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 34
陳義看著不停喝酒的章粵, 和旁邊的周權互看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章粵心情不好, 喝酒的時候也是一臉黑沉沉的。
他有心事。
章粵一向情緒比較收斂, 像今天這樣不停喝酒還情緒外露的樣子實在少見,看到他喝完一杯還要再喝,算上現在喝的一杯,他一個人就喝了十來杯。
往常章粵就算喝酒, 至多喝兩杯, 兩杯不會讓他醉,但他絕對不會再多喝,他失態了。
陳義擋住章粵要繼續倒酒的動作,奪過他手裡的杯子說:「阿粵, 你怎麼了?家裡人不方便告訴怕擔心, 我們兩個你還不方便?」陳義和章粵是發小, 周權是他們的初中同學,也是很好的情誼。
章粵被奪走了酒杯也沒繼續要回來,轉而靠在沙發上看著一角,聞言低低的笑了一聲說:「不論是誰,都不方便說。」
只這一句, 便讓兩人都閉了嘴, 也感覺到了章粵的壓抑和陰鬱。
既然章粵這麼說, 陳義和周權就沒有再問, 這種家人朋友都不方便說的事情, 問再多也沒用,還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章家不缺錢,所以章粵不會是錢方面的問題,難道是感情?
陳義猜到了點子上,但他可能這輩子都猜不出來,一向理性的章粵會喜歡上堂哥的未婚夫。
這在章粵看來就很不可思議,別人又怎麼可能想得到。
因為這層關係,不管是為了誰,都不能說出去。
家人不能說,朋友不便說,所以,章粵失態了,從訂婚宴上離開后,章粵就叫來了朋友在這裡喝酒。
陳義只看到他喝了十幾杯,卻不知道在他們沒來之前,他就已經喝大半瓶了。
章粵到現在都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只是被一些事情耽擱了下腳步,他就成了堂哥的未婚夫。
陳義給章粵端來一杯果汁遞給他,然後嘆了口氣說:「真懷念你上學的時候,從來不是這種什麼事兒都悶在心裡的性格,你以前誰都不放在眼裡,想做什麼做什麼,看過誰的臉色,現在反倒越大越收斂,我有時候都覺得,從前桀驁洒脫隨性的你只是我的一個幻覺。」
周權笑了一聲說:「阿粵當教授這事兒難道不是更像幻覺?想想以前,再想想現在,唏噓啊。」
陳義想到章粵從前打架鬥毆,完全的叛逆少年,明明是大少爺,也樂意和他們坐在路邊攤吃幾塊錢的串,喝著幾塊錢一瓶的啤酒,是啊,誰都沒想到章粵會當教授,那個不走尋常路,隨心所欲的章粵。
其實也不是沒想到,他很聰明,這是大家都公認的,因此老師有時候看他不太過分都會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是班裡的苗子,能夠拉起班級排名的存在,不僅如此,本身他的身份就非常特殊。
現在呢,自從成年,上了大學,比誰都低調,沒有惹是生非,完全專註學習的學霸存在。
陳義和周權為了調節氣氛讓章粵想想從前,不要沉浸在抑鬱里的話讓章粵瞬間怔住了。
是啊,從前,他有這麼躊躇不前,無所適從嗎?
堂哥的未婚夫……又怎樣呢?
況且,他只是他的繼兄,他待他和善一點是因為大伯,還因為他的識趣。
要說有什麼兄弟感情,怎麼可能,他這個繼兄十幾歲才跟著他的母親來到章家,雖然在章家這20年十分本分,可要說真把他當回事兒,那也不能夠的,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外人看起來的那麼親厚,當然也沒有多差,比普普通通要好一些。
都以為父親讓他坐到章氏集團的副總裁,是看他在經商方面的確有些能力,人又通達才扶持他到了那個位置。
可章家內部所有人,包括他這個外姓人都知道,是他章粵沒玩夠,不想進集團給自己找不自在,當一個集團的總裁飛來飛去,哪兒有他現在自由自在,搞搞學術來的舒坦?
不論是父親還是爺爺都一直在等他哪天玩累了接管章氏,大概只有陳慶仁會以為,他會一直玩下去,然後未來章氏會由他接手。
畢竟他離那個位置只有一步之遙,他章粵不去,除了他陳慶仁還會是誰?
不否認陳慶仁從進入章氏就兢兢業業,表現也的確出色。
可那是他章家的家族企業,陳慶仁表現的再出色,在大家看來,也不過是個打工的,和職業經理人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剝去章氏給予的光環,他這個繼兄還有什麼?不過一個普通人而已。
那麼,成為普通人的陳慶仁,他還會繼續喜歡嗎?
而陳慶仁呢,把鄭之南和章氏的榮耀放在一起,他會選擇哪個?
章氏想到這裡,忽然愣了一下。
他剛剛竟然如此冷血的在思考是不是該讓陳慶仁離開章氏……
雖然只是繼兄,可也畢竟相處了20年。
他已經瘋狂到這個地步了嗎?
章粵覺得自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理智,迷失了自己。
其實他只是因為錯失了這份姻緣,所以才耿耿於懷,無法那麼輕易的放開。
只要遠離一陣子,就會釋然。
還會成為那個理智的章粵,章粵這樣安慰自己,雖然這話連他自己都沒有底氣,他真的做得到嗎?呵。
那一晚章粵沒有回老宅,他知道今晚鄭之南會住在章家,畢竟是訂婚宴,陳慶仁又難得回老宅,肯定要順便陪一陪家人。
但他不能這個時候回去,醉醺醺的面對他,毫無儀態形象。
會很糟糕吧。
章粵被朋友送到在市中心的公寓。
折磨著章粵的鄭之南正和陳慶仁躺在同一張床上,今晚兩人一人蓋了一雙被子,按照陳慶仁的話,怕自己睡覺不老實,讓鄭之南晚上蓋不到被子,所以一人一雙比較不容易受涼。
鄭之南巴不得這麼做,又怎會覺得陳慶仁這樣有什麼問題,立即就同意了。
所以他現在心滿意足的睡在床上,想著下午就離開,晚上並沒有回來的章粵。
章粵喜歡他,那麼今天的訂婚宴對於他來說,一定很難受吧。
不回來也可以理解。
但是……章粵工作的地方在X城,不常回家,而他也不是經常和陳慶仁住在老宅,除了節假日,別想在這裡見到他。
未來不常見面,怎麼攻略?
要是章粵能回到G城的話,就容易攻略多了,不然他還得想辦法跑去X城,真折騰。
這是目前鄭之南比較操心的事情。
這樣想著的鄭之南和陳慶仁說了晚安后就睡下了。
本以為今天離開章家之前是不可能再見到章家這位大少爺的鄭之南沒想到他和陳慶仁一前一後下樓去用早餐的時候,章粵已經坐在了餐廳里。
餐廳里,章老爺子還沒下來,除了章粵的母親和章粵,餐廳里沒有其他章家人,現在還很早。
只聽章粵的母親一臉笑意地詢問道:「你想回來休息一陣子,不打算待在X城了?」似乎很樂意
章粵喝著粥,嗯了一聲,抬眸就看到了並肩站在一起看過來的陳慶仁和鄭之南。
陳慶仁拉著鄭之南走過去,兩人都坐下來后,他笑著問章粵的母親徐知語說:「阿粵要回G城?」
徐知語一直覺得兒子跑到X城,離他們太遠,明明G城的環境更好,為什麼要去一個二線城市,現在兒子忽然想通了,要回來G城,徐知語自然高興。
「是啊,難得他能想通。」
章粵看一眼旁邊垂眸默默不說話的鄭之南,心裡便不自覺柔軟了下來,雖然他很快就佯裝專註的和陳慶仁說話,但那一眼,仍叫他十分滿足。
或許他該找個機會跟他坦白一下,他就是網上的那個朋友,沒準能拉近彼此關係。
想到這裡,章粵又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章粵啊章粵,你竟然已經淪落到了這種靠認識的情分來接近一個人。
陸陸續續章家的其他人都來了餐廳,吃過早飯後,一起去花園坐了坐,晒晒太陽喝喝茶,聊聊天,吃了午飯,陳慶仁就開車送鄭之南回家去了。
路上,陳慶仁跟鄭之南閑聊。
「以後能經常見到阿粵了。」
鄭之南佯裝好奇地問陳慶仁說:「他之前就一直在X城嗎?」
陳慶仁點了點頭,看一眼鄭之南,這幾次聊天,鄭之南已經知道章粵是X城的教授,並沒有露出傷情的神情,看來是已經釋然了,想到這裡陳慶仁便放心大膽的回答道:「是啊,昨天聊天的時候你也知道了,阿粵是X城的教授,不喜經商,對學術方面的東西比較感興趣,也喜歡天南海北的飛來飛去做調研,因為X大的學術氛圍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他從劍橋回來后就接了X大的聘用信,在X大好幾年了。」
「好厲害啊。」鄭之南點點頭。
陳慶仁說:「是啊,他很聰明,不是他不懂經商,他什麼都涉獵,也都玩得轉,只是不喜歡,所以章氏現在才讓我在管理。」
「有錢,任性。」鄭之南用四個字概括了章粵的屬性。
陳慶仁點了點頭,認同了鄭之南的話。
「這樣的學霸存在,真好奇他平時都愛幹什麼?和我們普通人是一樣的嗎?」鄭之南不動聲色的誘導陳慶仁說出一些章粵的信息。
「他喜歡運動,游泳你知道吧?就是我之前帶你去的那家會所,他回來G城,應該會經常過去游,之前我們沒遇到他是因為他在X城的緣故。」
輕而易舉從陳慶仁手裡獲得章粵活動地的鄭之南嗯了一聲說:「原來撇開學霸的外衣,其實大家都一樣嘛,還以為會比較特別一點。」
陳慶仁沒有多想,還被鄭之南一本正經的說話方式給逗笑了。
「不然呢?你以為他還會72變不成?哈哈哈——」
章粵從X城回來的很迅速也很順利,只用了一個星期,X城那邊的事宜就處理妥當。
他回到G城后,沒有單獨住,而是住在了老宅,雖然老宅在比較僻靜的半山腰上,回市區略麻煩,可他仍舊住到了老宅。
章老爺子很高興孫子能想通然後回到G城,章家老老少少都很高興,而章老爺子和章粵的父母更開心章粵沒有一回來就單獨住到市中心的複式公寓,還誇了他,都知道抽出時間來多陪陪家人。
只有章粵知道,自己住回老宅只是想與鄭之南多製造一些見面的機會。
下午章粵約陳慶仁去會所游泳,以調侃的語氣對他說:「好久沒一起游泳了,一定要比一比。」章粵知道,陳慶仁一定會來,他很看重章家的每一個人,今天就算不是他叫陳慶仁,其他章家的人約他,他也會出現。
陳慶仁想每一個章家的人都看好他,欣賞他,他很看重他在章家眼裡的位置。
陳慶仁並不知道章粵心裡在想什麼,按照以往,章粵只要是休假回來,都會去會所游泳,也偶爾會叫他一起,今天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所以他欣然答應。
如果說和從前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這次陳慶仁跟章粵說,他會帶鄭之南一起去,章粵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就是為了製造機會才頻繁的接近陳慶仁,如果單獨約鄭之南,才引起懷疑。
而這也的碰面就自然多了。
他還知道鄭之南在學搏擊和跆拳道,看朋友圈為數不多的那幾條內容就知道,練的很紮實,動作很標準漂亮。
只是那個地方離老宅有些遠,如果想要製造機會,那就要住在附近,這樣理由才充分,也不牽強。
下午,還沒下班,陳慶仁就告訴鄭之南,下班后在花店等他,去會所游泳,然後就在會所吃了晚餐再回家。
鄭之南說:「今天星期一,你不是說星期一你一般都要早點休息嗎?還要去運動?」
陳慶仁回道:「阿粵叫的,他剛回來,想去游泳,叫上咱們熱鬧,也不想拂了他的意。」
鄭之南聽到是章粵叫的,就沒有再疑惑,應允了。
大概是章粵沒有忍耐住心中的煎熬,在為彼此製造機會。
如果這個時候是原主,大概什麼都不清楚,傻傻的跟著陳慶仁去赴約,然後被對方繼續全方位關注。
這樣有錢有才又有能力外形又出眾的人,其實只要用心撩,真的可以隨便撬掉任何人的牆角,甚至還能把對方迷得要死要活,鄭之南相信章粵有這個能力,還好他不是個gay,不然可能真的會淪陷,因為他把自己想想成個女人後,也覺得,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和現任做對比,而他又表現的如此從容優雅大方,一開始可能還很堅定,天長日久,真的能做到一絲一毫都不動搖嗎?雖然不一定就被成功挖了牆角,可絕對會有一絲絲的動搖。
畢竟就連約想見不能見的人都可以做到這麼正大光明。
如此處心積慮,什麼事兒是他不能辦成的呢?
何況陳慶仁雖然人好,可不論是身份,還是財富,甚至是外表,有趣程度都無法和章粵比,沒有章粵就算了,日日這樣擺在一起,怎能不暗暗比較衡量?
人是個複雜的生物。
所以作者將他設定成一篇基調為悲劇的虐文似乎也合情合理,畢竟,真的發現自己那顆動搖的心,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和對方在一起。
懷著愧疚的心與對方在一起?經歷過被背叛的原主又怎麼可能做到,本就被傷害過,現在卻成了另一個劊子手……
鄭之南從更衣室走出來,斂去眼中的思緒,披著浴巾走到游泳館內。
早就在泳池裡的的陳慶仁和章粵看到他來,章粵禮貌而又帶著疏離的和鄭之南點了點頭,陳慶仁揮揮手招呼鄭之南下來說:「之南,來,我們仨比一場。」
鄭之南把浴巾放在休息椅上,剛剛他已經在更衣室里活動了下身體,現在直接如銀魚一般跳入水中。
這場比賽,陳慶仁第二,章粵和鄭之南同時觸壁,並列第一。
章粵挑眉看一眼陳慶仁說:「竟然游得不錯?」
陳慶仁得意的笑了笑說:「從前被你壓制著,現在可算有個人能幫我報仇了」然後對鄭之南說,「之南,你要不要和阿粵再比一次?爭取得第一,之前這小子仗著比我年輕幾歲,老是贏,你得給我找回面子來。」
章粵看向鄭之南說:「敢嗎?」故意挑釁,沒有惡意。
鄭之南翹起嘴角對陳慶仁說:「好,我幫你報仇。」
兩人在水裡準備,陳慶仁站在岸上當裁判。
章粵的姿勢很標準,就像真正的運動員一樣,而鄭之南雖然是三人中最年輕的那個,但他並沒有章粵這個人技巧純熟,因此章粵略勝一籌。
比鄭之南快了兩秒,率先觸壁。
陳慶仁鼓勵鄭之南說:「已經很快了,比我強,我最起碼晚了15秒才碰壁。」
鄭之南倒沒有沮喪,笑著從水裡踩著台階走上來。
章粵也走了上去。
不用陳慶仁給,服務生就給兩人遞了浴巾。
章粵對鄭之南說:「你的速度和爆發力可以,練習一下技巧和游泳的姿勢,會超過我,我只是贏在經驗比你多。」
鄭之南故意俏皮地說了句:「你知道就好。」
陳慶仁被逗笑,率先笑出聲,隨後一臉詫異的章粵也笑了出來。
「沒想到你這麼幽默。」
鄭之南聳聳肩說:「一點點。」
陳慶仁走過去,旁若無人的攬住鄭之南的肩膀,在他的臉上親了口說:「保持住。」
鄭之南似乎還被嫌不夠刺激章粵,也回吻了陳慶仁。
章粵壓抑住那種刺痛,故作輕鬆地說:「當著我的面虐我這個單身狗,過分了啊。」
陳慶仁和鄭之南對視一眼,忍著笑說:「抱歉,情難自禁,下次會考慮一下你的心情。」
游完泳,沖完澡去會所的餐廳吃晚餐,邊吃邊聊,閑聊中,章粵漫不經心的道出他學搏擊幾年什麼的,鄭之南本身就很注意章粵,聞言,心理洞悉一切但沒點破,迎合著章粵,說出章粵想聽到的回答。
章粵說:「我看到你朋友圈的照片了,你也學搏擊。」
「是啊,學著玩,後來堅持下來后覺得蠻有意思的。」
然後章粵對陳慶仁說:「到時候回了老宅,我要和之南切磋一下。」
陳慶仁說:「你在游泳方面贏了我家之南,可不代表在搏擊上也能哦,我們之南可是業餘選手裡很專業的那種。」
章粵說:「你這樣讓我更躍躍欲試了,要不你們這周末就回來一趟,我和之南好好比劃比劃。」
陳慶仁欣然答應:「好啊」接著對鄭之南說,「這周末咱就陪陪阿粵,你不要手軟。」
鄭之南點了點頭。
等著這一天結束,回去的路上,鄭之南敏銳的發現了一個規律。
陳慶仁似乎很配合章粵的任何一個舉動,不管他說什麼他都很順從,他仔細回憶了下,幾乎沒有拒絕過,甚至連覺得為難都沒有,有些時候,還會越過他幫他擅自答應一些事情。
陳慶仁很在乎章粵的感受。
或者說,陳慶仁很在乎章家人的話。
回到家后,鄭之南洗澡的時候回憶了他每次在章家時,陳慶仁的表現。
然後更加確鑿了一件實事,陳慶仁對章家人事事順從,不管對方是不是有事情必須要他來做,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有時候明明也關於他,陳慶仁也會帶他答應下來。
一開始鄭之南覺得陳慶仁是因為脾氣性格比較好,沒有在意,也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兒,無所謂。
但現在看來。
陳慶仁……不是只對他這樣無微不至,他還對章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有求必應無微不至。
劇情走到這一步,鄭之南感覺自己窺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或許這虐文並不僅僅只有原主和章粵在推動,陳慶仁這個原本在他眼裡是個無辜者的角色,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無辜。
他在這本小說里,到底是個什麼角色?僅僅只是個未婚夫那麼簡單嗎?
或許是他想複雜了也不一定,鄭之南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