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空之城
（前半部分接上章，星條下為此章正文內容）
“‘鬆尾芭蕉’的作品雖好，但我更喜歡‘欲求何而往風中去’的‘種田山頭火’的作品。”王梓體味著“種田山頭火”命運多舛的一生，感慨良多，被他不顧惜自己，拋棄一切，麵對痛苦依舊怡然自得的心境所感染，吟道：“‘我越行越深，越行越深，深入，青青群山裏！’。”
“一座座的山，就這樣離我而去，從此不再相見 ！”如笑見他風向變了，遂也跟著轉變攻略，附和吟起“種田山頭火”的俳句，臉上那股豁達與堅定，就好似隻有舍棄眼前才能重獲新生。
“行至日暮，方知此處水之甘甜。”王梓目光深邃地望著她，好似一個迷途的旅人，不經意間柳暗花明，找對了方向。
“夕陽之光如此美麗，我正慎行，不虛度光陰。” 如笑了明心意與他相視而笑，珍惜之情溢於言表。
“春山裏的笑影，倒映在春波裏，蕩起我一片春心。”王梓情到深處，悶騷得自創俳句，以詩表衷腸，見她笑如春山，竟目空得隻剩下她一人。
“斷斷續續的，什麽跟什麽呀？雲山霧罩得不知所雲！”唯希坐在一旁忍無可忍，暴發出來。
“俳句之妙就在於抓住大自然的細微之處，日本人的審美所體現的就是這種自然主義的風格。”王梓被她一語驚醒，霍然臉紅，收斂心神後耐心地為她講解。
“我也有所同感，日本人的審美很多都是從大自然中‘靜悟’出來的。”如笑眨著眼睛，認真地思考著。
“我倒覺得日本人的審美太過悲涼了，‘空寂’好像也隻是在傷春悲秋，強說孤獨罷了。”禹筠聽了半天，不太喜歡這種沉悶的氛圍。
“隻有苦悶、憂愁、悲哀，即一切不能如願的事，才能使人感受最深。”王梓感觸很深，想到世間萬物，瞬息萬變，油然歎道：“自然在時刻變化著，觀察自然的人每天也在不斷變化。如果花開不謝，月圓不缺，我們也永葆青春長存世間，那麽，這三者的相遇就不會引起人們絲毫的感動，正因如此，日本人才會這樣多愁善感吧！”
“好了，在這樣惆悵下去，茶都要涼透了。”禹筠笑著命林教授再為他們杯中續滿了茶。
“嗬嗬，也是。”王梓豁達一笑，似乎看穿風物，道：“風平浪靜，波濤洶湧；細水長流，大起大落本就是自然規律，誰也逃不了，也沒有什麽好過餘感傷的。”
“是呀！行得春風，便得春雨。為人要有一個包容萬物的胸懷，做任何事情不要太過執著，也不要太過聰明，太過聰明地洞察世事，反而成了壓榨生命的苦酒，看得越清越是痛苦。”林教授體味人生最長，對處事之道很有心得。
“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來而心始現，事去而心隨空。”如笑感悟人生，淡然一笑，坦蕩蕩地說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很多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成敗於否還是看淡些好。”
“小妹年紀小小，看待人生很是透徹呀！”林教授嗬嗬一笑，對她的學識很是讚賞。
“是呀！以‘如笑’佛祖般的心胸，世間大小挫折在她麵前也就不值一提了。”禹筠見她人小鬼大，心胸開闊，不禁玩笑起來。
“世間挫折非同小可。”如笑小啜一口茶，回味無窮，見杯中茶色天香，紫漪微瀾，不禁感慨道：“人生就如同一杯茶，沒有經過滾燙的洗禮，就不會有美妙的滋味。滋味是要經得起回味的，回味就是經受住挫折後的精彩，如果失了這分精彩，人生就會像一杯白開水，平淡而無奇，寡然且無味，何來價值可言。”
“是呀！人活這一輩子，不就是為了追求這一分回味嗎？”林教授很是認同地點點頭，對如笑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禪茶一味，身隨心動。蘇軾有詩雲，‘從來佳茗似佳人’，見小妹以茶悟得人生，我當真是信了這句話。”王梓一語雙關，話中有話，似乎飽含了很多想法。
如笑心領神會，羞紅著臉，情意綿長地朝他嫣然一笑，見唯希在一旁憤懣不樂，怒目仇視著她，也就不敢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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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堂妹家中吃過侄子的滿月宴後，王梓百無聊賴，便到處晃悠，不知不覺竟晃到樓上。見樓上一個房間的門虛掩著，便好奇地推開一看，裏麵放置著各種樂器，中外皆有，看樣子是林教授設在家中的音樂室。
林教授家中的音樂室非同凡響，給人第一感覺就是專業。裏頭各種音樂設備齊全，琳琅滿目的樂器按不同種類歸放在各處。
王梓深入其中，望著眼前樂器，無論是彈撥樂器，還是銅管樂器，再是熱情奔放的打擊樂器，每一件都像是賦予靈魂一般，令他魂牽夢縈，神思蕩漾。
王梓徜徉在無聲的音樂海洋裏，欣賞著每一件樂器帶給他的享受，直至走到一架立式鋼琴前，才停下了參觀的腳步。
翻開琴蓋，黑白分明的琴鍵向歸整的貝殼，整齊劃一的排在一起。想著自己在日本留學時跟著前女友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簡單的樂曲還是能彈上幾首。見周圍無人，索性坐到鋼琴前，饒有興致地跳動著手指，稀稀疏疏地彈奏起來。
一曲彈畢，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掌聲不似熱烈，但卻拍得很是銷魂，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想不到姐夫也會彈鋼琴。”如笑慵懶地倚靠在門框上，笑語嫣然地為他輕輕鼓掌。
“以前在日本留學時學習過一段時間，純屬業餘水平，彈得不好，讓小妹見笑了。”王梓對自己的琴藝不夠自信，怕被笑話，趕緊從鋼琴前起身。
“手指不夠靈活，演奏也很生硬，整首樂曲表現得蒼白無力，確實是業餘水平。”如笑評頭論足著，見他彈奏得很認真，話鋒一轉，不惜溢美之辭地鼓勵道：“不過節奏把握得不錯，沒有太大的瑕疵，能彈成這樣實屬難得。”
“小妹說得頭頭是道，想必鋼琴應該彈得很有水準。”
“說實在的，論鋼琴我還沒姐夫彈得好，但小提琴我拉得還是上得了台麵的。”如笑嘟著小嘴，點著腦袋，自負的神色顯得越發俏皮。
“小妹會拉小提琴？”王梓睜大眼睛，有些驚訝。
“是呀！小提琴我還是跟禹筠姐學的呢！”如笑盈盈一笑，走到琴架前，拿起一把自己心儀的小提琴，憶苦思甜地說：“當初我學這個，可沒少吃苦。”
“小提琴在弦樂器中算難的了，學起來確實很痛苦。”王梓感同身受，非常理解學樂器的艱辛。
“姐夫，不如我們合奏一曲吧！”如笑來了興致，突發奇想。
“我會彈的樂曲不多，恐怕難以匹及小妹的才華。”王梓麵對她的自信，自己倒膽怯了。
“沒關係，我們就合奏一曲簡單的。”如笑想了想，提議說：“要不我們合奏‘卡農’怎麽樣？”
“卡農？節奏很跳躍，對我來說很有難度呀！”王梓自覺才疏，不敢染指這首樂曲。
“那姐夫會彈什麽？”
“不瞞小妹，我雖年過30，但我到現在還很喜歡看日本動漫，所以會彈的樂曲大多都來自自己喜歡的動漫。”王梓霍然臉紅，也覺得自己過於幼稚。
“動漫音樂的旋律大多都很簡單，確實適合初學者。”如笑想著旋律簡單的動漫音樂，忽想到日本作曲家“久石讓”的作品，便提議說：“那就彈‘天空之城’吧！相信這首樂曲你應該會彈。”
“這首我會，可以試試。”王梓聽後來了精神，好似覓到知音一般，頗有興致地又坐回到鋼琴前。
隨著如笑開場的前奏，王梓跟隨著她的音符彈奏起來，《天空之城》的旋律宛轉，好似一溪流水，清澈而悠揚。愉悅的曲風，夾雜著些許哀傷，美得如同夕陽裏的天使，翱翔於雲彩之間，感知天地，悲天憫人，洞徹肺腑得讓人沉醉不已。
樂曲彈畢，餘音繞梁，兩人相見恨晚地相視而笑。一首曲子，勾起兩人心底最真摯的情感，這份情感久久無法平靜，讓人意猶未盡。
“喲，我說是誰在彈琴呢？原來是你倆呀！”禹筠聞聲而來，對他倆的合作非常欣賞。
這時唯希尋著聲音，也跟著跑過來，見王梓和妹妹在一起，一時火起，斥責道：
“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林教授的音樂室不能隨便亂進。”
“沒事，難得未來姐夫也喜歡音樂，你就讓他在這裏玩吧！”禹筠很明事理，委婉地勸唯希不要為這點小事跟王梓生氣。
“是呀！姐姐你可別誤會。”如笑見唯希不高興，做賊心虛地趕緊解釋道：“我看姐夫獨自在這裏彈琴怪孤單的，所以我就過來湊湊熱鬧，沒想到姐夫也喜歡‘久石讓’的作品。”
“嗬嗬，原來你倆興趣相投，也喜歡‘久石讓’的音樂，正巧前幾天我的一個學生給了我幾張‘久石讓’音樂會的票子，你們若感興趣下個星期六就一起去聽聽吧！”禹筠非常熱情地要送票子給他們去聽音樂會。
“好，下個星期六我要和禹筠姐一起去。”如笑興奮地挽著禹筠的脖子，在她肩頭撒嬌。
“我要看情況，下個星期‘林教授’要去美國作學術交流，說不定我會和他一起去。”
“啊，這樣呀！”如笑聽後眉宇一平，無比失望，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滿失落，襯著她越發可愛動人。
“沒關係呀！就算我不去，你不是還有唯希姐和未來姐夫嗎？”禹筠笑著安撫她，目光不禁轉向唯希和王梓。
唯希回頭看了一眼王梓，見他熱情似火，一臉期待，不禁憤恨地說：
“日本鬼子的音樂會我才不去聽呢！你們要去自己去，別拉上我。”
“唯希，你看小妹這麽期待，我們就一起去好不好？”王梓懇求著唯希，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她這麽期待，你陪她去好了，我又沒攔著你。”唯希吃醋地冷了他一眼，氣得一跺腳，轉身下樓去了。
禹筠見如笑很期待，便回房間拿了三張票子，送給如笑一張，給王梓兩張，還鼓勵王梓說服唯希，說到時三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