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山如笑
新年剛過,上海的春天說來就來。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了幾天,昨晚倒下起雨來。這場雨酣暢淋漓,清新痛快,一直持續到今早也沒有停歇。
昨天接到堂妹的電話,堂妹邀請她今天參加她兒子的滿月宴。唯希怕見到父親家的人,故推脫說有事不想去,但經不住堂妹的再三邀請,無奈下也就隻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想著自己年紀不小,至今未婚,怕她那些八卦多嘴的親戚問長問短,在背後非議,所以前一天就打電話通知王梓,要他陪同一起去赴小侄子的滿月宴。
唯希剛剛整理好要送給小侄子的禮物,王梓便風塵仆仆的趕來。王梓幫她把禮物搬上車後,兩人就一同驅車前往堂妹家。
堂妹和她老公一樣是個音樂老師,兩人又在同一所音樂學院裏教書,所以居住的地方也是在學院裏。
按照唯希的指引,王梓將車開到音樂學院校內。左轉右拐,繞過大禮堂和圖書館,經過一條深邃幽長的林蔭小道,便來到一幢古樸的別墅門前。
“這房子老得很有情調,你堂妹住在這裏?”王梓見眼前這別墅紅牆黑瓦,古樸雅致,滄桑得很像曆史遺存,忍不住好奇地問。
“這房子是我堂妹夫家的,兩人結婚後我堂妹就搬過來了。”
“能住在這裏,你堂妹夫在學院裏應該很不簡單。”
“是呀!我堂妹夫他是教授。”
“教授?你堂妹也是嗎?”
“我堂妹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是教授?”唯希說著,忽想到什麽,神色緊張地提醒他道:“我堂妹夫年紀有點大,等會你見到他可別叫錯了。”
“年紀有多大?”
“四五十歲的樣子。”唯希思索著,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其實我堂妹夫以前是我堂妹的老師。”
“那不是師生戀。”王梓吃驚得睜大眼睛,但想到兩人興趣相投,心裏不禁起了一絲羨慕,說:“雖然兩人年紀懸殊,但都喜音律,如此誌同道合,也算是一對夫唱婦隨的神仙眷侶。”
“是啊!他倆天生的一對。”唯希臉皮僵硬地笑著,心裏卻暗自鄙夷,畢竟堂妹是第三者插足,趕走原配夫人後才得到如今的地位。
王梓將車停靠好,便帶著禮物同唯希一起進到別墅裏。王梓隨唯希剛一進門,家裏親戚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他,有懷疑,有歡喜,有不屑。
“來得這麽晚,耍大牌都耍到別人家裏來了。”唯希的繼母這時正與其他親戚搓麻將,見她倆姍姍來遲,嘴皮子一翻,不滿地打出一章“紅中”。
“你少說兩句,唯希難得跟我們團聚。”唯希的爸爸冷了一眼她的繼母,轉而笑嗬嗬地幫女兒和未來女婿搬禮物。
“‘如笑’今天來了嗎?”唯希心裏忐忑,難以啟齒地問起那個和自己曾經有過結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如笑她昨天和同學玩得太晚,現在正在樓上睡覺呢!”父親想到自己的小女兒,也是不省心的一臉無奈,說:“你想見她?我去叫她起來。”
“不……不用了。”唯希趕緊攔住父親,深怕他打開潘多拉的魔盒,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都快中午了,不能讓那丫頭在人家家裏一直睡著。”父親很明事理,朝王梓和藹可親地笑了笑後,便去樓上叫小女兒去了。
這時一個四五十歲,穿著圍裙的男人,聽到有人說唯希來了,便趕忙丟下手中的活,笑著從廚房裏出來迎接他倆。
“唯希,你來了,歡迎!歡迎!”
“林教授,恭喜你喜得貴子。”唯希見他一把年紀,自己也不好叫他妹夫,所以就稱呼他教授,順便遞給他一個紅包。
“你太客氣了。”林教授笑著接過紅包,看到一旁的王梓,好奇地問:“這位是……?”
“他叫王梓,您就叫他小王吧!”唯希將王梓推到身前,介紹給林教授認識。
“林教授,你好!”王梓見到林教授就像見到長輩一樣,不自覺地肅然起敬。
“我倆都是平輩,我叫‘林陽石’,你就叫我的名字‘陽石’好了,別太拘謹。”林教授熱呼地握住王梓的手,上下打量他一番,品頭論足地笑道:“小王倜儻風流,一表人才,與唯希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陽石兄過獎了。”王梓被讚得臉紅,謙遜地恭維他道:“您與堂妹高山流水,識音知趣,才是珠聯璧合的一對。”
“嗬……,王兄談吐不凡,出言有章,很是討人喜歡!”林教授嗬嗬一笑,對王梓很是欣賞。
“是誰在討我們林教授喜歡?”堂妹這時抱著兒子聞聲從房中走出,笑語而來。
“禹筠,這是我的小侄子嗎?”唯希看到堂妹懷中抱的嬰兒,一時母愛泛濫,興奮地從堂妹懷中接過孩子看了又看,親了又親。
“這位是我未來的姐夫?”禹筠睜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王梓。
“別那樣叫,還沒到那一步呢!”唯希羞紅著臉,將孩子還給她,介紹道:“他叫王梓。”
“堂妹好!”王梓很識趣地主動與堂妹打招呼。
“姐夫高大英俊,文質彬彬,果真是一表人才。”禹筠審視著他,很是滿意地點點頭,自我介紹道:“我叫李禹筠,大禹的禹,溫庭筠的筠,姐夫叫我‘禹筠’好了。”
“‘禹筠’?‘陽石’?”王梓琢磨著他倆的名字,似乎琢磨出些許的奧妙,笑道:“‘平陽擊石,山穀為調; 大禹吹筠,風雲為動’,兩位人如其名,又通曉五音,當真是風雅到一處去了。”
“這種說法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果真是如此!”禹筠聽後茅塞頓開,喜不自禁地說:“我名字中的‘禹’本是隨我母親的姓,聽你這樣一說,倒像是古語中早有所雲。”
“是呀!緣份天注定,堂妹和林教授‘琴瑟合鳴’,本就是天生的一對人間佳偶。”王梓舌燦蓮花,馬屁拍得很有文化。
“嗬嗬,王兄口齒伶俐,學識淵博,我倆膚淺倒無處遁形了。”林教授對他的馬屁很是受用,自嘲地笑起來。
幾人正相視而笑,樓梯間傳來拖鞋的“誇噠”聲。大家回頭一看,原來是唯希同父異母的妹妹“如笑”,她正悠哉地和父親一前一後地從樓上下來。
“如笑,睡好了嗎?”禹筠關切地問。
“多謝關心,我睡得很好。”如笑抿著嘴朝她笑了笑,見到唯希,瞳孔一縮,目光隨即犀利地透出一絲挑釁,拖著重重的步子,大搖闊步地朝她走來,散漫笑道:“春雨綿綿懶洋洋,故友不來不起床,姐今天不來,我還真要睡上一天。”
“難得你還叫我一聲姐。”唯希對她同樣沒好臉色,眼皮一翻,狠狠朝她冷啐一聲。
“姐姐就是姐姐,就算把我打死也是我的姐姐。”如笑蔑視地哼笑一聲,抬手小心扒開額頭上的劉海,一條疤痕在她額頭上清晰可見。“姐姐的傑作到今天都還在讓我敬畏呀!我怎麽能不把你當作姐姐看待呢?”
“你……”唯希神色一僵,理虧得不敢直視她,嘴上強硬道:“當初要不是你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我也不會揍你。”
“姐姐也算是大仁大義,算是給妹妹我留了三分情麵,換作別人估計早就被姐姐給五馬分屍了。”如笑綿裏藏針,裝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挖苦道:“看樣子,我還真要感謝姐姐你的不殺之恩呀!”
“如笑,你都20歲了,怎麽還這樣沒大沒小,滿嘴帶剌!”父親見如笑咄咄逼人,不禁上前斥責起她,要她向姐姐道歉。
“爸,算了,我也有錯。”唯希想息事寧人,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向她道歉說:“當初我不是故意打破你的頭,今天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
“姐姐一向這樣,算了,我是不會把姐姐的無知放在心裏。”如笑寬宏大量地冷瞟她一眼,不屑的眼神始終沒有更改。
“你……,算了!”唯希氣得臉色鐵青,指著她正要暴發,見是在堂妹家,也就隻好收斂,隱忍下來沒再與她計較。
“這樣就對了,兩姐妹能有多大個仇怨呀?”父親看著兩姐妹和好,無不寬慰地笑了笑,見王梓站在一旁不明所以,便將如笑拉到跟前,向王梓介紹道:“她是唯希的親妹妹‘如笑’。”
“如笑?”王梓見她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雖不及唯希貌美,但生得也算是清雅靈秀,甜美可人,遂奉承道:“春山如笑,小妹人如其名,麵若春山,巧笑嫣然。”
如笑聽後噗嗤一聲,不屑地笑起來,沒好聲氣地好奇問道:
“未來姐夫的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是幹婚禮司儀的嗎?”
“他是‘白馬商城’營銷部經理。”唯希深怕王梓被妹妹鄙視,搶著為他回答。
“‘白馬商城’營銷部經理?未來姐夫可真有本事。”如笑語中帶剌,也沒覺得當個經理有多了不起。
“他以後是要接管‘白馬商城’當CEO的人。”
“嗬……,姐姐這麽自信,難道‘白馬商城’是姐夫家開的?”
“沒錯,他爸就是‘白馬集團’的老總。”唯希字如千鈞,擲地有聲地說,不容如笑看扁她的男友。
“未來姐夫的爸爸真是‘白馬集團’的老總?”如笑吃驚地望著他,有些難以置信。
“是呀!家父正是‘白馬集團’的董事長‘王鶴德’。”王梓不情願地說出來,心裏很是不爽。
“哦,那我剛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未來姐夫,還請未來姐夫海涵,不要計較呀!”
“怎麽會呢?小妹嚴重了!”王梓尷尬地笑起來。
“那就好!”如笑變臉比變天還快,知道王梓是大老板的兒子後,臉上倒真是姹紫嫣紅的笑如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