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 虛空之華
不說這時的林浩宇心中充滿了無數種難以表達的情緒，其實就連秦霜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在哪。
她現在當然沒事，只是當成功的發動了裁決之力，靈魂侵入老者的精神世界，秦霜自己反而一下子迷茫了。
其實這名老者所謂的不在物理規則之下的能力，本質上竟然和秦霜這種掌控靈魂的裁決之力有著某種共通之處。
一如我們並不知道靈魂來自於哪裡，在什麼機制下運行。
其實反觀老者還需要具有微弱的精神力，才能驅動能力，便知道他的這種能力其實與真正超然的裁決之力還有著微弱的差距。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比較，或許只有到達了擁有裁決之力那樣的高度，才會反過來對照，如果像是林浩宇那種能力者，也許畢生的追求就是只有讓精神力變得更強。
如果真能夠有主宰者為能力界制定一個綜合性質的量化標準，這名老者的綜合實力其實要比林浩宇還弱不止一個層級，但是正因為能力的特殊性，以至於就算達到了林浩宇之強的高度，依舊在對抗中處於劣勢。
當然，如果是一對一的戰鬥，老者是絕對沒有能力擊敗林浩宇的，頂多依靠能力的先天優勢立於不敗之地而已。
但是很不幸，他遇到了秦霜，或者說根本沒想到秦霜的能力同樣可以打破規則的禁錮，直接將他控制。
對於一個精神力如此微弱的傢伙，如果秦霜在那個小院中搶先出手的話，只怕現在他和林浩宇已經帶著微笑的輕鬆進入下一段旅程了。
可惜沒有如果！
真正令林浩宇苦等，令秦霜陷入不知所措境地的，恰恰是她第一時間控制住老者之後，當進入了老者的第一人稱視角，眼前的一切徹底的把秦霜震撼了。
這是一個秦霜自小受到了良好教育，取得碩士學位，又經歷商場歷練的頭腦中，近乎於搜腸刮肚才能想到的對眼中世界的形容。
視野並不浩瀚，不像我們在晴好的夜晚凝視星河那般的壯美無垠，卻通透到十分的靜敞。
就是你明明感覺一眼可以看到盡頭，而這一眼彷彿無限。
在秦霜的眼中，世界不再有色彩。她身在小院當中，視線卻能穿透任何障礙，所有動感和靜態的物質一覽無遺，包括那山那海那人那物。
每一粒沙，每一棵草，每一滴水都以一直原始而規則的方式運動，而每一個生物包括人類的行為都會像是固有軌跡行動的一條延長線上的靜物。
動與靜之間的和諧和統一，是她完全難以理解的。
秦霜能夠看到林浩宇狂怒暴起擊殺那兩名五維組的成員，可是他的每一個動作看在秦霜眼裡，彷彿早就知道他必然會那樣做，即便動了也好像從頭至尾完全沒有移動過。
這些動作毫無意義，宛如光華幻滅。
同樣，一座從地殼運動中崛起的山脈，在億萬年的時間旅程中化作最終一粒渺小的風沙，它好像從未移動過，但是從巍峨龐然到渺若塵埃，卻又動得那麼劇烈……
一切亦真亦幻，那怕秦霜思維猶在，卻已無所適從。
她好像可以看到那個世界的所有，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是她卻已經明白，為何老者會說他在上帝之上！
莫名間腦海中出現一個辭彙——五鬼搬運。
這應該是老者的思維的映像吧，秦霜好像聽說過這個詞，然後就在她不知凡幾的思維過程中，漸漸懂了……
接下來恍然間好像林浩宇在瘋狂的宣洩和咆哮，他在院落里和秦霜近在咫尺，卻完全不知秦霜身在何方，他砸碎了每一塊青石板，他打斷了每一個房梁廊柱，他舉起了那個金魚缸，卻不知怎地又慢慢放下，反而蹲在地上凝神對著魚缸仔細的觀望。
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然後秦霜便看到了，在林浩宇的背後突然出現一條細細長長的絲帶，絲帶的邊緣散發著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
浩宇……
他有危險！
秦霜在這一刻醒了，她想提醒林浩宇，但是卻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她想要解除能力，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肉身竟然也出現在了這個超然於外的世界里。
秦霜的身體就漂浮在被他控制的老者的身邊，一如平時秦霜離魂時的模樣，對於外界沒有任何的感知。
秦霜操縱老者伸手去觸碰自己的身體，卻意外的透體而過，原來這一具身體已經不再是實體……
眼看著在林浩宇身後的那條絲帶正慢慢的，一圈圈的將林浩宇纏繞，而林浩宇竟然好像一無所知，只對那個不知道看過了幾次的魚缸感興趣，而絲帶上正有一股越來越凝重，連秦霜都能感覺到的殺機在醞釀。
驀地，幾乎已經可以將林浩宇五花大綁的絲帶猛的收緊，秦霜也忍不住驚呼出聲來：「啊！」
然而秦霜還是白擔憂了，林浩宇就像早知會有這次偷襲般的突然發動了致動，同時在穿越空間之際，反手將那個花崗岩雕刻而成的厚重魚缸塞進了絲帶里。
幾乎是在那同時，魚缸驟然被絲帶切割得四分五裂支離破碎，足足碎成了數百片，嘩啦啦散落一地。
然後秦霜耳中聽到林浩宇狂喜的呼喚：「寶貝，你剛剛去了哪裡？簡直要把我嚇死了……」
隨即身體便被擁入一個寬廣而溫暖的懷抱，秦霜想要發聲安慰林浩宇說：「不要擔心，我沒事……」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只化成了糯糯軟軟的一聲呻吟：「嗯……」
在林浩宇的眼中，秦霜就像從虛空之中忽然閃現，她的身體在最初的一剎那是幾乎完全透明的，然後才以迅速到肉眼幾不可辯的速度迅速的實化，又成為自己那柔弱可愛依戀而割捨不下的妻子。
秦霜出現的位置仍然是在林浩宇的懷中，和她消失的時候完全一樣，本來林浩宇在躲過了剛剛的偷襲之後，準備立刻進行反擊的，卻因為秦霜的回來而遲緩下來。
等到林浩宇意識到秦霜無恙而身後還有個巨大威脅時，他慢慢的轉過身，一個身上穿著纖軟紗衣，腰上系著一根滿是流蘇的綵綢腰帶的中年女人，臉色蒼白滿是愕然與不可置信的正望著林浩宇。
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想象，林浩宇是怎樣避過她那不帶任何煙火氣息而知名絕倫的殺機的。
其實女人的年紀已經很大了，臉上敷了很重的粉，與秦霜這樣年輕女子天然的容貌再也不能比，但是那一條紗裙完美的襯托出了她女性婀娜的腰身，如果年輕三十歲，或許這也是個麗質天成的絕色佳人。
「為什麼？」她問。
林浩宇知道她想問什麼卻沒有回答，反而上下打量她。
「果然你是這房子里住的第四個人。」
「就算你知道我的存在也不可能發現我的偷襲，你究竟是怎麼躲開的？」女人猶不死心。
在她看來，自己剛剛那一擊簡直完美無瑕到了極點，簡直是生平以來最巔峰的襲殺之作，絕對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人能夠避開。
要知道在她最終出手之前，根本沒有任何行跡表露出來，也沒有引動一絲一毫的精神力波動，至於秦霜在另一個虛空看到的林浩宇被那條絲帶纏繞的情形，在現實世界上是完全不存在的，那是從上帝之上的視角觀察到的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現實。
其實當時任何人來看，也只有林浩宇一個人蹲在那個魚缸前。直到致命一擊降臨，林浩宇卻能夠逃脫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林浩宇微微搖頭：「不得不說你這個潛伏藏匿的能力比我所見過的任何能力者都強大，我手下最強的兄弟幽靈也達不到你的水準而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可是你還是躲開了。」女人已經沒有了戰意，反而充滿了對未知的求知慾。
林浩宇也好像不是面對生死仇敵，秦霜的安全回歸讓他從剛剛的緊繃中極限的放鬆下來。
「其實原因很簡單，我很早就發現了你的存在，但是的確是在你出手前才知道你已經潛伏在了我身邊。」
「這不可能！」女人斷然否定。
「或許吧，如果不是你犯了一個小錯誤，我相信在當今世界上若論潛伏暗殺的能力，真的沒人可以比你做得更好更強了。」林浩宇有些感嘆。
「我究竟犯了什麼錯誤？」女人兀自追問。
「因為這個魚缸，我知道了你的存在。」
「魚缸？所以你剛剛一直看它？」女人很難理解。
「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越南紅金魚，是你飼養的對不對？」林浩宇反問。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還有另一個兄弟叫做曾氏青霞，這個越南女孩從小就喜歡養越南紅金魚，而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對這種魚未必不如你熟悉。所以我猜你是越南裔，當然你這身衣衫的風格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
或許是想到了當年和兄弟們一起成長的時光，林浩宇才在砸爛了院落里的所有東西之後獨獨放過了這個魚缸。
「哼，可是這並不是你能逃脫我絕殺的理由。」女人繼續質疑，定要挽回自己被打擊的自信心。
「我能在剛剛逃出絕殺，不是因為你的能力不行，而是你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你廢話真多！」女人絲毫不因為面對的是強大的先知而省卻嘲諷和鄙夷。
林浩宇也反唇相譏道：「那也比你在暗殺領域的業餘要強一些，說實話我真是覺得你在侮辱你的能力浪費你的天賦。在這方面的專業程度你反而比我的兄弟幽靈差遠了。」
「你放屁！」女人勃然暴怒，對林浩宇這種無來由的質疑忍無可忍。
「真的，如果我是你，在進行暗殺的時候，就絕不會塗抹那麼厚的化妝品……否則也不會暴露你導致功敗垂成。」林浩宇很無辜的攤了攤手，並不在意女人爆粗。
「什麼？」對於林浩宇給出的理由，女人呆住了……
「味道，你的味道出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