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你要跟下官跟到什麼時候?」孟侜無奈發問。


  姜大將軍三十好幾的人, 臉皮奇厚, 被發現之後,乾脆跟在孟侜後面, 吃飯跟,審案跟,總之很囂張。


  這就罷了, 話還很多。


  孟侜在包子鋪買了一個饅頭當點心。


  姜儀:「管大人只吃饅頭?欸,我外甥是不是也過得這麼苦, 每天只能吃饅頭?」


  孟侜:……相信我, 如果你繼續廢話, 你外甥更苦。


  姜儀繼續一臉心疼,孟侜只好道:「老闆, 來兩個肉包。」


  姜儀盯著肉包,眼神欣慰,並伸出了右手。孟侜把兩個肉包都揣回兜里。


  姜儀:……


  孟侜因為要鍛煉身體, 每天徒步去京兆府。


  姜儀感時傷淚:「兩地這麼遠,管大人, 你說本將軍的外甥當初去大理寺是不是也用腳走的?」


  耳朵長繭的孟侜:……罷了,雇一頂轎子多少錢?


  一天下來,孟侜驚覺自己比平常多花了三倍的開支!


  這對貧窮小貓簡直是晴天霹靂。


  孟侜微笑地看著姜儀, 想當初本官為了替你保住將軍府,可是跟楚淮引簽了賣身契。


  今天不替你外甥孫坑點見面禮和奶粉錢說不過去了。


  孟侜:「下官可以理解姜大將軍睹物思人, 但下官作為『物』, 常常因此而困惑, 下官明明身為管嘉笙,卻有蝶夢莊周或莊周夢蝶的虛幻感。」


  姜儀沒接觸過讀書人:「等等,管大人你說慢一點!」


  孟侜隨口胡說,自然語速要快到讓姜儀蒙圈,他打眼一看右邊正好的是禮文樂的醫館,計上心來,施施然走進去,將手腕伸給禮文樂診脈。


  孟侜背了一堆現代神經系統的醫學診斷,很玄乎,很嚴重,別說姜儀,禮文樂也聽得雲里霧裡,一切疑問在他號上孟侜的脈象之後豁然開朗。


  禮郎中神色一凝,五指握拳重重磕了一下桌面,姜儀差點嚇飛:「大夫,很嚴重?」


  「思慮過重,心神燥郁,需靜養。」


  禮文樂很不贊同地看了孟侜一眼,挑了兩點能說的來唬人。「燥郁」完全是前兩天讓小胖子給吵的。


  管老夫人本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執著,忍了孫庸二十幾年,終於因為孫庸給管嘉笙下藥的事情爆發。幾乎是第二天,孫庸和他的寶貝兒子就被老夫人送到莊上自生自滅。阿寶大哭大鬧「這是我家,以後都是我的,你們誰敢趕我走」,火上澆油。管母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她已經仁至義盡,揮手讓護院馬上送走。


  「禮大夫,開藥吧。」孟侜趁姜儀不注意指了指小腹。


  禮文樂把葯童支開,親自抓藥,孟侜聞了聞味道,跟上次的一樣,禮文樂聽懂了他的暗示。


  姜儀愧疚地摸了摸後腦勺,覺得給他支招的陛下不是很靠譜。


  陛下說管嘉笙現在危機四伏,姜大將軍你在京城暫時沒有差事,不如替朕保護好管愛卿,直到揪出幕後真兇。方法朕都給你想好了,就說去看看外甥的長相。


  姜儀明白追殺管嘉笙的和害死孟侜的大概是同一撥人,二話不說領旨跟蹤。


  然而他並不知道陛下的私心:把姜儀安排在孟侜身邊,說不定能讓孟侜露出更多破綻。


  禮文樂把抓好的葯給孟侜,孟侜作勢要掏錢,姜儀立馬搶著付錢。


  他把管大人跟蹤到要看大夫了,怎麼還能讓他付錢!


  孟侜嘴角極快地一勾,拎著他的好不容易坑到的「安神葯」回家。


  而姜儀和楚淮引的暗衛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暗衛保護孟侜,他回宮去找陛下。


  管大人似乎很脆弱,他不敢跟蹤了。


  楚淮引聽完姜儀的彙報,一時也摸不清是真是假,他馬上傳太醫,命他速去管府,確保管嘉笙身體無恙。


  太醫上門時,阿福剛煎好葯,孟侜低頭要喝,聽見庭院里太醫的聲音,一碗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時間沒地躲,葯不能讓太醫看見,孟侜心一狠,猛地全灌了下去,「阿福,快,涼水漱口。」


  有點燙。


  太醫奉聖諭,不敢馬虎,兩人你來我往,孟侜偏說自己沒事,太醫費盡口舌勸他就把個脈。


  孟侜只好道:「本官都是些皮外傷,麻煩太醫開些葯吧。」


  比如被小胖子刺傷的脖子,比如剛才燙到的嘴巴,比如偽音過度不太舒服的聲帶。


  絕對沒有其他毛病!


  太醫鬆了口氣,總算沒白來,他小心地給孟侜好的差不多的脖子上了葯,讓孟侜張大嘴巴,嘴巴沒起泡,嗓子有些上火。


  最後開了一些清火的葯,專治嗓子。


  孟侜不敢問這葯懷孕的人能不能服用,等太醫一走,就把葯扔進柜子。


  「阿福,泡一杯菊花茶。」


  太醫不僅遇上不配合的病人,還有個管很多的陛下。


  他絞盡腦汁把在管府的情景複述給楚淮引,提到了管大人最近可能用嗓過度,聲音有些啞。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把開給管嘉笙的葯自己來一副。畢竟他今天真的說了很多話。


  楚淮引摩挲著扳指,拒絕太醫有兩種可能。管嘉笙諱疾忌醫,或者,孟侜身體好好的怕被太醫看出來!

  管嘉笙性格坦然溫潤,因此後者更有可能。


  他知道孟侜的偽音技術出神入化,只要聲音讓他聽過一次,就能模仿地八九不離十。孟侜一定是和管嘉笙見過了。


  想到這,楚淮引心一揪,孟侜怎麼總是能遇上麻煩。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到底是圖什麼?

  孟侜因為「不舉」排斥太醫,那這個方法就太過失禮。儘管楚淮引幾乎確定管嘉笙就是孟侜,但為了剩下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主動去揭臣子的疤。


  得找個萬無一失的辦法驗證,讓孟侜無話可說。


  御書房燈火通明,龍案上還有一摞半人高的奏摺,秉筆太監小玖看著皇上越批越快,字體龍飛鳳舞,瀟洒飄逸,似乎奏摺里寫了什麼龍心大悅的事。


  太監小玖心裡不解,他敢保證那奏摺里有一半是勸陛下選妃立后,往常陛下連看都不看,就扔到火盆里。


  今晚怎麼都沒反應?還很高興?

  難道陛下想開了要開後宮了?小玖有些激動,據老太監說,經常有妃子賄賂皇帝身邊的太監,希望陛下多多翻牌。雖然陛下英明神武,不受身邊人左右,想想總不犯法吧?

  上奏選妃的大臣們第一次收到陛下的硃筆親批,雖然上面只有一個不走心的「閱」字,但相比以往奏摺有去無回,他們忍不住猜想,陛下是不是鬆動了?

  一幫大臣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越想越對,於是第二天早朝,文臣們嘩啦啦跪了半片江山,請求陛下廣選秀女入宮,延綿國祚。


  只有孟侜鶴立雞群。


  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周圍就只剩他站著了。


  楚淮引向這邊投來視線,讚賞地落在孟侜身上。不等他好好誇一誇管愛卿深得朕心,孟侜飛快地套入管嘉笙的人設,撲通一聲跪下。


  金鑾殿瞬間烏雲罩頂,楚淮引臉色沉得可怕。


  孟侜覺得自己衣服快被陛下的視線點著了,彷彿集中了楚淮引所有怒火攻擊。


  這種感覺就像,明明是大家一起幹壞事,被抓到的只有他一人。


  孟侜又不解又心虛,婚姻大事他向來崇尚自由,可是他現在是管嘉笙,就得按管嘉笙的想法做事。


  那天早朝怎麼發展,所有人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只記得最後陛下雷霆之怒甩袖而去,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外跪了一地。


  楚淮引沒說下朝,沒人敢離開,只是陣地轉移到殿外,看起來更有誠意一點。


  孟侜在下跪的隊伍中間,至今不是很明白楚淮引生氣的點。他們曾經談論過這個問題,楚淮引並不排斥,怎麼現在像點了炸藥桶?


  黑雲慢慢沉下,幾聲悶雷過後,晨雨說下就下,大臣們依然跪得端正,只有孟侜大逆不道地用袖子遮雨。


  臉上有妝,會花。


  花了今天就走不出皇宮了。


  而且他不能生病。


  楚淮引透過窗縫,外面雨簾迷濛,他一眼看見人群中那個消瘦的身影,他不想讓孟侜跪著,可不給他一個教訓,以後還學著別人勸他納妃怎麼辦?

  不知不覺間,楚淮引也想不到,他竟把孟侜放在這樣的高度。他這輩子只想要孟小貓一隻,寵著護著,不敢大聲。


  他暴躁地負手踱步,小太監覺得腳下的大理石都在震動。


  「去,讓他們都回……」楚淮引嘆了口氣,最終妥協。


  小太監眼前一花,一道明黃身影閃過,再看時陛下衝到雨里,而他的前面……才一會兒,管大人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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