多的是看鄭之南畫,然後點評幾句,指導一下用什麼色和什麼色能調出他想要的那個顏色,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周老師,你好厲害啊。」鄭之南在周長平的指導下,調出自己喜歡的顏色后這樣對他說。
周長平笑了笑,繼續畫自己的。
游馳雖然在看書,但耳朵也聽到鄭之南說的話。
那語氣里都是崇拜。
其實他挺不喜歡鄭之南崇拜別人的。
但畫畫這種事,他和鄭之南還真搭不上邊,而同行之間的讚美,在他看來其實應該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可是游馳總是忍不住往別的地方想。
他其實已經想換掉周長平了,但是又擔心突然換人會讓鄭之南不適應,他其實對陌生人很抵觸,要相處很久才會熟絡,建立起信任。
這個周老師有耐性,專業也很強,並沒有什麼錯處,換掉的話,總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所以他一直壓著這點情緒沒有表現出來。
後來很多次,游馳都問自己,是不是早點換人,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只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葯。
隱藏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被發現。
比如說,他們的開始並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單方面的壓榨和欺辱。
他們也不是原本相愛,他扯了一個謊,以為這個謊足以瞞天過海,卻沒想到最後被事主親手撕破。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的事情了。
那天鄭之南不僅畫了畫,還在河裡摸魚抓螃蟹,去山上摘野果,開心的像個第一次春遊的孩子,就算是晚上回到家,也還是個游馳說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你好開心啊。」游馳攬住鄭之南的身體,聽著他喋喋不休的說著那些一點一滴,語氣里有點無奈。
「是啊,好好玩啊,下次可以再去嗎?」
「當然。」
「你真好。」
「那你最喜歡誰。」
「游馳啊!」鄭之南理所當然的這麼說。
當游馳聽完這句話想做點什麼的時候,鄭之南按照周長平說的那樣,不喜歡的時候就說拒絕。
因此他拒絕了游馳的索要。
游馳第一次被拒絕,一時竟然愣住了。
他看著鄭之南,打量他的神情說:「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做,周老師說,喜歡一個人的話,是不會強迫那個人做不喜歡的事情的。」
「為什麼你們會聊到這個呢?」游馳不動聲色的詢問。
鄭之南打了個哈欠說:「就是畫畫的時候聊到了啊。」風輕雲淡的語氣。
有種讓游馳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周長平跟鄭之南聊這些事情,一定不是畫畫的時候隨口一提。
一定是有緣由的。
難道是因為那次手腕上的紅痕嗎?
僅僅只是紅痕的話,浮想聯翩一下也就算了,怎麼會逾越的聊起這個?
游馳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三天後,鄭之南見到的是另一個陌生的老師,周長平不見了。
那天鄭之南表現的對新老師很抗拒,不配合,寧願自己一個人面對著窗戶畫,也不去理會老師。
後來直接扔了畫筆趴在床上生悶氣。
這些都是游馳回來后聽傭人說的。
說鄭之南如何不配合,如何不開心。
游馳想著哄一下就好了,反正只是老師。
只是他沒想到周長平在鄭之南的心裡這樣重要。
重要到鄭之南難過的掉了眼淚。
「我不想換老師,為什麼要換老師。」
這眼淚不是為他流的,游馳很生氣,但他告訴自己不可以對鄭之南發脾氣,所以他壓抑著怒火,繼續好言好語的跟他解釋,哄他開心。
「周老師家裡有事情,不能繼續留在這裡教你,所以我就重新給你找了個老師。」
「你騙人。」鄭之南言之鑿鑿。
這樣氣勢驚人,甚至十分肯定他騙人的鄭之南讓游馳愣了幾秒。
他蹙起眉頭說:「為什麼這麼說?」
「昨天周老師還跟我說周六要帶我去寫生,才不是家裡有事,他答應了我的,就一定會做到!」
「但他就是沒有做到。」游馳冷下語調,有些生硬的回答。
鄭之南用手抹了抹眼淚說:「肯定是你讓周老師走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周老師!你太壞了!周老師那麼好!」
鄭之南的每一句話都在點火,而游馳則一次又一次的壓制自己胸內的火焰。
鄭之南竟然為了另外一個人跟他哭,還反駁他,對他說這樣的話。
游馳捏住他的下巴,眼神里都是冷冽的氣息,鄭之南瞪著大大的眼睛,一臉的倔強。
他說:「你放開我,你捏疼我了!」
游馳冷哼一聲說:「對,我不喜歡他,我把他換掉了,那又怎樣呢?」
對啊,那又怎樣呢。
我換掉了,又能怎樣?
鄭之南一臉崩潰地用力推開游馳,他說:「你不是好人!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要離開這裡!」說完從床上爬起來就要往卧室門走。
只是剛離開床,還沒走幾步就被游馳給強拉了回來。
游馳重新把鄭之南禁錮在雙臂之間,眼神陰沉的看著鄭之南。
當他聽到「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要離開這裡」時,那些強自克制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鄭之南一邊激怒游馳,一邊聽著系統一次又一次的對他宣布好感度的提升。
果然是變態,這種時候,竟然還在對他提升好感度。
看來爭吵的時候才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發現愛他已經愛到無法自拔。
「你剛剛……說什麼?」這是游馳在接回鄭之南后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氣。
鄭之南露出驚恐的神情看著游馳,他沒有重複剛剛的話,但他一直在說:「你放開我,你根本不喜歡我,周老師說了,喜歡一個人是溫柔愛護,不是欺負!你在欺負我!你讓我不開心了!你弄疼我了!」
周老師,周老師,又是周老師。
游馳徹底的憤怒了,他把之前不想對現在鄭之南做的又做了一遍。
他把他的衣服撕碎,用冷水沖他,然後把屋內的冷氣開到最低,把玩具開到最大那一檔,看著他在浴缸里掙扎哭泣求饒。
他冷冷的看著他,他要讓他從此之後都怕他。
游馳做這些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他不是在害怕,他只是在剋制自己不要心軟。
因為他發現,當你將柔軟的一面呈現給別人的時候,別人有時候並不領情,遠遠沒有用威逼利誘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更痛快。
「你是個混蛋,你這個大騙子,你根本不是喜歡我,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你不是我的未婚夫!」鄭之南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一會兒求饒,一會兒痛罵,眼睛都哭紅了。
「看來還是不夠刺激,不然怎麼還有力氣大吼大叫?」
游馳沒有做任何潤滑。
就這麼直接與鄭之南滾在一處。
在沙發上,桌子上,靠著牆壁上,抱著他。
將他的身體折成扭曲的弧度。
讓他冷到只能貼著他取暖,與他親密無間。
讓他不能自己的只能難受的求著他給他。
讓他低頭認錯,不準再說關於周長平的任何一個字。
讓他的眼淚只為他流。
當鄭之南徹底昏過去的時候,他聽到好感度達到了百分百。
雖然一身狼狽,雖然眼紅的像是得了紅眼病,雖然手腕和腳腕都腫了起來。
但他的心裡卻開心的快要笑出了聲,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笑,他得難過,得哭泣。
當瘋狂過後,看著萎靡成一團躺在床上昏睡過去的鄭之南,游馳擁抱著他,就像是珍寶失而復得。
他在他耳邊說:「不準離開我,不準喜歡上別人。」
當天漸漸亮起來的時候,游馳的理智回籠。
他一夜未睡,從剛開始憤怒到中間的平靜,再到現在……
他開始擔心。
擔心等鄭之南醒過來后,那眼神里只有害怕和恐懼。
依賴和對他的喜歡會消失。
只是他的擔心暫時落了空,因為鄭之南凌晨五點的時候突然發起了高燒,游馳直接將人裹在毯子里親自送到了醫院。
中間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還會說胡話。
那些胡話里都是尖叫和抗拒。
「不要碰我,別碰我!」
「滾開!」
「我討厭你。」
「我恨你。」
「不喜歡你了。」
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樣劃在游馳的心上,扎心的疼。
他從不知道,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說的那些討厭你的話會這麼難受,難受到他想打自己,為什麼那晚要那麼衝動。
他什麼都不明白,對他做那樣的事情,除了發泄自己,有的只是傷害。
為什麼要那樣對待他!
三天後,鄭之南徹底的清醒了過來,只是當游馳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身體會不由自主的顫抖,眼神躲閃,不敢去看他,游馳讓他感到恐懼,眼神里的依賴再也沒有了。
游馳步履從容的走出病房,手裡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來到寂靜的走廊盡頭的露台,拿著打火機,煙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著,這個動作徹底的暴露了他在人前時的冷靜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