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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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淑妃噎住, 說了一句:「你……」眼中閃過厭惡忌憚之色, 到底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趙蠻哼道:「我什麼我, 難道我說錯了嗎?」態度囂張之極。


  夏淑妃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憋了一肚子氣。心中不免疑惑:趙蠻明明和榮恩不和,怎麼會忽然為她說話?還是單純地為了找自己的茬?


  她一時拿不準,緩了緩才道:「三殿下,榮恩是我的女兒……」她管教自己的女兒,用不著別人指手畫腳。


  趙蠻屈起手指,敲了敲扶手,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我餓了!」


  趙蠻的動作原是無禮之極,不知怎的,在他做來, 竟彷彿天經地義,毫無違和之感。


  夏淑妃臉都青了, 想要說什麼, 卻見小少年姿態睥睨, 笑容放肆, 琥珀色的深邃眼眸卻冷冰冰的,閃著寒光。她的心頭沒來由地一寒。正在這時, 她的耳邊忽然聽到輕微的喀嚓聲。


  夏淑妃循聲看去, 臉上瞬間血色全失。


  趙蠻敲過的扶手, 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紋,隨即「啪嗒」一聲,從裂縫處斷開,一截寸許長的扶手掉落在地。


  夏淑妃倒吸一口涼氣,近乎恐懼地看向趙蠻: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蠻力怪物?關於趙蠻的種種傳說在腦海中浮現,她狠狠地用指甲掐住掌心,靠著疼痛的刺激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失態。


  宣武帝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把這樣一個危險分子放到她長樂宮來!得想個法子把他趕走才是。


  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夏淑妃如履薄冰,趙蠻心不在焉,只有輕城,味蕾感受到和她的病號飯完全不同的美味,胃口大開,感動得幾乎落淚。只可惜賴嬤嬤在一邊虎視眈眈,時刻注意著她的禮儀,她只能規規矩矩地吃面前的,以及賴嬤嬤夾給她的菜。


  飯後,夏淑妃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送走他們,叫輕城帶趙蠻去看給他安排的住的地方。等輕城剛要跨出宮門,夏淑妃忽然想起什麼,又叫住她。


  輕城驚訝地看向她。


  夏淑妃道:「你的傷勢既然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明日去太后她老人家與皇後娘娘那裡謝個恩。」


  輕城應下,這才告退。


  趙蠻還是不肯坐肩輿,拿著先前輕城見過的木棍當拐杖,一臉不高興地跟在她後面篤篤篤地走著。


  輕城看著那根簡陋的拐棍,忍不住道:「讓內務府重新給你做一根像樣點的拐杖吧。」


  趙蠻惡聲惡氣地道:「不必!」


  輕城:「……」好心當成驢肝肺,脾氣也太壞了些。可想到趙蠻剛剛對她的維護,她也就氣不起來了。


  夏淑妃給趙蠻安排的地方是西配殿,和輕城所住的東配殿相對。但西配殿久不住人,有些失修,夏淑妃通知了內務府重新粉刷整理,暫時還住不得人,便叫輕城先把她那兒的東暖閣收拾出來,給趙蠻住。


  東暖閣連著榮恩的起居間,原被榮恩當作繡房使用。布穀接到命令,正帶著畫眉、杜鵑幾個把榮恩的東西撤走:嶄新的針線籮筐,各種顏色的碎布,琳琅滿目顏色齊全的絲線,各種花樣子……居然還有雙陸、圍棋、魯班鎖、九連環、華容道……等各種玩物。


  擺在角落的竹榻也一併被抬走,由幾個大力的內監抬進來一張小巧的架子床,重新掛上石青色的紗帳。


  趙蠻從籮筐中撿起一個未成形的荷包,詫異道:「這是你做的?」


  荷包做得十分精緻,用的是上好的大紅潞綢,針腳細密,上面綉著一隻毛茸茸的小雞,角落的青蟲只綉了一半,栩栩如生。


  輕城一愣,伸手一把奪過荷包,惱道:「不要亂拿別人的東西!」


  這是榮恩的綉品。輕城自己的針線活不錯,畢竟從前在姜家條件一般,許多活計都要自己動手,練都練出來了,可綉活遠比不上香包上的這個。榮恩自幼喜歡刺繡,又有宮裡針工局的大師指點,綉藝十分高明。


  東暖閣光線明亮,那個沉默軟弱的小公主昔日最喜歡的,便是坐在半敞的大窗下,一針一線綉出自己喜愛的圖案,偶爾還會坐在窗下的小几旁描描花樣子,玩些小遊戲消磨時光。


  輕城不由又想起夢中的那些記憶,這是小榮恩僅有的歡樂時光之一。這個荷包,她本是打算做好了,賞給楚國公剛剛出生的長孫的。


  趙蠻見她防備的樣子,臉色沉了下來:「又不是什麼好東西,稀罕。」一甩袖,轉身要走。


  怎麼這麼大氣性?輕城頭痛,一把拉住他。


  趙蠻想甩開她,然而見她弱不禁風的模樣,想起今天白天的慘痛經歷,終究沒敢發力,只兇巴巴地道:「放開!」


  輕城被他乍然兇惡的模樣嚇了一跳,硬著頭皮拉住他不放:「別急著走啊。你住這裡,喜歡怎麼布置得告訴他們,讓他們照著辦。缺什麼,也要跟賴嬤嬤或者瓊枝姑姑說。」


  趙蠻壓根兒懶得搭理這些事,見她細白的手指依舊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不放,不敢發力掙扎。正好看到錢小二過來,他不耐煩地指向錢小二道:「讓他看著辦就行。」


  無辜被委以重任的錢小二:啥?

  被趙蠻抓丁前,錢小二正領著幾個人,抬了一個大箱子過來。此刻,他一臉茫然:「什麼看著辦?」


  輕城卻注意到抬箱子的幾人頗有些吃力的樣子,好奇地問道:「什麼東西這麼沉?」


  錢小二一個激靈,支支吾吾:「就是殿下要用的一些雜物。」


  輕城本來只是隨口問問,見到錢小二的模樣頓時起了疑心:「打開我看看。」若是平時,她自然不會管閑事,可宣武帝把趙蠻交給了她,又是住在她的地方,她怎能不多留點心?

  錢小二苦著臉,求助地看向趙蠻。


  輕城便知其中定有貓膩,見趙蠻要開口,豎起一根手指,對他噓了一聲:「不許你說話。」趙蠻一呆,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已轉向錢小二,板著臉道:「你看他也沒用。本宮讓你開你不開,是想抗命嗎?」


  她連「本宮」的自稱都抬出來了,錢小二當然不敢抗命,見趙蠻沒說話,萬般不情願地打開了箱子。


  輕城看過去,頓時額頭青筋亂跳。


  刀、劍、矛、戟,練功用的沙袋、木人樁……琳琅滿目,難怪這麼沉!

  怒火在心頭突突直跳,輕城俏臉沉下,失了笑容:「拿回去!」說了不能練武,才把他從順安宮弄出來隔離的,他倒好,居然把這些東西搬到這裡來了!趙蠻這廝什麼時候能給她安分些?他還想不想趕快好起來了!

  錢小二哭喪著臉,求救地看向趙蠻。


  趙蠻冷著臉道:「既然搬過來了,就放著。」


  錢小二有了主心骨,往趙蠻方向靠近一步,連連點頭。


  趙蠻這個不省心的,就知道不會這麼順利!輕城覺得自從遇見這傢伙,自己好好的一個性情溫柔的姑娘,暴躁指數直線上升。她也不理會趙蠻,板著臉問錢小二:「白天聖上的旨意你聽到了沒?」


  錢小二遲疑地點點頭。


  輕城問:「你想害你家殿下背上違抗聖旨的罪名?」


  錢小二動作一僵,傻乎乎地睜大眼睛:「違,違抗聖旨?」


  輕城指著布穀道:「抗旨是什麼後果,你告訴他。」


  布穀道:「違抗聖旨者,殺無赦。」


  錢小二哆嗦了下:「有,有這麼嚴重?」他當然知道違抗聖旨殺無赦,就是不明白,不就是搬了一箱東西嗎,怎麼就成了抗旨了?


  輕城道:「你要不信,只管試試。」


  這怎麼試?錢小二再笨也知道,一試就是要命的事!

  他一瞬間下定了決心,頗有些悲壯地揮手道:「送回去,把東西送回去!」拼著被殿下責罰,他也不能讓殿下陷入危險之中啊!

  趙蠻黑了臉:「你別聽她的,哪有這麼嚴重!」他對宣武帝陽奉陰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宣武帝也沒拿他怎麼樣。


  輕城氣得瞪他:「你是說父皇金口玉言說的話是唬人的?」見趙蠻還要反駁,她一把捂住她嘴,俯下身,湊到他耳邊好心提醒他道,「好弟弟,父皇也許捨不得把你怎麼樣,可你身邊人就不一定了。」


  少女溫軟的小手蓋在他的唇上,溫暖芬芳的氣息拂過耳垂,彷彿有什麼輕輕撓了他心尖一下。趙蠻猛地後退一步,咬牙道:「離我遠一點!」


  輕城被他突然的發作唬了一跳,捂著心口,委屈道:「這麼凶做什麼?」


  美人捧心,我見猶憐。趙蠻心頭一跳,不敢再看,扭過頭不吭聲。


  他又把上衣脫了,露出了寬肩窄腰,以及充滿了力量感的肌肉。上次的鞭傷已經癒合,疤痕卻還未褪去,一道道遍布他整個背部,顯得猙獰而恐怖。


  他昂著頭,身姿挺直,漂亮的小臉上戾氣遍布,沖著倒地的小內監勾指道:「都給我站起來,再打!」


  有迫於他威勢的小內監搖搖晃晃站起來,幾個人互使個眼色,發一聲喊,佔好位置,一齊撲了過去。


  趙蠻一個漂亮的旋身,輕巧地從幾人的包抄中脫身而出,隨即飛腿、出拳,如兔起鶻落,矯健而優美。幾聲悶響,剛剛才站起來的幾人又飛了出去,以比先前更狼狽的姿態跌落在地。


  他出的是受傷的左拳。


  輕城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也不知誰幫他胡亂包紮了下,傷口顯然還未止血,有鮮紅的血液緩緩滲出。


  真是亂來!輕城皺眉,血流成這個樣子,他還用這隻傷手出拳,是想廢了這隻手嗎?


  趙蠻顯然毫不在意,甩開滴落的汗水,充斥著鬥志的聲音再次響起:「起來,再打!」


  小內監們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不肯起,有一個口舌靈便的求饒道:「阿卞與姜公子都不在,我們幾個加起來也不是殿下的對手,您還是饒了我們吧。」


  趙蠻嗤道:「瞧你們這點出息。」臉上的戾氣卻散了許多。


  小內監苦著臉道:「今天規定的練習量早就夠啦。殿下,是不是有人惹您不痛快了?您自己數數,今兒已經打飛我們多少次了?」


  趙蠻嗤笑:「不好意思,記不清了。」忽然若有所覺,轉頭過來,目光精準地落到輕城身上。


  少年面上的兇悍之氣兀自未退,目光銳利,宛若利箭而至。百靈原就被他破了膽,乍然一見,不由低呼一聲,竟被駭得連退三步。


  輕城也有些膽怯,卻比百靈鎮定得多,抿唇對趙蠻笑了笑,如畫的眉眼彎彎,招呼道:「三弟。」


  趙蠻臉色驟變,目露戒備:「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個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洪水猛獸呢。輕城心裡嘀咕,抬起手,露出手中的藥瓶:「我來幫你送葯。」


  趙蠻目光定定地看了藥瓶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皺眉上下打量她一番,問道:「你怎麼過來的?」這裡離長樂宮可不近。


  自然是「走過來的。」


  趙蠻驚詫:「走?」少女裊裊而至,身若弱柳,嬌喘吁吁,荏弱的模樣彷彿下一刻就要昏倒般。他沒記錯的話,她應該今天才能下床吧,走這麼遠是嫌她的傷好得太快了嗎?


  輕城「嗯」了一聲,不明白他激動什麼。


  又是苦肉計?趙蠻心中警鈴大作,腦中忽地浮現鞭子揮來時,她飛撲而至,試圖推開他的情景。


  她那時明明怕得要命,美眸緊閉,睫毛顫抖,連身子都在微微發抖,可還是義無反顧地過來救他。


  就是太自不量力了些。憑她那小貓般的力氣,還想推動他?結果反讓自己陷入險境。


  那一刻,他原在嗤笑她的愚蠢,可最後鬼使神差般,他出手了。一邊將她拉向自己,躲開鞭子,一邊伸手捉住了鞭頭。


  掌心被鞭梢的倒刺戳傷,鮮血淋漓,他卻彷彿毫無所覺,她壓在他身上,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姑娘家竟是又香又軟的,和他們完全不一樣。


  記憶勾動,柔軟的觸感和淡淡香氣彷彿還縈繞在腦海中,他頓時心浮氣躁起來。


  這個大騙子,又想哄他了嗎?

  可,她就算要騙他,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當初那一鞭要是打實了,可以要去她半條命。


  趙蠻心裡輾轉幾番,越發煩躁。察覺到自己又在給這個大騙子找理由,他的臉色倏地沉下,冷聲拒絕道:「我不用你的葯!」


  輕城柔聲細語地道:「我沒有惡意。之前的事我……」


  趙蠻截斷她:「我可以相信你。」


  輕城一肚子解釋的話都被堵住,不由愣住:這麼容易?之前還恨不得一拳把她打飛,怎麼忽然又想通了?她忍不住確認道:「你真信我,沒有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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