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第十章
清寧殿外發生的事情,自然逃不過太后的眼睛。
屋內的琉璃宮燈明明暗暗,太後手支著額頭,閉著眼睛,道:「咱們的廣寧公主,也到了該尚駙馬的年紀了。」
小宮女用萬字不斷頭如意錘給太后錘著腿,大宮女端來一杯安神茶,笑著道:「可不是嗎?公主花容月貌,日後一定得駙馬爺的喜歡。」
太后不置可否,揉了揉眉心,道:「可惜了,昱兒沒有這般的好妹妹。」
廣寧公主是七皇子的孿生妹妹,她深夜去攔秦鈞,用意再明顯不過。
大宮女笑了笑,手指往杜雲彤休息的偏殿指了指,柔聲道:「娘娘,杜姑娘如今也十一歲了。」
太后眼睛微眯,語音不明道:「她是個通透人。」
大宮女道:「通透之人,才更好好用。」
……
杜雲彤醒來之時,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匆匆梳洗罷,杜雲彤便連忙向太后請罪——認真算起來,她大概是第一個因昏迷而留宿皇宮的人了。
太后只道無妨,笑的一臉和煦,讓她多注意身體。
杜雲彤低頭抿了一口茶,只覺得哪裡怪怪的,想了想昨日太后對她的態度,再看看今日的,杜雲彤心中有些不解。
不知道為什麼,今日的太后,對她比昨日熱情了許多。
晨曦透過鏤空的窗戶灑在殿中,四處都是溫暖的,朦朧的淡淡金光。
太后語笑晏晏,與杜雲彤說著相府曾經的事情,說到最後,太后一聲輕嘆,道:「你身上流著許家的血,他日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大可來找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許家滿門忠烈,委實可惜了。」
太後半垂著眉眼,讓人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聲音低低的,意味不明道:「哀家不信許相會謀反。」
回到承恩侯府時,杜雲彤仍在想太后說的話。
太子時不時被冤枉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許相是真的被冤枉的,若是不然,太后今日也不會這般說。
太后今日的話,大抵是個風向,或許不久后,許相便會被平冤得反,可再怎麼平冤得雪,人也不會再活過來。
杜雲彤閉了閉眼,不再想這件事。
事情已經發生,多想無益,她現在應該想的,是把許如清葬入潁水的事情。
她是帶著太后的懿旨回來的,有太后的旨意在,呂老夫人並沒有說什麼,倒是杜硯,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把太后懿旨供奉起來后,杜雲彤便開始著手回潁水的事情。
柳姨娘如今有著四個月的身孕,正常情況下,是不宜長途跋涉的,但小呂氏虎視眈眈,柳姨娘性子荏弱,鬼知道她走的這一段時間,府上會發生什麼?
侯夫人都被小呂氏害死了,更何況一個並不怎麼受寵的姨娘?
故而杜雲彤不敢把柳姨娘留在侯府,索性找了穩婆大夫,一路照顧柳姨娘的肚子。
而至於許如清留下的嫁妝,一部分在侯府里,一部分在許如清名下的莊子上,呂老夫人並不知道底細,單是侯府里的那一部分,就讓呂老夫人很是眼紅了。
杜雲彤想了想,先把容易轉移的東西轉到莊子里,實在動不了的,便還留在天水院。
一切收拾妥當后,杜雲彤決定明日送許如清的靈柩回潁水,然而就在這天夜裡,宮中來人了。
來人是太後宮中得臉的大宮女,大宮女笑眯眯地把一把金鑲玉的鎖給杜雲彤,道:「此鎖是太后所賜。有此鎖在,姑娘遠行潁水,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登時,呂老夫人的臉變得極為難看起來。
杜雲彤又驚又喜,太后此舉,可謂是雪中送碳了,她只需把這把鎖掛在天水院,呂老夫人便不敢趁她回潁水的時候,偷偷去拿許如清留下的嫁妝。
宮女走後,呂老夫人看著淺笑著的杜雲彤,氣得渾身發抖,說什麼那些東西她拿出來也無妨,只求別太早定下侯夫人,然而扭臉卻向太后告了密。
許如清葬入潁水本就狠狠地打了侯府的臉,如今太后又送來金鑲玉的鎖,豈不是向天下人詔告,她舍下臉皮不要,也要算計死了個兒媳婦的嫁妝嗎?
呂老夫人胸口微微起伏,冷言道:「彤丫頭,太后這是何意?」
杜雲彤笑了笑,眉梢微挑,道:「祖母,太后什麼意思,您難道還不明白嗎?」
夜風微涼,杜雲彤嘴角勾了勾,道:「父親與母親的這宗婚事,太后是後悔了的。」
說完話,杜雲彤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明日就要出發去潁水了,把許如清葬在潁水后,她就沒必要在承恩侯府待了,更沒有必要再去忍耐呂老夫人。
至於那夜與呂老夫人說的嫁妝拿出來,換取杜硯一年後定侯夫人,不過是圍魏救趙,打著這個旗號,為的是把柳姨娘搬來天水院罷了。
次日清晨,杜雲彤起了個大早,準備向潁水進發。
除去天水院的人,承恩侯府里的人一個也沒有出來送行,柳姨娘有些擔心,杜雲彤笑笑,道:「怕什麼?」
「咱們離開承恩侯府,又不是活不下去。」
杜雲彤正欲安慰柳姨娘,便聽到了小廝慌亂的聲音:「姑娘,五皇子的鑾駕攔住了咱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