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聲
鍾方沉默了，一會兒后他道：「你們還是沒跟我說清楚我和你爺爺之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寇珺道：「你心裡明明已經有答案了，又何必要我們再多說？」
簡寧寧急道：「有了你手上的晶元，《D·P》才能完成復原和寄生的步驟，寇老爺子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必然和你有著不淺的交情。」
鍾方想聽寇珺怎麼說，故而看向寇珺，寇珺點點頭，表示贊同簡寧寧所說的。
寇珺道：「我們不是為了晶元而來，我們是為了銷毀《D·P》而來。沒有你，沒有晶元，我們完不成。另外，如果晶元落入了斐老之手，這世界恐怕就完了。」
說到斐老，鍾方想到了他的妻子寧眉。
鍾方遲疑了一陣后，說道：「我願意相信你們，不過，有件事，我想提前和你們說清楚。」
寇珺點頭，「您說。」
鍾方說道：「不管你們要做什麼來銷毀你們口中的《D·P》，我都希望你們不要干涉到我的生活，我對一切都不再關心，我只想和寧眉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
寇珺沉默了。
鍾方問他：「做不到？」
寇珺說道：「不是我做不到，是……寧眉她已經出事了。」
「什……什麼？」鍾方深受震驚。
寇珺說道：「你之所以臨時從『寧眉』那裡離開，獨自一人回到這裡，就說明你對她已經有了懷疑，你想來聽聽我們怎麼說。」
鍾方臉色陰沉得可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覺得他微垂的目光很是激動。
「現實世界忽然滋生出一些虛擬世界，其中一個虛擬世界叫靈山，裡面藏著一個遊戲境，遊戲境的布局和謨城的布局一模一樣。你和斐老的關係就如同遊戲中南門和司空的關係，殺了寧眉取而代之的那個人就是南門。」
寇珺說這些的時候，鍾方只覺得窒息，心裡有恨，卻不知道該怎麼發泄。
稍稍冷靜了一點后，鍾方咬牙切齒地說：「她分明和寧眉長得一模一樣，就連……就連……」
鍾方想說就連一些很私密的特徵都非常吻合，比如那顆解開了他心結的痣。怒火攻心，忽然又說不下去了。
簡寧寧索性在半空中亮出一道水幕，在上面為鍾方解釋冷雪、寧眉、南門的關係，順帶講解了斐老對冷雪的利用。
簡寧寧講得透徹，鍾方也聽得非常明白，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咬著牙。
很久，鍾方才開口，「所以，真正害死寧眉的人是斐老！」
簡寧寧重重點頭：「你總算明白這一點了，三年前，他明知道北辰街1號會發生爆炸，卻把寧眉引過去，讓寧眉葬身其中。後來是費長官救了寧眉，把寧眉變成了冷雪。」
簡寧寧又道：「我調查過費長官，他不過是斐老在邾城的爪牙。所以，你說是斐老造成了寧眉的死，是有道理的。」
簡寧寧為了拉攏鍾方，說道：「既然說冤有頭債有主，你何不跟我們一起，讓斐老付出應有的代價。」
寇珺擔心簡寧寧說得太激進，反而會影響局面，便遞給簡寧寧一個眼神，簡寧寧會意后乖巧地閉嘴了。
寇珺對鍾方說道：「我們的目的是銷毀《D·P》，不讓《D·P》毀滅這個世界，不讓未知力量肆無忌憚地影響這個世界。至於你和斐老的恩怨，我們可以幫忙，也可以不做過多干涉，總之，一切聽你的意思。」
寇珺說完，對鍾方鞠了一躬，說道：「我對鍾先生有十二分的敬意，和晶元無關，還因為你是我爺爺選定的人。他選定相信你，你必然是可以託付的人。」
看著寇珺真誠的樣子，鍾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重重地嘆息一聲，沉默了很久。
「你們希望我怎麼做？」鍾方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遠方。
「我們需要在搜集了南門身上的代碼后，用晶元來寄生。」簡寧寧對鍾方感激涕零。
鍾方遲疑了，「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要我帶你們去找寧眉，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南門，然後殺了她？」
簡寧寧愣住了，好像是這麼回事。如果鍾方並不相信寧眉是南門變的，他一定會以為簡寧寧和寇珺在對他進行洗腦。
正在簡寧寧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的時候，寇珺開口了，他說道：「南門身上有一段關於郭方的代碼，收取代碼的時候，寧寧會先構建出一個狹小的虛擬空間。如果她是寧眉，我們不可能提取得出代碼。」
簡寧寧配合地把之前提取其他人代碼的畫面像放電影一樣播放了出來，畫面中，簡寧寧先構建了一個虛擬空間，然後伸出手中的《D·P》傀儡，用它為媒介提取了代碼。代碼提取后，擁有《D·P》傀儡的人一命嗚呼。
寇珺進一步解釋道：「如果她是寧眉，或者是一個普通人類，平靜的虛擬空間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D·P》傀儡也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
寇珺前傾了身體，循循誘導：「你不是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寧眉嗎？只要把我們帶到她身邊，答案很快就能揭曉。」
鍾方仍舊戒備，道：「人命關天的事，你們讓我怎麼相信？萬一我誤信了你們，再次失去寧眉，我……」
鍾方很激動，說話的時候都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寇珺知道鍾方在想什麼，也不和他繞彎子，索性挑明。
「通過你自己的觀察，以及我們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其實你已經有足夠的信息判斷那個女人並不是寧眉。但你還抱有一絲僥倖，認為就算她不是寧眉，只要她長著寧眉的樣子，你也可以自我麻痹、自我催眠地繼續和她生活。你害怕和《D·P》沾上關係后，打破這一計劃。」
寇珺說得鍾方啞口無言。
寇珺繼續道：「可是，你不知道南門並不是普通人類，她只是一個虛擬角色，她做出的種種衝動舉動，都在加速她的消失。尤其是她變身為寧眉，會讓她在不到48小時就徹底消失，到時候你同樣什麼都得不到。」
「不可能……」鍾方自言自語地呢喃。
寇珺並沒有急著再勸他，而是留給他一定的時間冷靜。
在鍾方冷靜時，寇珺把簡寧寧叫到了一邊，問道：「對於房間里那些小世界，你怎麼看？」
簡寧寧微愣了下，有些切換不過來的感覺。
「九重世界的構建絕非一朝一夕，可鍾方卻說他並不清楚九重世界是怎麼構建、由誰構建的，聽上去不可思議。」簡寧寧說道。
寇珺問，「對他微表情的分析，結果如何？」
「他沒有說謊。」簡寧寧回答得篤定。
寇珺陷入了疑惑中，暗暗在心裡思考：如果九重世界不是鍾方構建的，那又會是誰？他為什麼要構建這麼多虛擬小世界？這些小世界是成熟的世界了，還是說像遊戲境一樣，是淘汰品？
太多的問題，攪擾得寇珺腦子嗡嗡作響。
見寇珺陷入沉思中難以自拔，簡寧寧本不想打擾，可是時間緊迫，她不得不打斷寇珺的思考，對他說道：「我想和你說說江言離的事。」
江言離和鍾方之間一定有淵源，這個聲音藏在寇珺的內心深處，一刻也沒散去。
「找到信息了？」寇珺問。
簡寧寧點頭。
當江言離說對這裡的一切都非常親切時，簡寧寧就已經警覺地開啟了掃描和分析模式。寇珺不動聲色，沒有急著問江言離，是為了不讓鍾方和江言離刻意隱藏。
這一路走來，所耗費的時間，對簡寧寧來說剛好夠她解讀和分析這個地方所有和江言離有關的信息。
簡寧寧說道：「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座別墅里共有兩個卧室，一個在北面，是鍾方的。一個在南面，我從中提取到了和江言離的生物信息吻合的東西。讓我吃驚的是，那房間里不僅有江言離的頭髮，還有死皮，以及別的生物殘留痕迹，從這些東西的殘缺程度方面分析出江言離曾在那卧室里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寇珺心中驚訝，他道：「江言離從沒說過他來自什麼地方，現在看來，他很有可能就來自這裡。」
寇珺沉思了片刻問簡寧寧：「他會不會就來自九重世界？」
簡寧寧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想，她說道：「江言離是《D·P》的試驗品，而九重世界里的人都是成熟的作品。」
簡寧寧繼續道：「我之所以忽然提到江言離，是因為我覺得江言離就有可能是打開鍾方心扉的一把鑰匙。」
「怎麼說？」寇珺問。
簡寧寧說道：「除了卧室里有江言離的信息之外，二樓書房裡所陳設的書有35％都是江言離喜歡的書，其中有好幾本我還曾聽江言離談起過具體內容。書房裡同樣有江言離的生物信息。通過種種痕迹可以推斷，江言離最後一次出現在這裡是三年前。」
寇珺的腦海里浮現出第一次和江言離見面的場景，江言離曾說過，他在三年前被囚禁在了雪山頂。
「怎麼才能喚起他和鍾方對過去的記憶？」寇珺問。
簡寧寧說道：「如果是被人灌輸的記憶，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回來。如果是真實存在過的記憶，被人洗了去，可以通過深度催眠的方式喚醒。不過，要找到這麼強大的催眠師，不是三兩天的事。」
這條路行不通，就只有想想別的辦法了。
「還有一種辦法是借用《D·P》里關於喚醒遊戲角色記憶的一段代碼。」
簡寧寧面露難色，說道：「可是，如果這麼做了，鍾方和江言離很容易被《D·P》控制，沒辦法再生活得清凈了。」
空氣再一次陷入了安靜。
簡寧寧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是鍾方來了。鍾方走了過來，說道：「雖然你們跟我說的話，讓我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接受，但是我想好了，我打算先信你們一次。」
「我可以配合你們銷毀《D·P》，也可以授權你借用《D·P》的代碼來找回那些本該屬於我的記憶。」
鍾方豁然開朗，讓簡寧寧和寇珺都深感意外，不過，鍾方肯配合的話，他們確實省事不少。
鍾方轉身就朝門外走去，說道：「在配合你們之前，我想先看看你們是不是說了真話。」
簡寧寧跟在鍾方身後，小聲嘀咕著：「怎麼證明？」
寇珺回答她：「他想先帶我們去找南門取代碼。」
簡寧寧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簡寧寧和寇珺坐上了鍾方的車，坐在車裡時，簡寧寧很是緊張，在寇珺耳邊說起了悄悄話：「你說他會不會假意合作，好讓我們放鬆警惕，趁我們不備時，就把我們帶到什麼秘密地方給處決了？」
看到簡寧寧一臉緊張的樣子，寇珺只覺得好笑，他故意捉弄簡寧寧道：「很有可能。」
「怎麼辦？那我們是不是要在合適的時候跳車？」簡寧寧急了眼，甚至開始籌劃起跳車逃逸的事，她說道：「等我探測到合適的地方，就給你使眼神。」
寇珺實在想笑，他輕聲提醒道：「你有那功夫，還不如分析一下他的微表情，看他像是要行兇的樣子嗎？」
簡寧寧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鐘方，鍾方也注意到了身後簡寧寧和寇珺的動靜，微微側頭看了一眼。
確認過眼神，不是騙人的神情！
簡寧寧臉頰一紅，不敢再說什麼。
車剛開出別墅區，寇珺就注意到遠方有一個人影走來。
寇珺看了一眼簡寧寧，簡寧寧立即會意，開始分析起那個女人來。
信息確認，是南門！
「我們正要找她，沒想到她主動上門來了。」簡寧寧小聲嘀咕著。
南門遙遙地就認出了鍾方的車，鍾方顯然也注意到了她。
當車與南門的距離只有幾米時，南門看到鍾方的車後座還坐著寇珺和簡寧寧。
南門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慘白如紙。而今的她已經是釜底抽薪、背水一戰，她如果再輸，就真的再無翻身的機會了，所以，她不能輸！
南門假裝沒有看到鍾方的車，腳下一歪，身體一虛，就裝起暈倒來。
看到「寧眉」難受、暈倒的樣子，鍾方的心確實狠狠一痛。可是一想到如果這人真不是寧眉，而是殺害寧眉的兇手，他的心底就忍不住湧起仇恨的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