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遠方

  天色昏沉得可怕，北辰街1號在冷風中孤獨佇立，寇珺和簡寧寧的回歸總算讓它有了一些生氣。


  簡寧寧來到北辰街1號門口時，心裡萌生出親切的感覺，不知從什麼時候，她開始把這裡視為家一樣的存在。


  家，簡寧寧之前也有的，可是古怪的是，她卻無法回憶起關於家的任何信息和畫面。


  簡寧寧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就好像過往的記憶都在漸漸消失。


  她知道自己有過往，卻想不起細節。


  莫非——她曾經深信不疑的那些過往也是別人灌輸在她腦海里的嗎？

  這個人是誰？


  簡寧寧總會在冷靜下來的時候問自己，卻怎麼也得不到答案。每當她想通過蛛絲馬跡找出暗中控制她的人，都會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著她往和《D·P》相關的事情上走。


  「小心。」


  簡寧寧正走神時，身體忽然失去平衡，險些跌倒在地，好在寇珺及時出手，將她拉了回來，才避免了被摔得狼狽。


  對於簡寧寧的失魂落魄，寇珺早有所察覺，對於她的心事，他也有所洞察。


  「謝謝。」簡寧寧嘴角有淡淡笑意。什麼時候，她開始褪下身上的孩子氣？

  「我們再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被我們遺忘了。」寇珺提醒道。


  不管是寇珺還是簡寧寧，都對北辰街1號再熟悉不過，究竟還有哪些地方逃脫了他們的視線成了最隱秘的一角？

  簡寧寧和寇珺坐在乘涼的小白亭里，他們在電腦上重現了北辰街1號的掃描信息，通過電腦端，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北辰街1號里裡外外的所有布局。任何地方有情況都會被他們捕捉到。


  簡寧寧把以前掃描的北辰街1號全景圖通過數據解析的方式，翻找了個徹底，遺憾的是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


  「也許，之前掃描北辰街1號的時候，我各方面的能力還有所欠缺，所以捕捉到的信息不夠準確。我現在重新掃描，再試試看。」


  簡寧寧不想白跑這一趟。


  寇珺點點頭。


  在簡寧寧做這些時，寇珺來到了爺爺的書房裡。關於《D·P》的很多信息，都存在爺爺的電腦里。雖然他和簡寧寧已經翻找過很多次了，但還是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還記得小時候爺爺教育他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有時候最重要的信息就藏在最不起眼的位置。那時候的寇珺對這句話懵懵懂懂，並不十分理解，但這句話卻被他一直記到了現在。


  斐老和鍾方都是和《D·P》緊密相關的人，爺爺應該留下了關於他們的信息才對。曾經寇珺沒有找到任何和他們有關的東西，一定是因為漏掉了什麼重要線索。


  時間緊迫，寇珺和簡寧寧都忙得額頭冒汗，可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們都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簡寧寧來到寇老爺子的書房，看向電腦屏幕上一個個毫無關聯的文件。


  「還是沒找到嗎？」簡寧寧心裡不好受。


  寇珺點點頭。


  寇珺和簡寧寧來到窗戶前，北辰街1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關於斐老和鍾方信息的線索究竟藏在什麼地方？

  沉默之下，天色似乎黑沉了很多，大有一種烏雲壓頂的感覺。


  寇珺看著遠方的眼睛忽然一動，瞳孔一緊。


  「也許……我們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


  寇珺喃喃自語的話讓簡寧寧回過神來，驚訝地看著寇珺，問道：「你有想法了？」


  寇珺說道：「我們被我們最擅長的東西迷住了眼睛，反而和我們要找的東西背離。」


  「你是說，我們也許該放下借用異能？」簡寧寧問。


  寇珺並不確定，他說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覺得，也許我們可以試試不用現代技術和代碼，也不用異能。」


  「怎麼找？」依賴異能的簡寧寧，已經習慣用代碼來做事了。


  寇珺再次看向窗外的院子，熟悉的場景，讓他想起曾經家庭幸福和美的那些年。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爺爺喜歡帶我玩一個遊戲。」寇珺的思緒回到了曾經，年過六十的寇老爺子一頭白髮，精神卻很好，他追著只有六歲左右的寇珺在院子里跑，手裡還拿著個盒子和鐵楸。


  「什麼遊戲？」簡寧寧一頭霧水。


  寇珺忽然牽起了簡寧寧的手，把她帶下了樓。


  寇珺把簡寧寧帶到了靠後方的院子，這一角相對僻靜，平日里用來堆放即將移植的花卉和擱置一些花盆。


  儘管這一角並不顯眼，但簡寧寧在掃描的時候並沒有忘記掃描這裡。可是，並沒有任何線索。


  寇珺指著這一塊區域說道：「最初，我喜歡把一些東西藏起來，讓爺爺和家裡人翻找。我記得三年前的一個傍晚，我看到爺爺從這個方向走出來，我在想，他最終是不是在這裡留下過什麼印記。」


  寇珺的腦海里浮現出三年前最後一次看見爺爺下床走動的場景。


  爺爺佝僂著身體，一副沉思的樣子，就連寇珺走到他跟前跟他打招呼他也沒有及時回過神來，還是寇珺見他行動不便，伸手攙扶他的手臂，他才意識到寇珺來了。


  「原來是珺兒啊。」寇珺是寇老爺子的心頭寶，在看到寇珺時，寇老爺子的眼裡總算有了點光芒。


  「爺爺，你身體不好，下樓走動的時候應該叫人跟著才是。」寇珺擔心寇老爺子出事。


  寇老爺子卻擺擺手，說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們應該接受才對。」


  說完這句，寇老爺子又嘆息著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可偏偏有的人不願意遵守自然法則，以為無限延長生命期限就可以收穫幸福。」


  寇珺不知道爺爺在說什麼，見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試探地問：「是舅舅又惹您生氣了嗎？」


  寇老爺子最近總跟寇珺的舅舅吵架，他們究竟在鬧什麼矛盾，不得而知。每次吵到關鍵處，他們倆總能表現出非常強的剋制力，著實讓寇珺迷茫。


  直到寇老爺子死後，舅舅忽然失蹤，他才知道關於《D·P》的事。


  為了逗爺爺開心，寇珺主動聊起了他小時候和爺爺一同玩藏寶藏的遊戲。藏寶藏的遊戲原本只是電腦上一個虛擬遊戲，體驗版很一般，是寇老爺子很久以前推出的一款老遊戲，根本沒多少人玩。


  有一次，寇老爺子見寇珺玩得興起，就決心把這款遊戲搬到線下，提升寇珺對遊戲的趣味性。


  這遊戲一直玩到寇珺12歲。


  寇珺課業越來越忙，寇老爺子的研究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兩人雖住在同一個院子里，可一天下來卻連面也難見上一面。


  「爺爺怎麼想起來這裡看看？」寇珺好奇地問。


  寇老爺子重重地嘆息著，像心裡梗著事，並沒有回答寇珺。


  回憶消散，畫面回到當下，簡寧寧好奇地看著寇珺，問道：「你爺爺就沒有告訴你，他為什麼會在臨終前選擇來這裡嗎？」


  寇珺驚訝地看著簡寧寧，是啊，那是爺爺生前最後一次下床。


  「爺爺是個理性的人，不會因為感懷傷秋就跑這麼一趟。」寇珺喃語。


  簡寧寧繼續道：「你不覺得太巧了嗎？寇老爺子病重，如果不是他特別吩咐，不可能沒有人陪著他。」


  寇珺遲疑了剎那，深以為然。


  寇珺重又看向他和爺爺曾經做遊戲的角落，暗暗在心裡問自己，如果爺爺真有什麼東西藏在這裡，到底以什麼形式存放著。如果只是埋在地下，簡寧寧一定會察覺到的。


  簡寧寧見寇珺盯著地面端凝著，似乎想掘地三尺，便提醒他說道：「通過表層土壤的差異變化，我可以預測地底下10米內的詳細數據。你爺爺當時身體不好，不可能挖出一個超過10米的坑。另外，就算你爺爺挖出一個深度在10米以上的坑，我也可以通過探測儀探測個大概。」


  簡寧寧很不想說，但還是不得不繼續提醒：「所以，這一片區域並沒有藏著什麼線索。」


  簡寧寧看向寇珺，卻見寇珺走向了一叢茂密的薔薇花。這些薔薇花雖然是用代碼重塑的，但外形和真花一模一樣，同樣有芬芳，同樣會因四季而更迭。


  薔薇花後面藏著一個側門，寇珺拿過一把尖銳纖長的鐵楸，沿著側門的下方挖掘。


  簡寧寧驚訝地看著寇珺，不知道寇珺究竟要做什麼。


  寇珺一下一下挖著側門之下，彷彿要把那側門給挖出來似的。在寇珺挖掘的時候，簡寧寧心裡的疑惑更重了，寇珺把鏟子努力朝著門外傾斜，到底想做什麼？總不能真是為了挖倒這扇側門吧？

  「應該在這裡面。」寇珺咬牙用力，同時說道。


  簡寧寧看到，寇珺幾鏟子下去后，原本干硬的土壤露出一個漆黑的小洞。


  「這是一個螞蟻洞。」簡寧寧對這個洞不會陌生，因為她在掃描探測時就曾檢測到這一片區域下有不少螞蟻巢穴，但裡面空空如也，她也就沒再深究。


  當寇珺把螞蟻巢穴挖開，露出裡面更深更寬闊的內口時，簡寧寧才恍然大悟。


  她之前所掃描和檢測的都是北辰街1號的範圍內，總覺得所有線索應該都不會超出北辰街1號的高牆。寇珺說得是對的，如果放下代碼，放下異能，也許才能回歸到正確的方向上來。


  簡寧寧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


  寇珺把手伸到黑乎乎的螞蟻洞里摸索著，像小時候那樣時而向左，時而向右地試探著。


  簡寧寧的眼睛和普通人的眼睛不一樣，她看到的是線條構築的環境，所以她能清楚地看到寇珺的手在螞蟻巢穴內的樣子。


  在寇珺的手指末端，確實有一個小箱子，那箱子為一種稀有的古木材質，就算被這樣隨意地放置在陰冷潮濕的地面下也沒有被腐蝕。


  可是，簡寧寧的視線里出現了紅色警告！細看，原是有幾隻古怪的螞蟻正亂竄地爬向寇珺的手。


  說那螞蟻古怪，是因為那螞蟻身形比普通螞蟻長出了四倍左右，黑紅色，嘴非常修長尖銳，像一把剛被磨過的剪刀。


  掃描后，數據立即出來了。


  變種螞蟻，壽命為三年，具有強毒性。


  同樣是三年，會不會和《D·P》有很大的關係？

  來不及細想，簡寧寧一把拉住了寇珺的手臂，並往外扯。


  「小心，裡面有螞蟻。」


  寇珺看著簡寧寧備受驚嚇的樣子，笑了笑，說道：「螞蟻有什麼可怕的，小時候我經常把它們捉來玩。」


  寇珺曾把螞蟻當寵物，還給它們DIY了一個一平米大小的窩。所以，聽到螞蟻兩個字的時候寇珺並不覺得可怕，反而覺得很親切。


  「它們和你當時養的螞蟻不一樣。」


  簡寧寧指了指剛從巢穴里爬出來的螞蟻，說道：「你看，它們是變種螞蟻。」


  看到這些螞蟻時，寇珺皺起了眉頭。為了看清楚它們，寇珺重又蹲下身。


  「莫非和《D·P》有關？」寇珺看到這些螞蟻時，心裡浮起了疑問。


  簡寧寧很焦慮，她說道：「很有可能是一種力量的悄然滲透，讓我們當下這世界有了《D·P》，有了這些變種螞蟻。」


  時間緊迫，事不宜遲，寇珺只有儘快拿到關於鍾方和斐老的線索才能解開所有謎團。螞蟻巢穴中會有線索嗎？

  寇珺正要重新向螞蟻巢穴伸出手時，簡寧寧拉住了寇珺的手臂，說道：「還是我來吧，我能避開螞蟻。」


  簡寧寧說著就把藏在螞蟻巢穴里的木盒子給拿了出來。


  「你要的是這個嗎？」簡寧寧問。


  寇珺拿過盒子，「沒錯，就是這個盒子，和我小時候用過的一模一樣。」


  說完，寇珺沒忍住感嘆了一句：「太神奇了，這木盒和我小時候看見時一模一樣，沒有半點被腐蝕的痕迹。」


  簡寧寧隨口說道：「是啊，真實的世界里藏著很多不腐不死的奧秘。」


  木盒上有一把古老的密碼鎖，上面是個九宮格圖案，上面有一些線條，亂七八糟，不成規律。


  簡寧寧知道，只要完成了拼圖，就可以打開木盒。可是，怎麼拼？

  簡寧寧正發愁時，寇珺卻在三兩下后打開了木盒，看得簡寧寧目瞪口呆。


  「這……有什麼規律？」


  寇珺說道：「拼圖上的畫是我小時候畫的第一幅畫，是一些胡亂的線條，被我爺爺做成了這個盒子的密碼鎖。」


  當年，寇珺為了打開這個盒子確實費了不少力氣，多玩了幾次后，他就是閉著眼睛也能順利完成拼圖了。


  「裡面是什麼？」簡寧寧迫不及待。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張地圖。


  「怎麼是地圖？」


  地圖只有巴掌大小，但上面的文字和線條都非常清楚。


  這幅地圖上的文字很少，甚至都沒有標註究竟是哪裡的文字，只有簡單的方位和建築物的坐標。


  「是謨城的地圖。」寇珺比簡寧寧更先認出地圖。


  簡寧寧很驚訝，也很尷尬。她正在想辦法通過掃描、匹配等辦法來識別地圖，卻沒想到被寇珺一眼認出了。


  簡寧寧看了一眼地圖，把謨城的地圖和它進行匹配，發現寇珺說得沒錯。


  「你爺爺放謨城的地圖在裡面做什麼？」簡寧寧心裡疑惑。


  寇珺同樣不知道，但他說道：「爺爺生前留下的東西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也許這幅地圖裡有什麼。」


  簡寧寧看了看，說：「上面沒有任何特殊標記，只是普通地標註了城市交通和主要建築。」


  簡寧寧話音剛落，就看到寇珺緊鎖了眉頭。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