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不點
整整過去了三天,唯希也煎熬了三天,從早到晚,從吃飯到睡覺,小不點幾乎沒有一刻安生,給她造成的麻煩一個接著一個,使她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唯希被她折磨得心力交瘁,甚至連打了幾次電話給趙隊長,如泣如訴地懇求他,讓她回去上班。
趙隊長想著小不點的父母還沒找到,也就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她,讓她再繼續堅持兩天,兩天後一定將女童帶走,鬆開戴在她頭上這個令人痛苦的緊箍咒。
也許是連鬧了幾天,小不點今晚倒睡得香甜。唯希見她睡老實了,自己總算鬆了口氣,也跟著沉沉睡下去。
夜裏,整個花園一片寂靜,住在花園裏的傭人此刻都已熟睡。唯希抱著小不點睡得更是香沉,沉得甚至做起夢來。
這個夢不太美好,夢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時期那癲狂的歲月。那時她打了班上一個男同學。被打的男同學不服氣,趁著她離開學校的時候,找了一幫不良少年群起圍毆她,以此報仇。
唯希那時寡不敵眾,被那群不良少年打得遍體鱗傷,慘不忍睹。雖已遭暴打,但那夥不良少年仍舊不解氣,最後為了圖剌激,竟將奄奄一息的她扔進了河裏。
那時她不會遊泳,掉到水中差點一命嗚呼,好在被路人相救。雖撿回一條命,但因有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曆,從此她就有了怕水的後遺症,除了洗澡洗衣服,任何有水的地方她都不敢去,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這個後遺症到今天還在困擾著她。
“救我,救我,我不想被淹死,我……我……不……”唯希睡在床上惡夢難醒,捂著口鼻,像夢境中的自己那樣不敢呼吸。
她兩腳蹬著被子,像是掉入水中一般拚命地掙紮著,掙紮著,掙紮著,慢慢睜開了眼睛,感覺身體的一側像是浸泡在水中一般,濕漉漉的渾身不自在。
她摸了摸額頭,上氣不接下氣,這個夢太糟糕了,但現實更糟糕。就在她用手去摸索睡在身旁的小不點時,手到之處濕漉漉的一片。
“這家夥,尿床了!”唯希在黑夜中驚叫起來,引得窗外樹梢上的鳥兒一陣騷動。接著隔壁鄰居紛紛開燈,不明所以地豎著耳朵聽唯希房中的動靜。
“你伢的,快起來,撒尿到我床上,看我不打死你。”唯希咬牙切齒地從床上跳起來,大動幹戈地將房中所有燈打開,光線剌眼地照得小不點不得不睜開了眼。
“哇……”小不點睡得迷迷糊糊,被她吵醒後,聲音高八度地哭起來。
“你哭什麽哭,應該我哭才對。”唯希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情,麵對一床的尿,手足無措得有些欲哭無淚。
見小不點身上的衣服和褲子濕了一大片,怕她著涼,就先幫她把衣服換下來。
小不點不懂唯希的用意,在她懷中死命掙紮,怎麽也不肯配合換衣服。唯希無奈,隻能用強製手段。先在她的小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幾下,然後開始剝她身上尿濕的衣褲。
“我的上帝呀!你在幹什麽?”蘭妮這時披著衣服經過她窗口,看到她打孩子這幕驚得連喊上帝,對她懷中的孩子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她不聽話,尿床了還不肯換衣服。”唯希眼睛朝窗外一瞪,滿口中國家長式的理所當然。
“那你也不能打她呀!”
“從小不打,上房揭瓦,我這是在教育她。”唯希不知悔改,語氣衝得強詞奪理,不容他人對自己指手畫腳。
“我警告你,你再動手打小孩,我就報警,叫警察來抓你。”蘭妮見她一臉凶狠,怕她又打孩子,指著她給予警告。
“你報什麽警,我就是警察!”唯希叉著腰,衝她蠻橫無理地官威大發。
“中國的警察都這個樣,中國人沒救了!”蘭妮站在窗外無能為力,氣得手一揮,不再過問,轉頭回自己屋裏去了。
蘭妮走後,唯希把床上的褥子翻了個麵,將尿濕的一麵放到下麵,被子也是反著蓋。怕小不點冷,還將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讓她睡在沒有尿濕的地方,自己則在尿濕的床單上滾了一個晚上,熬到後半夜,竟也勉強睡著。
第二天,陽光明媚,百花爭豔,花園裏蟲噪鶯啼,傭人們這時早已起床,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窗外鳥兒嘰嘰喳喳叫著,時不時夾雜著幾聲女傭們的歡笑,剌眼的陽光透過窗戶,亮鋥鋥地照在唯希的臉上,逼得她不得不睜開了眼。
“靠,怎麽這麽快就天亮了!”唯希揉了揉惺忪睡眼,恨極了此刻的陽光。伸手習慣性地朝被子裏摸索了一陣,被子裏除了一團衣服就空無一物。她心裏咯噔一下,驚得像遭雷擊似的大叫道:“小不點呢?小不點不見了!”
唯希將床上的被子和褥子翻了個底朝天,嚇得一張臉慘綠,她瘋狂地在家中各處尋找,呼喊著小不點的名字,可始終沒有人回應,就像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
隻見大門虛掩著,看來小不點是趁她睡著,自己偷偷跑出去玩了。想著莊園各處的下水道很是危險,唯希就急得火燒火燎,顧不得整理儀容,就穿著睡衣,披散著頭發地在花園中到處尋找,逢人就問看到她的孩子沒?
可惜大家都專注幹自己的事情,沒一個人留意過小不點。唯希急得快瘋了,滿腦子都是令人悲哀的畫麵。
花園各處這時已經被她翻了個遍,可惜始終沒有發現小不點的蹤影。眼下就隻剩前庭的大別墅和下水道沒有找了。
想著大別墅裏門禁森嚴,小不點不可能進去,所以尋查的重點就集中到下水井裏。
唯希想著小不點的安危,也顧不得髒和臭,滿莊園裏隻要看到下水井就挨個打開查看,興許小不點掉到某個下水井裏衝走了,所以園中的每一個下水井都不能放過檢查,說不定小不點就在其中一個下水井裏等待救援。
唯希拿著一根長竹杆,打開井蓋後,還要把竹杆伸到井裏掏一下,確定小不點不在裏麵後才肯收手,去下一個下水井繼續查看。
一連掏了五六個井,此刻已是累得她渾身酸軟,大汗淋漓。直到她掏前庭草地上的井時,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形高大,衣袂飄然的身影。
“喂,你在幹什麽?”法迪的聲音出現在她身後。
“你少管姐,姐幹的是大事,沒功夫理你。”唯希沒有回頭,仍舊仔細地掏著井下。
“大事?掏下水道有什麽學問嗎?”法迪想著她上次來他家也是掏下水道,無不巧合地奇怪問道:“見你這麽著迷,難到是我家的下水道比別人家的有特色?”
“我著迷?著迷你個球。”唯希聽到他在背後這麽說,氣得扔掉手中的竹杆,轉回身要去怒斥他。
沒想到自己轉回身的一刻,眼前出現的這個人簡直讓她大喜過望,隻見法迪抱著小不點,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一臉琢磨不透的樣子。
“小不點,你跑哪裏去了?”唯希兩眼泛紅,激動得差點哭民出來。
“媽媽,媽媽!”小不點張開兩條小胳膊,身子前傾著要她抱。
“哦,她是你的女兒呀!真是太可愛了!”法迪以為小不點是唯希的孩子,高興地抬手摸了摸小不點的臉蛋,然後不舍地將她還給了唯希。
“喂,她怎麽在你這裏。”唯希接過孩子,不友好地衝他興師問罪。
“今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在噴泉那裏發現了她,見她身邊沒有父母,我就帶她出去玩了一會兒。”法迪回憶著,深深望向唯希,一臉意外地笑道:“沒想到她是你的孩子。”
“她是我在街上巡邏的時候撿回來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唯希見他誤會,嚇得趕緊解釋,深怕別人辱沒了她的貞操。
“她是被父母遺棄了嗎?”法迪一臉同情地問。
“也許是被父母遺棄,也許是跟父母走散了。”唯希揣測地說,但覺得與父母走散的可能性不大,懷疑道:“如果與父母走散,她的父母應該早報案了,可到現在警局沒有收到任何有關她的報案信息。”
“不管怎樣,這孩子太可憐了!”法迪見她兩眼透著不經事的天真,心疼得抬手撫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憐惜地說:“你這麽可憐,就讓叔叔當你的爸爸,好好照顧你吧!”
“爸爸!”小不點雖人小,但很會聽話,見法迪要當她爸爸,高興地舉起兩條小胳膊,歡騰著要他抱。
“喂,她叫我媽媽,你現在要當她爸爸,我跟你算什麽?你小子故意占我便宜是吧?”唯希隻覺受了奇恥大辱,緊緊抱著小不點,不準她去法迪那裏。
“你的意識形態太嚴重了,我隻是想照顧她而已。”法迪覺得她不可理喻,難以溝通。
“我照顧她就夠了,用不著你費心。”唯希不領情地瞪他一眼,抱著小不點轉身離開了。
“喂,如果需要幫助,我願隨時為兩位女士效勞。”法迪對小不點依依不舍,遠遠地朝她揮了揮手,目送著她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