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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番外假如孟侜跑路成功一

  背景:楚淮引治下太平盛世, 孟甫善倒台,姜儀外出練兵, 邱堅白的陰謀已經擊破。


  孟侜從千陽湖上來, 一路向南,他風雨兼程狼狽趕路, 在樹林里休息時,差點暈倒,被路過的神醫撿了回去。


  神醫所住的村莊與世隔絕,大家對男人生子見怪不怪, 孟侜安穩地度過了十五個月。神醫專好撿流落在外的孕婦回去治, 孟侜來時, 這裡已經有兩個孕婦,一個孕夫。孟侜不僅蹭上了安胎藥, 兒子蹭了七個月的奶喝。


  孟侜抓耳撓腮給兒子取了個孟秉鈞的名字, 他對著兒子那張酷似楚淮引的臉,十分心虛。每次小秉鈞眉毛一皺,孟侜彷彿能想象出楚淮引做這個表情的樣子。


  他捏捏兒子的臉蛋, 你爹我又慫又窮,沒什麼留給你的, 這個名字還算大氣, 將就用吧。


  小秉鈞七個月時, 勉強可以斷奶, 孟侜抱著他告別神醫和村裡的其他人。他還有仇未報, 豈能一時貪圖安逸。神醫給了他特別調製的米糊, 路上帶著給小秉鈞吃。


  小秉鈞抱著神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神醫非常動容,給了他一罐桂花糖,完全忘記他之前是如何嫌棄小孩子的哭聲。


  孟侜抱著雄心壯志出谷,立志要位及人臣,碾壓孟甫善。等出了村莊才知道,才知道外面翻天覆地,楚淮引登基,孟甫善已經倒台。


  孟侜:「……」


  果然他當初沒抱錯大腿。


  小秉鈞嘴巴叼,神醫給的米糊不肯吃,只想喝奶。孟侜怎麼哄都沒用,一端出米糊,兒子眼裡就凝聚淚花,也不掉眼淚,就可憐巴巴地瞅著你,嘴巴閉緊表示拒絕。孟侜要是把米糊往他嘴裡喂,也老老實實地張開嘴,只是臉上越來越委屈,讓孟侜懷疑自己喂的是砒霜。


  據說小孩斷奶都要折騰幾天,小秉鈞不折騰,但這個眼神就讓孟侜心疼至極。嬰兒輔食是一個慢慢添加的過程,孟侜深刻反省,哪能突然就讓兒子一口奶都不喝,就算砸鍋賣鐵也要給他再找一個乳母。


  恰好路過一個村莊,有一個生產六個月的婦女,叫王語,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前幾天丈夫上山打獵不幸去世,娘倆失去依仗,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


  孟侜和她達成協議,他出錢養她們母女,奶水分小秉鈞一半。


  既然算是兒子的半個奶娘,為了兩個孩子都不餓著,孟侜砸錢給王語養身。


  養孩子不僅是個體力活,還費錢,孟侜帶出來的錢在兒子身上花得差不多了。孩子還小,不能風餐露宿,雇馬車和住客棧就花了大頭。


  孟侜從最初的差點火燒廚房,到現在技能熟練,能把魚湯熬成奶白色,鮮香四溢。當然,魚湯不是自己喝的,是給王語下奶的,他自己在廚房裡就著香味啃干饅頭。


  王語窮慣了,即使丈夫在時,也沒天天吃這麼好的東西,她感恩戴德,不知怎麼報答才好,每天都是等小秉鈞吃飽了才喂自己女兒。


  孟侜抱走兒子,對她道:「王姐願意給秉鈞一口奶吃,我感激不盡,不用先顧著秉鈞,他也要慢慢斷奶了。」


  然而斷奶並不按孟侜預想地進行,怪他兒子長得太可愛,王語哪見過像小秉鈞這樣的孩子,粉雕玉琢,就跟菩薩身邊的童子似的,她母愛泛濫,勸孟侜再等等,人家有的小孩十八個月都沒斷奶。小秉鈞也不想,孟侜只好戳著兒子的臉蛋:就讓你喝到周歲。


  王語和兩個孩子都胖了,只有孟侜一個人瘦了。


  王語似乎感覺到孟侜的難處。


  「恩人你……」她眼眶微濕,「我就是一個鄉下人,不用吃這麼好的。秉鈞還小,養孩子哪裡不需要錢?我就是啃草根都行,不用吃這麼好的。」


  然而孟侜仍力所能及地給王語進補,他帶著王語上京,對方背井離鄉,自然要好好照顧,而且也為了小秉鈞能間接受益。


  某日,孟侜抱著兒子在膝頭喂沒有加鹽的魚湯時,小秉鈞攀著他日漸凸出的肩胛骨,毫無預兆地淚眼花花,把湯碗往孟侜嘴邊推,意思是要孟侜吃,孟侜不吃他就大哭。


  孟侜突然覺得一切都值了。


  男兒志在四方,他不能一直帶著小秉鈞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村莊。雖然不能給小秉鈞混個皇二代,官二代還是可以的。


  等他回京城,楚淮引應該肯讓他官復原職……吧?


  路上耗了一個月,小秉鈞八個月時,路上就很不配合,小傢伙彷彿有使不完的勁兒,不讓孟侜抱,一定要在地上爬,很有一路爬到京城的架勢。


  孟侜拎起兒子,爬什麼爬,你這身衣服很貴的好么,能買我身上的十套。


  孟侜顯然對富養和窮養沒有概念,他只要一想到如果兒子跟著楚淮引該多麼錦衣玉食,他就忍不住給小秉鈞買上好的衣服和食物,自己反倒穿的裡衣還是打補丁的。


  到了離京城最近的一個鎮上,孟侜安頓好孩子,按著乾癟的銀袋子,嘆了口氣,再不賺錢接下來就只能露宿街頭了。


  孟侜在鎮上慢慢走著,心想他是要去碼頭搬貨還是擺攤替人寫信,還是去茶館說書呢?

  「去去去,我們不招人。」茶館夥計把孟侜轟出來。


  孟侜:還是考慮臨時工吧。


  他摸了摸靴子里的匕首,要不把它當掉吧?


  孟侜猶豫良久,心裡不舍,怎麼說也是楚淮引送給他的,這一當掉,以後就找不著了。


  他背靠著鎮上最大的一家戲院的外牆,突然聽見嘩啦一聲,有人掀了桌子,氣急敗壞:「好你個張老三,竟然如此下作!你也是,就這麼中招了,不知道是誰端來的茶就隨便喝?你讓我哪兒去找一個人補上!」


  孟侜聽了一會兒,原來是戲班裡的台柱子被死對頭下藥,今天嗓子啞了唱不了戲。這個鎮上的百姓愛好戲曲,最出名的是一南一北兩大戲班子,今天趙四戲班演出,來了幾個官老爺,偏偏緊要關頭,台柱子被人下藥。台柱子能唱男女雙聲,鎮上一絕,趙四戲班就靠這個穩穩吸引客源。


  男女雙聲啊……孟侜咳了一聲,他在前世為了演一個唱戲的主角,專門和大師學過,能唱幾句唬人。


  機會來了。


  他在牆外吊了兩聲嗓子,成功吸引了班主的注意。


  救場如救火,在班主宛若看救世主的目光中,孟侜搓了搓手指,「這價錢……」


  「好說,好說!」班主非常大方,「今天除了酬勞以外,客人的打賞全歸您!」


  孟侜:「行吧,戲譜拿來我看看。」班主並不知道孟侜現學現賣,對他寄予崇高的期望。


  幸好,今天台柱子的詞並不多,孟侜迅速記下台詞,和著節拍從頭到尾對了一遍詞。


  待戲開場,孟侜躲在紅綢遮蓋的桌底下給台柱子配音。他看不見外面的情況,根據嗩吶二胡的節奏判斷進度。


  大家都是專業人士,配合得天衣無縫。


  「裂石穿雲,玉管宜橫清更潔。霜天沙漠,鷓鶘風裡欲偏斜……」開頭是些微壯闊寂寥的男聲。


  再然後是情怯深深的女音,「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離別。花謝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來也? ……」


  戍邊徵人和獨守空房的妻子,以及由此引發一系列真假綠帽的故事。孟侜心裡吐槽劇本狗血,一邊深情款款分飾兩角,模仿的是台柱子的嗓音,底下沒有一個人聽出來。


  ……


  楚淮引微服出宮,他每個月就要去看一次孟侜,墳前的雜草長得太快,他得常常去收拾。這些事是楚淮引最後能為孟侜做的,他不願假別人之手。


  在孟侜墓前遇見了投訴無門的一對老夫妻,準備進京告御狀,說縣令霸佔田地,全部划給了梅鎮上的一個富戶,他們沒地可種要餓死了。


  御狀豈是那麼容易告的,這夫妻兩也算瞎貓碰到死耗子。楚淮引本打算隨便交給哪個手下處理,但他看了一眼墓碑,突然想起他和孟侜初遇,是孟侜替一個老婦人出頭,去王府里救人。不知怎麼的,楚淮引轉了心思,左右無事,他叫上季煬,親自去了一趟梅鎮。


  季煬對陛下終於願意出去散散心感到欣慰,悶在皇宮裡會悶壞的,欸,他這一年多幾乎沒見過陛下的笑容。


  案子再簡單不過,楚淮引和季煬到衙門一問,加上隨行的地方長官,師爺倒豆子似的全供了出來,無非就是收受賄賂這些事。


  「縣令、縣令在趙四戲班聽、聽曲兒……」師爺舌頭打結。


  楚淮引突然覺得有些無趣,不知道為什麼要走這一趟。季煬觀察陛下晦暗的神色,極力推薦楚淮引去戲班走一走,聽聽小曲兒,說不定心情就好了。


  楚淮引沒駁他的意,一行人來到戲院,老遠就聽見一句「人去了何日來也……」


  季煬:「……」太平盛世,大家唱點喜慶吉祥的曲兒不好么?這不是拆我台嗎?

  楚淮引使了個眼色,暗衛看懂陛下的意思,不等官差動手,眼疾手快地擒住了聽戲的縣令,把肥胖的身軀從椅子上架起,一用力帶著人離席,動作只在瞬息,不打擾其他人聽曲兒。


  但還是引起了一點點騷亂。


  特別是正對著縣令唱曲兒的台柱子,他愣了一下,看見外面的官差,閉著嘴呆住了。


  孟侜看不見外面的情況,縮在桌底閉眼繼續唱:「洛陽花,梁園月……」


  於是所有人都看了台柱子明明閉著嘴,卻有聲音傳出。


  大型翻車現場。


  下面的人開始喝倒彩。


  「哈哈哈哈假的!」


  「有人在桌子底下躲著!是他在唱!」


  「把他抓出來!」


  暗衛搓搓手指,嘖嘖嘖,他們最喜歡看這種熱鬧了。


  ……


  什麼情況?穿幫了?!!!


  孟侜心裡一咯噔,他從業以來還沒遇見這麼尷尬的事,請問他今天還能拿到錢嗎?


  他小心翼翼地眯著眼從桌布花生仁大的破洞里一瞧,恰好和楚淮引來了個對視,嚇得「砰一聲」砸在牆上。


  一國之君不呆在宮裡,在聽他唱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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