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輕城愕然, 露出委屈之色:「榮慶妹妹, 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吧?」倒霉還不忘拉她一起, 還真是姐妹情深!

  福全不由皺了皺眉,她雖然不喜歡榮恩,可榮恩總是為她辦事。榮慶此舉便是在她看來,也覺得著實不地道。


  榮慶何等熟悉福全, 見狀目光閃爍,忽地就捂著臉哭起來:「皇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我……我想不通,一時嘴快就說出來了。」見福全神色稍緩, 她微微鬆了一口氣, 又向趙蠻哭道, 「三弟, 榮恩也不是故意騙你來的,她只是一時氣憤, 你當初重傷了她,害她在床上躺了那麼久,她豈能不氣?」


  趙蠻看著她唱作俱佳,嗤笑一聲, 目光落到輕城身上, 晦暗不明:「原來是榮恩皇姐要報仇。」


  榮慶連忙道:「對對對, 我們只是幫榮恩出氣罷了。」


  輕城無語:她一定得罪過榮慶,否則,都到了這般地步了,對方居然還不忘給她使絆子,下刀子。這是存心將主要責任栽到她頭上,把她推出去擋趙蠻的怒火啊。


  幸虧她從來沒有相信過她們,否則還真要被她搞得裡外不是人。


  趙蠻目光依舊不離輕城,眉眼微彎,徐徐開口:「原來如此。」


  福全張了張嘴,又閉上。雖然於心不忍,可形勢對她們不利,這個時候她若是幫榮恩辯解,趙蠻的怒火就該全朝向她們了,到時候,這個小瘋子還不知會對她們做出什麼事來。算是她對不起榮恩,大不了,她以後補償榮恩就是。


  榮慶道:「你要算賬,也該先找榮恩才是。」


  趙蠻眼中嘲諷笑意愈濃:「我找她算什麼賬,她……」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輕城,正要繼續往下說。


  輕城一個激靈,瞬間出了一身冷汗:趙蠻想做什麼?難道他想把他們串通的事說出來?


  這怎麼行?福全和榮慶會恨死她的。


  她當機立斷,截斷他的話道:「是我不好,對不起你,我願意和她們一起受罰。」現在還不是揭露真相的時候。


  輕城自有自己的盤算:眼下趙蠻暫時佔據了上風,可以他的身份勢力,在宮中終究弱勢。他再兇狠,總不能殺了福全與榮慶,最多也只能嚇唬兩人一番,小小出一口惡氣。之後怎麼辦?他還得放她們倆走。


  等到福全回宮,她背靠皇后和太子,或許一時奈何不了武力值驚人的趙蠻,可要對付自己一個小小的庶公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何必為了出一時之氣,自惹麻煩?


  更何況,只要她和趙蠻的真實關係不暴露,福全和榮慶再要對付趙蠻,必定還會找她,到時繼續像這次一樣裡應外合,趙蠻便不至於再次被她們算計。


  怎麼想都是兩全其美的事。


  可趙蠻這樣老子天下第一,只信拳頭,誰也不怕的性子,顯然無法理解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隱忍。


  前一夜她和趙蠻最終定計時,就因為看法不一爭執過。她關照趙蠻不可以把這件事說出來,趙蠻卻不以為然。最後兩人吵了一架,趙蠻怪她不相信他能護住她,她氣他不理解她,明明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掉問題,為什麼要自找麻煩?


  結果那個榆木腦袋根本理解不了她的苦心,怎麼說都不聽。


  吵到最後,她不爭氣地委屈哭了,趙蠻總算偃旗息鼓,沒有再說什麼。她本以為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意見。原來,他壓根兒就沒打算答應她的請求,只是不想和她爭執,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會兒,輕城願意受罰的言論一出,趙蠻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輕城目光盈盈,乞求地看著他。


  趙蠻氣惱:這樣看他也沒用!他下定決心想做的事,什麼時候被人左右過?今天他就是要讓福全和榮慶兩個臭女人知道,姐姐是站在自己一邊的,她……


  輕城心急如焚,眼尾發紅,似有晶瑩的淚珠沁出。


  趙蠻更氣了:媽的!不就是要她承認她是幫著他的嗎,他就這麼見不得人,露出這樣可憐的表情做什麼?

  至於急得……哭了?趙蠻垂於腿側的手驀地握緊,咬著牙,怒氣沖沖地道:「你敢騙我,自然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輕城心裡鬆了一口氣,低垂著頭,含淚怯生生地站在那裡。


  趙蠻心裡窩火,扭頭不想看她,轉向福全和榮慶方向,不耐煩地道:「一人一個條件,你們考慮清楚沒有,答不答應?」


  福全何曾被人用這種態度對待過,無奈形勢比人強,忍氣吞聲地問:「什麼條件?」


  趙蠻道:「你的條件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到再說。爽快些,你只要告訴我答不答應?」他原本是想要福全答應在皇後娘娘面前說項,為輕城挑選一個靠譜的駙馬的。可現在這樣,顯然是沒法提的。


  福全猶豫。


  榮慶拉了拉她的袖角,給她使了個眼色:先答應他,離開這裡再說。等到回去了,她們就不怕他了。到時候,他的要求若是太過分,她們堅決不承認,他又能奈她們何?


  福全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好。」


  趙蠻又看向榮慶,臉色越發陰沉可怖。


  榮慶害怕地往福全身後縮了縮。


  趙蠻道:「你的條件簡單,以後不許糾纏姜重,否則我就把你的腿打斷。」


  榮慶一愣,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趙蠻根本不為所動,惡狠狠地道:「答不答應?不答應也可以,我現在就把你的腿打斷,就說你是在山上摔斷的。你斷了腿總不好纏著他不放了吧。」


  榮慶臉色慘白,她為姜重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是當真想要他做她的駙馬,萬萬不願答應這種條件的,可……趙蠻這蠻子,向來說到做到,要他真把她的腿打斷了,她還怎麼活?

  她的眼淚流得越發洶湧,哭得稀里嘩啦,委委屈屈地道:「我,我答應。」


  可惜在場無人憐香惜玉。


  「至於榮恩皇姐,」趙蠻看都不看輕城,負氣道,「以後離我遠一點,要多遠有多遠,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一時沒有聽到答話聲。


  趙蠻氣呼呼地道:「你啞巴了嗎?」


  輕城柔細的聲音這才響起:「好,我答應你。」


  聽了這個答案,趙蠻更氣了。


  偏偏這時候福全強裝鎮定的聲音響起:「你的條件我們全答應了,現在可以讓我們走了吧?」


  趙蠻正當不痛快,聞言,眉梢眼角間戾氣畢現:「你們心裡是不是在想,我讓你們走了,到時你們翻臉不認賬,我也拿你們沒辦法?」


  福全和榮慶都是大驚,連連搖頭:「沒有的事。」


  趙蠻道:「你以為我會信你們?」


  福全心頭打鼓:「你到底想怎麼樣?」


  趙蠻道:「留下表記再走。」


  福全鬆了一口氣,只是留下表記,還好還好,正要解下腰間的玉佩。趙蠻不屑的聲音響起:「我要那個破玩意兒做什麼?」


  破玩意兒?這是和田進貢的羊脂白玉所制,通體晶瑩雪白,毫無瑕疵,又經大師雕琢,她問母后要了很久才要到手,他居然說是破玩意兒?福全氣得半死,跺腳怒道:「你到底要怎樣?」


  趙蠻面無表情地道:「一人留下一隻羅襪。」


  一切聲音忽然靜止,福全的怒罵,榮慶的哭泣,甚至輕城的呼吸聲,彷彿忽然被卡住了脖子,消失得乾乾淨淨。


  女孩子的玉足是何等隱私的部位,足上羅襪更是堪比小衣的貼身之物,趙蠻居然叫她們一人留下一隻羅襪?

  趙蠻卻表情平常,彷彿他說的只是一個杯子,一本書這樣的尋常之物罷了。


  輕城目瞪口呆,若不是她也是被執行對象之一,她真要為趙蠻送上大寫的兩個字「佩服」。有了這樣的「表記」,等於是捏住了她們幾個的命脈,誰也不敢冒著羅襪被拿出示眾的風險,對已經答應的事出爾反爾了。


  只是,這個法子委實無恥了些,不,是相當無恥!若不是趙蠻年紀小,再大些,怕不是要被人認作登徒子?

  「你是認真的?」福全不敢置信地問。


  趙蠻冷冰冰地道:「你們是自己脫還是要我們幫忙?」


  福全和榮慶面面相覷,就算她們平時再厲害,到底還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這種事想想就覺得羞恥,怎麼下得去手?


  趙蠻對錢小二和另一個拿著弓弩的小內侍做了個手勢,兩人分別向福全和榮慶兩人逼近。趙蠻頓了頓,轉向輕城,一步步走近她。


  輕城的臉兒一陣紅一陣白,顫聲道:「三弟,你,你真要……」


  趙蠻冷著臉道:「這是你自找的。」


  是她不願意暴露兩人的關係,想要和福全她們遭受一樣的懲罰的,他成全她。她這會兒做出這種可憐樣給誰看?他要放過她,豈不是此前她的偽裝都白費了?


  他將她按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是自己脫還是要我幫忙?」


  輕城連脖子都變得緋紅:「我,我……」當著他的面除鞋脫襪,她怎麼做得出?

  趙蠻知道她的性子,懶得啰嗦,忽地半蹲下去,一手扣住她的腳踝。輕城想要縮腳,被他牢牢握住,根本動彈不得。


  趙蠻的動作極快,受傷的左手已落到她綉著團窠奔鹿紋的繡鞋上,輕易摘了下來。


  輕城渾身都僵住了,強烈的羞恥感充斥全身,血液逆沖,腦袋嗡嗡作響,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指尖落到她月白色綉忍冬花紋的綾襪上,飛快地脫了下來,收入袖袋。隨後又將繡鞋重新為她穿上。


  他正要鬆開她的腳腕,忽然「咦」了一聲,稍稍捲起她的褲角,目光落到她腳踝上一處明顯的齒印上。


  難怪剛剛觸感不對。


  「這是……我當初咬的?」他定定地看著那裡,握住她腳踝的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下齒印,心中生起異樣的感覺。


  落入他掌中的腳踝纖細,線條柔美,新雪般的肌膚上落下幾點暗紅的印記,如雪地紅梅,靡艷之極,平添無數誘人的美感。


  趙蠻好奇地打量著,她當初一定很疼吧,這麼好看,他怎麼就忍心咬下去的?忍不住又輕輕觸了觸。


  如羽毛拂過,細雨輕點,帶來若有若無的輕微癢意。傳到脊髓深處,激起一串戰慄之感。


  太,太過分了!


  輕城的腦中「咯嘣」一聲,彷彿有一根弦忽然斷了。衝動快於理智,她再控制不住,腳下猛地用力,掙脫他的掌握,一腳蹬出。


  不偏不倚,繡花鞋底恰恰印上他的面門。


  四周頓時一片倒抽涼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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