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灌輸的記憶
「寧眉復活后應該並沒有喪失記憶，但她遇到了費長官，費長官聯繫了催眠師，洗去了寧眉的記憶，又用口述的方式灌輸了她新的記憶。」
「對費長官來說，要偽造一個人的身份，並不難。他做得細緻，把寧眉從小到大的人生履歷都編造了個遍。看著這些，寧眉自然而然就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江言離看向冷雪，說道：「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有個雙胞胎姐姐嗎？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真的有這麼一個姐姐，怎麼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什麼往來？你在費長官身邊工作，想要獲取到你姐姐的信息易如反掌，可你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唯一能說得通的是你根本沒有這個姐姐，是你見斐老時，斐老臨時灌輸給你的。」
江言離攤了攤手，說道：「當然了，臨時灌輸的東西沒有記憶基礎，和根深蒂固的記憶不一樣。」
江言離前傾著身體，試探地問冷雪：「難道你在見到鍾方的時候沒有任何感覺嗎？」
江言離這句話是對冷雪靈魂的拷問。
鍾方看向冷雪，冷雪的眼裡蒙上了一層霧氣，但她並不想承認自己對鍾方的感覺。
冷雪坐在那裡，心裡很糾結。
斐老要她做的不就是取得鍾方的信任，然後讓鍾方心甘情願地交出晶元嗎？只要晶元到手，她必然是斐老身邊的大功臣，就算不能講《D·P》獨佔，能享用它的力量也很不錯。
在見識過斐老的能力之前，冷雪是打算獨佔《D·P》的，她本以為可以將計就計，在關鍵時刻出賣斐老，讓自己成為最大的贏家。
可是，至今冷雪都沒想明白，斐老究竟對她新租下的辦公室動了什麼手腳，以至於可以讓寇珺的子彈打偏。
冷雪心裡對斐老有些畏懼，這種畏懼讓她安分。所以她現在只想儘快拿到晶元，完成斐老交代的任務。
可是，她又不想去觸碰鐘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又或者說，她不想承認，她正以欺瞞的方式在對待最愛她的人。
「你倒是說句話啊，對鍾方是不是還有那種不一樣的感覺。」江言離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鍾方也正以期待的眼神凝視著冷雪，眸子里滿是深情。
「寧眉，我知道是你，我對你的感覺不會有錯。你回來吧，我們去過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生活。」
鍾方握住了冷雪的手，驚得冷雪把手給抽了回去。
「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裝傻，是冷雪此刻唯一的保護色，一旦褪下這層保護色，她就必須面對所有的問題。
她的腦袋很疼，什麼也不願去想。
*
簡寧寧和寇珺從鍾方的辦公室離開后，循著蹤跡來到了冷雪的樓下。
簡寧寧之前對這一片區域進行了非常細緻的掃描，她可以隨時隨地把這一片區域的數據調出來。
很快，寇珺眼前的懸空位置上浮現出由湛藍色光芒構建的建築體以及其他物體。
樓房中所有的生物體都以一團紅光的方式存在。紅光的形狀就是生物體本來的形狀，簡寧寧提取任何一個生物體，都能獲得最詳細的數據資料。
畫面集中聚焦在了斐老為冷雪安排的房子里，裡面有三個人，每個人的頭側都有一根光線牽引出來，旁邊標註著他們的信息。
鍾方，寧眉，江言離。
「江言離怎麼也在？」簡寧寧有些驚訝。
寇珺說道：「有他幫忙拖住鍾方和冷雪，也不錯。」
簡寧寧點頭，說道：「江言離會讀心術，如果冷雪萌生了聯繫斐老的想法，他一定會想辦法阻止。」
「這是什麼？」寇珺看到冷雪的房間里有一縷很淡的紅色光芒，
簡寧寧把目標鎖定為那一縷紅色光芒，檢測了一陣，驚訝道：「南門！她也去了。」
寇珺眉心一動，說道：「南門以隱身的形式出現，江言離和鍾方都不會發現她，她她如果真要做什麼，他們毫無還手的餘地。」
簡寧寧急道：「那我們現在就上去。」
*
南門剛進入冷雪的住處時，十分驚訝斐老的細心，他親自安排下的這處住處被精心大理過。
「看來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利用冷雪這枚棋子得到晶元。」南門在心裡想著。
此時的南門處於隱身狀態，沒人能察覺到她的存在，她站在卧室門口，單手撐著胸口，顯然寇珺和簡寧寧讓她吃盡了苦頭，大有死裡逃生的感覺。
當南門看到卧室里坐著兩男一女時，不由得愣住了。
「這是什麼情況？」
南門聽了一陣后才終於明白他們三人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江言離和那個女人一樣，都想得到鍾方手裡的晶元。但江言離並沒有直接表明這一點，而是想通過刺激鍾方，來讓鍾方露出蛛絲馬跡。
在南門的猜想中，江言離的做法還有一種可能：他想拉攏冷雪和鍾方。
冷雪和鍾方本就是一對夫妻，也是了解《D·P》不多的人之一，如果真的可以拉攏他們，得到晶元就成了易如反掌的事。
南門並不看好江言離的做法，斐老能讓冷雪乖乖聽話是因為他有控制一切的能力，江言離有什麼？
江言離說得口乾舌燥，把寧眉和鍾方各自的故事都講了個遍，實在受不了了，他捏著喉嚨問了句：「有水嗎？渴死我了。」
冷雪沒好氣地回他：「你剛進來的時候不就去廚房橫掃了一遍嗎？怎麼會不知道水在什麼地方。」
江言離尷尬地笑笑，把頭偏向鍾方，佯裝說悄悄話的樣子，道：「看見了吧，她現在可不是個普通女人。」
江言離從卧室門口經過時，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江言離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南門心裡一陣驚慌，還以為自己暴露了。見江言離並沒有太大反應后，才踏實下來。
看著江言離的背影，南門心裡生出一段計謀。打定主意后，她緊跟了上去。
如果南門不是隱身狀態，而是肉眼可見，可以看到她的手上握著一把手槍。南門麻利地裝上了消音器，隨後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江言離的後腦勺。
南門正要扣下扳機，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是寇珺打給江言離的。
江言離看了一眼手機，接通后，眼神變得戒備起來，似在尋找什麼。
南門快速往後方躲開，以免被發現。
待廚房沒了動靜，南門再從牆後走出來時，才發現房間里已經沒有了江言離的身影。
南門在房間里快速地尋找了兩圈，卻仍然沒有找到江言離。恰好此時，感覺尷尬的冷雪借口上衛生間離開了卧室。
看到冷雪的剎那，南門的瞳孔不自覺地收縮了下，當初她能讓郭方替代她，現在她就能替代冷雪。
冷雪關上衛生間房門的時候，只覺身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從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若有似無。
但她並沒有多想，關上衛生間的門就來到了鏡子前，捧了一捧冷水洗臉。
當水褪去，冷雪看到了自己臉上的疲倦。
鏡子里的那張臉似乎變得熟悉起來，衛生間外的那個男人，也似乎變得熟悉起來。過往的具體回憶她已經都忘了，可是感覺還在。
她相信自己就是寧眉。
可是，冷雪想要得到《D·P》，她渴望強大的力量。
寧眉呢？她會做出什麼選擇？
「我真的還是寧眉嗎？還能回去嗎？」
冷雪嘀咕著。
冷雪話音剛落，就發現鏡子里多了一個女人，那女人長著一張精緻的臉，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有種不真實感。
「你當然不再是寧眉了。」女人忽然冒出的身影，忽然冒出的話都驚得冷雪險些驚叫出來，但冷雪的剋制力很好，她只是被嚇得後退到了牆角，雙手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叫聲。
南門現出身形，笑看著冷雪，「你看，鏡子里忽然多出個人，你卻懂得剋制了。如果是寧眉，她做不到，她會驚慌失措地求救，她顧不了大局，因為她的心裡沒有大局。」
南門的手掐住了冷雪的脖子，「有野心的人，心裡才有大局。寧眉沒有野心，也沒有慾望，可你不同，你想得到一切。」
冷雪冷眼看著南門，在沒想好如何回答對方之前，她習慣保持沉默。
「你現在是誰並不重要，你想得到什麼比較重要。」南門手上的力道在加重，但冷雪也不是完全說不出話來。冷雪驚恐地看著南門，掙扎著說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南門淺笑，「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就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了。」
「如果我放了你，你會怎麼做？」南門問。
冷雪只是瞪著南門，並沒有說話。
冷雪越是不做聲，南門手上的力道就越重。
「還是我替你說好了。」
南門毫不在意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不會戳痛冷雪。
「我放你之後，你會想辦法誘惑鍾方告訴你晶元在哪兒，你一旦得到晶元就會殺了鍾方。對嗎？」
不容冷雪回答，南門繼續道：「你和我都是同一類人，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所以我清楚你接下來要走的每一步。」
接著，南門說出了最關鍵的話：「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做得更好。」
「你想做什麼？」冷雪結合以前在費長官手上了解到的資料，加上最近看到的寇珺、簡寧寧和南門的對決，知道南門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南門的手勁兒越來越大，「當然是取代你，而且你放心，我沒有你那麼絕情，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我是不會殺鍾方的。」
嘎吱一聲脆響在衛生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冷雪就這麼沒氣了。
衛生間的門開了，一個嶄新的冷雪走了出來，不，南門更願意稱自己為寧眉，因為寧眉才是撬開鍾方心門的鑰匙。
南門在重傷的情況下強行變化成另外一個人，必須承受巨大的痛苦不說，原本化身和隱身的異能也都消失了。這是在她變化成寧眉后才發現的情況，當然，絕境之上，只要能擁有繼續再往前走的資格，就算失去這些又怎麼樣？
南門用一瓶藥水處理了寧眉，看著那麼美麗的女人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徹底消失，著實有些惋惜。
南門剛打開衛生間的門就看到鍾方站在外面，「你怎麼在這裡？」
南門心裡十分戒備，她不知道鍾方是不是有所察覺。
鍾方面露尷尬，臉色緋紅，有些緊張地說道：「我見你很久沒有出來，擔心你出事，所以來看看。」
「我沒事。」南門知道鍾方心裡的白月光說話溫溫柔柔，做事得體優雅，所以她和冷雪一樣，收斂起了自己的鋒芒，努力接近寧眉的樣子。
「那就好。」
「剛才那個人呢？」南門明知故問。
鍾方搖頭：「不知道，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南門試探地問：「他們都是什麼人？怎麼說起話來怪怪的。」
「不用理會他們。」鍾方雙手放在了南門的肩膀上，他誠懇地說道：「我想好了，就算你完全回憶不起來我也沒有關係，一切可以慢慢來。大不了我再追你一次，大不了我們重新來過。」
南門說道：「鍾先生，你太衝動了，剛才那個人說的話很有可能只是一些不著邊際的玩笑話。」
「和他無關，寧眉，我知道你就是寧眉。」鍾方不敢再讓寧眉離開自己，失而復得的心情只有他自己能懂。
南門看著鍾方，說道：「如果我相信自己就是寧眉，又怎麼樣？我們分開三年多了，在這三年裡，我們各自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再是從前的你我了。」
「變了又怎麼樣？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寧眉，你不知道我這三年多有多痛苦。」鍾方背過身去，哭泣讓他的肩膀看起來一聳一聳的。
鍾方痛苦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司空。
南門從來沒擁抱過司空，忽然，她很想抱抱他，可是司空已經不在了。
南門從鍾方的身後抱住了他，她的這一舉動刺激到了鍾方，鍾方回過神來，把南門樓得緊緊的，哭得壓抑而痛苦。
南門受到感染，也流下兩行清淚，莫名的，當初和司空在一起的畫面清晰起來。
「如果我就是寧眉，如果我告訴你，有人控制了我，只有我從你這裡得到晶元才能解脫，你會怎麼做？」南門沒有時間來慢慢進入鍾方的心，她必須直接。
鍾方愣住了，南門的問題對他來說超綱了。
「如果我的出現，必須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你會怎麼選擇？」南門追問。
這些問題，她早在司空那裡得到了答案，不管她多麼過分，不管她闖下多大的禍事，司空總是包容她，幫助她。如果沒有司空，她早就被《D·P》吞噬了。就是這麼一個對她有恩，愛她入骨的男人，她選擇了背叛和殺害。
鍾方沉默了一陣，隨後抬起一雙發紅的眼睛，字字堅定地說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只要能讓我再看見你，就值得了。」
「不管《D·P》了嗎？」
「不管了。」
「也不管天下蒼生的安全了嗎？」
「不管了。」
「為什麼？」
「守衛世界是偉人的事，我不是偉人，我只是……我只是你的丈夫。」鍾方的聲音哽咽。
果然，鍾方和司空一樣，為了愛都可以付出一切。
為什麼偏偏這樣的人反被傷害得最深？因為她可以肆無忌憚嗎？因為她早就被慣壞了嗎？
「怎麼證明你說的。」南門問。
鍾方的心裡眼裡和腦子裡都只有寧眉，他已經無法進行思考了，說道：「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好，我要你再娶我一次，永遠都不能再離開我。另外，我想知道他們都來問你要的晶元究竟是什麼。」
前一句是為了降低鍾方的防備，后一句才是關鍵。
「我都答應你。」鍾方回答得乾脆。
斐老算得准，寧眉確實是解開鍾方心鎖的鑰匙，鑰匙歸位，鎖輕而易舉就開了。
南門向鍾方伸出了手，「給我吧。」
鍾方是心理醫生，可在南門面前，他就像不諳世事的少年，所有言行都只憑感覺。
「我沒帶在身上，你跟我回一趟家裡，我可以拿給你看。」鍾方真誠的眼神，倒不像是在故意拖延。
「家裡有我們共同的回憶，到了那裡你一定能夠想起所有以前發生過的事情。」鍾方激動地捧著南門的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我相信你也會有這種感覺。」
南門只想儘快得到晶元，沉悶地點了下頭，「好。」
*
南門和鍾方剛打開房間的門，就看見寇珺和簡寧寧並肩走了過來。
鍾方一看到寇珺和簡寧寧就極其戒備和反感，他拉著南門的手快速朝一側樓梯口逃去。
「必須追上他們，不然晶元就要落入別人手裡了。」簡寧寧慌亂地提醒寇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