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配型
從醫院出來時已是夜幕降臨，唯希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裏五味雜陳，本以為自己可以逍遙無邊的活著，沒想到見過媽媽後，心裏竟起了一絲牽掛。
“她這樣無情，我應該不計前嫌地救她嗎？”唯希抬眼望向星空，眼前竟浮現出小時候媽媽陪她一起玩耍時的笑臉。“既然說要舍棄，為什麽心裏又有一絲牽掛呢？也許是我還欠她一條命吧！”
唯希苦笑一聲，釋然地深吸一口氣，為了不讓自己遺憾，決定還媽媽一條命。走到街口時，見街邊水果店裏到了一批新進的荔枝，想到小時候媽媽經常買荔枝給她吃，如今媽媽重病臥床不起，自己也該盡點孝心，買些荔枝回饋給媽媽。
稱好荔枝，付過錢後，唯希就帶著一腔熱忱按原路返回醫院。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媽媽在跟劉叔叔討論換腎的事情。
“你看唯希她願意嗎？萬一她不願意怎麽辦？”媽媽的語氣無比擔憂，聽得出她對生命的極度渴望。
“就算她不願意，不是還有濤濤嗎？”劉叔叔安慰著媽媽。
“那怎麽行，就算我病死也絕不會要濤濤的腎。”媽媽口氣堅定，對兒子很心疼。
她的這番對兒子的心疼，卻讓站在門外的唯希涼透了心。唯希有種被抽空的感覺，無力地攤靠在牆上，手一鬆，荔枝散落到地上。
“喂，你怎麽了？”一個路過的護士見她神情恍惚，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好心地問道。
唯希淚眼闌珊望了她一眼，抬手抹一把眼淚，踉踉蹌蹌地扶牆離開了。
回到星月莊園，眼前一片灰暗，什麽親情都是狗屁，去你媽的媽，去你爸的爸，都跟姐無關。
唯希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澡也沒洗就一頭栽倒在床上睡了。直到第二天，眼睛紅腫，她才發現枕頭上已是淚痕斑駁。
收拾好了心情，開始了新的一天。到達警局時，大家幹勁十足，因為就在昨天，他們小組評上了“先進集體”的榮譽稱號，這會大家正等著趙隊長兌現承諾，請他們出去大吃一頓。
趙隊長既然有承諾在先，定不會食言，在大夥的慫恿下，他選了一家較高檔的餐廳，說下班後就請大夥一起前去吃飯。
忙碌了一天，總算等到下班時刻。趙隊長把人員集結好後，就一路歡笑地領著他們，前去事先約定好的餐廳。
唯希無精打采地尾隨著他們，悶悶不樂，到達餐廳後隻顧低頭喝茶，沒有參與他們對趙隊長的血宰。
點完菜後不久，一桌豐盛的菜肴就上桌了。唯希麵對滿桌菜肴，味蕾竟沒有一點欲望，如同嚼蠟般隨便吃了幾筷後就忍不住想上衛生間。
上完衛生間，剛回到坐位上，就聽到隔壁飯桌上有人大聲喧嘩，聽聲音，像是一群年輕人喝高了，七嘴八舌地拚酒，拚得很是猛烈。
唯希起先沒太注意，但聽到其中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轉過身子，好奇地貼近身後的木質隔斷屏風，朝屏風的花紋縫隙處窺探了一番，還真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人，原來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劉濤正坐在隔壁與朋友們喝酒狂歡。
“你小子可真不夠意思，來得這麽晚應該要罰你多喝一杯。”一個胖子將劉濤摁在椅子上，一定要罰他喝酒。
“我怎麽不夠意思了？我媽躺在床上病得快死了，我都沒有爽約，跑過來陪你們喝酒。”劉濤一臉仗義，又憋屈萬分。
“哦，伯母得了什麽病這麽嚴重？要不我們哥幾個一起去看望一下伯母。”胖子也很仗義，聽到他母親病了，就慫恿其他人一起要去看望。
“過段時間再去看吧！估計我媽這幾天要做換腎手術。”
“換腎手術？伯母的腎出問題了嗎？”
“尿毒症。”劉濤一臉晦氣地說。
“尿毒症？你小子好偉大呀！”大家都以為他要舍腎救母，一時張大眼睛，對他刮目相看。
“不是我偉大，是我姐偉大。”劉濤心虛地笑了笑。
“哦，你小子還有姐姐？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是我同母異父的姐姐。”
“伯母對你這麽好，應該是你跟伯母換腎才對。”
“我要是把腎給我媽，小晶不把我當太監甩了才怪。”劉濤想到女友的反應，一臉驚悚地聳了聳肩。
“嗯，老婆始終是比老媽重要的，哈……”大夥見他怕日後命根子挺不起來，無不誇張地壞笑起來，真是狐朋狗友，禽獸不如。
唯希在隔壁聽到這話，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翻過屏風，暴揍弟弟一頓。但想到媽媽，又隱忍下來。
為了拆穿他們這一家子虛偽的麵具，唯希想了一個主意，那就是逼著劉濤去醫院裏做換腎配型。如果他的腎配型成功，那就是狂扇繼父的臉，自己正好借題發揮，數落他們一頓，趁機與他們一刀兩斷，永不來往。
唯希如此想著，頭腦一熱，立即跑到酒店外去給繼父打電話。繼父聽到她的要求，沉默了一會，還是答應下來。
按照唯希約定的時間，兩天後，繼父帶著弟弟來到醫院。弟弟一臉不情願的表情，看樣子他是被繼父強行拉來的。
“你要跟媽媽捐腎，幹嘛非要拉我來配型呀？”劉濤一臉憤慨，牢騷滿腹。
“你爸說你的腎與媽媽的不配，我想確認一下，免得我的腎捐的不值。”唯希冷笑著，眼睛裏盡是仇恨的光芒。
“你是姐姐，本來就應該是你去捐腎給媽媽。”
“媽媽又沒養我，憑什麽應該是我捐。”
“媽媽生了你一場，你也該回報一個腎給媽媽。”
“你不是媽媽生的嗎？”
“……”
姐弟倆就這樣在“配型實驗室”門前，你一言，我一語，互有相讓地爭吵著，直到一旁的繼父看不過眼了，上前勸止道：
“你倆別吵了，誰的腎能配型成功就用誰的！如果你倆的腎都配型成功了，就由濤濤捐腎給媽媽。”
唯希見繼父大義凜然，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這時“配型實驗室”裏傳來消息，通知他們進去配型，這才結束了門前為腎引起的紛爭。
一個星期後，他們三人再次如約來到醫院，共同見證配型結果。三人坐等在實驗室外各有所思，劉濤受不了等待宣判的煎熬，時而起身，時而坐下，眉頭深鎖，滿臉焦慮。
唯希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很是享受他臉上恐懼的神色。這時，實驗室的大門開了，裏麵的醫生請他們幾個進去。
醫生拿著“配型報告書”仔細地看了看結果，臉上不禁露出喜悅的笑容，對他倆說：
“嗯，真是難得，配型成功了。”
“真……真的成功了嗎？”劉濤聽到這個結果，一口氣上不來，隻覺天崩地裂，身子一軟，竟癱在椅子上。
醫生目光移到劉濤身上，笑容可掬的問道：
“你是弟弟劉濤是吧？”
劉濤兩眼直直地望著他，大汗淋漓，整個人木了，無法回答，一顆心緊張得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很遺憾，你沒能配型成功。”醫生平了平眉毛，很是遺憾地說。
唯希聽到這話，一顆平靜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接著一陣天旋地轉，耳朵裏頓時一片盲音。
“你是姐姐李唯希，是吧？”醫生將目光轉向她，高興地說：“恭喜你，你的腎配型成功了，這下你的母親有救了。”
“嗬……”劉濤劫後餘生地喘著粗氣，幸災樂禍地朝她笑著，很是享受這個結果。
“怎……怎麽會這樣？”唯希不敢相信結果會是這樣，自己這下倒弄巧成拙，坑了自己。
“唯希，謝謝你了！”繼父聽到這個結果，喜極而泣，與自己的兒子抱到一起。
唯希聽到這個結果，也隻好認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後就從椅子上起身，準備離開。
“唯希，你——”繼父見她起身要走，以為她變卦了，嚇得麵容慘變。
“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我會去醫院的，放心吧！”唯希失落地提起挎包，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唯希從醫院裏出來後沒有回星月莊園，而是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了一會，見街邊有一間酒吧，便索性進去意興闌珊地喝酒，算是為自己即將離開的腎送行。
華燈初上，夜色迷人，唯希從酒吧裏出來已是酩酊大醉。眼前的世界很迷亂，像是顛倒了一般，分不清方向。
唯希一路走，一路吐，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穿過多少條街巷，隻是覺得耳邊越來越靜，眼前越來越黑。
“媽的，走了這麽久怎麽還沒天亮，老天真是瞎眼了。”唯希扶著一根電線杆，剛剛嘔吐完，嘴巴就閑不住地開始罵咧。
這時，三個年輕的小混混正從前方走來，見到一個醉意闌珊的美女正在電線杆下嘔吐，軟弱無力的樣子很是銷魂，就忍不住想上前搭訕，一親芳澤。
“小姐，男朋友沒有陪你呀！不如我們來陪你吧！”一個矮個混混，色心陡起，竟忍不住上前揩油。
“王巴蛋，活得不耐煩了吧！敢打姐的主意。”唯希目光一凜，刹那間抬起胳膊，反轉著賞了他一個耳光，接著就是一腳把他踹得老遠。
“媽的，這婆娘不識抬舉，我們別跟她客氣了！”另兩個混混見狀，目光一狠，群起而上，要去教訓她。
唯希見他們找死，自己豈能不成全他們，趁著酒勁，對著他們就是一通猛拳，頓時打得他們哭爹喊娘，惶惶如喪家之犬。
把這群不要臉的混混打跑後，自己的酒倒醒了，攔了一台出租車後，就若無其事地回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