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影子
冷雪的車在一棟並不特別的公寓樓前停下，一行人快步上了樓，寇珺緊跟了上去。對他來說，避開攝像頭跟蹤一個人並不算難。
冷雪幾人來到了三樓走廊拐角的一間房前，圍堵式的站在了房門前。
冷雪連敲了三下房門，屋子裡沒有任何回應。
冷雪剛抬手，正欲吩咐身後的人用口香糖炸彈破門而入，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冷雪收回手，看了一眼手機。
「喂。」她的聲音冷如冰霜。
電話那端傳來斐老的聲音，斐老很是著急，說道：「冷長官，恭喜啊。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怎麼沒守著邾城安心燒火，反而跑到我家門口來了。」
冷雪掃了掃四周，知道有監控攝像頭正對著自己，卻沒有絲毫慌亂，而是問道：「你在哪兒？我必須見你。」
斐老說道：「冷長官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以前來找我不都是來圖書館的嗎？今天怎麼有興緻殺到我家門口來了。」
斐老的語氣沒有絲毫客氣，冷雪遲疑了剎那后，對電話那端的斐老說道：「好，我現在就來圖書館。」
「你以為我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不過，你現在來圖書館也行，可以先把隊排上，輪到你的時候我自然就見你了。」
「你……」冷雪冷漠的眼底閃過一道冰冷。
電話傳來忙音，斐老掛電話的時候，比冷雪更冷漠。
冷雪來見斐老，碰了一鼻子灰，尋常人或許會打道回府，可冷雪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帶著四人去了斐老的辦公室。
冷雪一走，躲在暗處的寇珺就走了出來。
寇珺給簡寧寧發送了坐標位置，又補充了幾個字：黑掉監控。
這種事情對簡寧寧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她黑過的監控系統，畫面並不會變黑，而是不會捕捉到寇珺的身影。
所以，寇珺可以自由地走動。
「可以了。」簡寧寧發來簡訊。
寇珺走到斐老門口，發現這只是一扇普通的大門，和其他公寓門沒有任何區別。鎖芯也是統一定製的那種簡單鎖芯，打開這種鎖並不難。
只聽哐當一聲脆響，寇珺打開了斐老的公寓門。
裡面光線很暗，朦朦朧朧，只能隱約看到房屋內的擺設輪廓。
寇珺關上公寓門朝著裡面走了幾步后才發現裡面別有乾坤。在他面前出現了一面仿若星空圖案的虛擬牆面。
寇珺試探地把手伸向了牆面，立即激起一圈圈漣漪，像平靜的湖水忽然被擲進了石頭。
寇珺收回了手，剛打算給簡寧寧發簡訊，就發現收到一條簡訊。
簡訊是簡寧寧發來的，沒有文字，只有一個笑臉圖案。
情不自禁的，寇珺的嘴角也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再抬頭時，發現那牆面已經消失不見了。
站在「高地」的簡寧寧，視線中，房屋變成了一根根線條組成的框架，框架中的寇珺嘴角露出的那抹笑意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嘉賞。
正在圖書館辦公室戲耍冷雪的斐老，絕對不會想到，他自認為固若金湯的住處會被寇珺和簡寧寧輕易破開。
斐老的房間並不大，至少，從外面看的話，他的住處很符合他退休教授的身份，有房有車算得上富足卻說不上奢華。
可是，房間裡面卻別有洞天，倒不是裡面擺設著多少珍奇古董，而是房間的陳設絕對不是一位退休教授應該有的布局。
原本屬於客廳的位置，被布置下無數虛擬的湛藍色線條，每一根線條都像一根透明的柱子，柱子里有無數代碼符號流轉。
寇珺從一側繞過線條，來到了第二個房間。這個房間很空，光線很暗。只有房屋中央有一束光柱，光芒籠罩中是一個半人高的水晶台，水晶台上擺放著什麼東西，距離較遠，看不清楚。只隱約看見一小團青色，上面似有紅橙黃綠等彩色細線錯落分佈，有些眼熟。
寇珺並沒有急著進入房間，他知道，他想要的答案，簡寧寧會告訴他。
寇珺最關心的是斐老的身份，他希望能在這裡找到一些資料類的東西，這種東西一般會被存放在書房。
寇珺把每個房間都走了一遍，卻都沒找到書房，更別說任何資料和電腦了。
寇珺重又回到了那古怪的空曠房間，目光鎖定了光束中那看不真切的東西。
寇珺試圖走進屋子，剛走到門口，腳剛踏出去半步，房間里的光線就開始顫抖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受了影響。
寇珺原地不動，光線漸漸穩定下來。
嘟嘟……
手機收到一條信息。
應該是簡寧寧發來的。
寇珺確實需要簡寧寧的幫忙，他拿出手機，打開，果然是簡寧寧發來的簡訊。
簡訊里只有一張圖片，圖片中的東西正是高台上擺放的東西——一張完整的面具。
「《D·P》傀儡？」寇珺眉頭緊鎖。
認真細看，畫面上的《D·P》傀儡並不實在，像是虛擬出來的一個東西，由光芒組成，似乎只要關掉光芒，這東西就徹底消失了一樣。
細看那面具，下方缺了一角。
寇珺盯著缺角處的缺口，陷入了沉思中。
寇珺閉上了眼，腦海中浮現出曾沒收過的簡寧寧的那一角殘片。沉靜下來，將簡寧寧那一角殘片放到圖畫中后，發現面具奇迹般地完整了！
寇珺猛地睜開雙眼，一個疑問頓時重擊一般出現在心頭——莫非斐老就是簡寧寧幕後的掌控者？
寇珺伸出了手臂，他的手心裡握著一枚殘片。這枚殘片和簡寧寧的殘片一模一樣，是寇珺花了無數個夜晚按照爺爺留下的筆記仿製出來的。
三天前那個通宵的夜裡，寇珺總算完成了殘片的仿製，他只是沒有告訴簡寧寧。
此刻，簡寧寧的目光鎖定了寇珺手心裡的殘片。
簡寧寧在掃描到高台上的傀儡時，也根據缺口還原了傀儡殘片。
她跟寇珺一樣，懷疑斐老就是控制她的人。
可是，直覺卻讓她否定了這個想法。她從未接受過任何關於斐老的信息，如果他真是控制她的人，她在看到他時，應該有所感覺才對。
視線中，寇珺鬆開了手指，手心裡的殘片懸浮在半空，緩緩朝著高台靠近。
距離平台越近，殘片的速度就越快，最後嗖的一聲，緊緊貼在了面具的末端，與面具完全吻合，使得面具回歸了完整。
寇珺再次嘗試著進入房間，一切順利，再無任何異樣。
寇珺來到平台前，面具緩緩脫離平台，懸浮在空中。
面具瞬間分解，揚沙一般，瞬間組合成一道星空般的虛擬幕布，上面浮現出無數古怪的代碼符文。
寇珺的視線步步挪移，唯恐漏掉一兩個字元。
他自知並不精通代碼，但他耳濡目染獲得的一些常識已經足夠讓他從這些古怪的符號中看出一點端倪，因為字元中時不時地間雜著鍾方的名字，還有九名編譯者的名字。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也許這張面具可以解釋。
寇珺正沉思時，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細聽之後，發現腳步聲正朝著斐老的房間走來。
斐老這麼快就回來了？
寇珺打算離開這空曠，一眼望穿的房間找個藏身地，卻發現房門有開鎖的聲音。
現在從這房間出去，另外尋找藏身的地方已經來不及了，畢竟，一出房間就會被站在房門口的人看見。
寇珺快速收回傀儡殘片，餘光瞥到身後有一扇半人高的小門，雖不知道那門后藏著怎樣的乾坤，但事出突然，也只有先在門后避一避了。
門仍然是密碼鎖，簡寧寧已經為他解鎖，寇珺輕輕推門便可以暢通無阻地走進去。
寇珺把身體蜷縮成一團，並快速關上了小門。
小門的下部分有三排湯圓大小的孔，透過這些孔，寇珺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的場景。
外面傳來冷雪的聲音。
「斐老果然深藏不露，誰能想到，這麼普通的住所里藏著這些乾坤。」
冷雪看著斐老把第二道真正意義上的門打開，星空一樣的圖案漸漸消失。
斐老說道：「大隱隱於世，這是古人教給我們的道理，也沒什麼高明不高明的。」
「這些線條是什麼？」冷雪的視線在斐老的房間里掃來掃去。
斐老的臉上仍舊掛著慈祥的笑意，但說出口的話卻有些陰森。
「該問的就問，不該問的最好不要多嘴，我可不想看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就這樣沒了。」
斐老那雙眼袋耷拉的眼睛閃過一道冷光。
冷雪居然收斂了冷漠高傲，跟著斐老繞過了那些古怪的光線，轉而走進了空曠的房間。
「這是什麼？」冷雪主動問。
斐老走到平台跟前，欣賞似的端凝著面具。
「有些話跟你還說不著，我今天把你帶來是想告訴你，你只要安安心心做好我的棋子就夠了。至於其他的，你那點腦子還不夠用。」斐老說起狠話來真是一點情面也不給，偏偏說狠話時，臉上還掛著慈祥的笑。
以至於冷漠慣了的冷雪，在看到斐老時，都會情不自禁地生出些畏懼。
但冷雪心裡還是有一個疑問。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你？」斐老回頭上下打量起冷雪來。
斐老的目光讓冷雪感覺渾身不自在。
斐老收回目光，重又看向《D·P》傀儡，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因為你是一個人的影子。」
「什麼意思？」冷雪越聽越糊塗。
斐老向冷雪伸出一隻手，冷雪這時才看清斐老的手心裡多了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東西。
「你看到它，就應該知道答案了。」
冷雪拿過斐老手中的東西，順著斐老所指，把它安插到了平台上的一個介面上。
擺放在平台上的面具緩緩漂浮到半空，看得冷雪目瞪口呆。對於冷雪驚訝的樣子，斐老略顯不屑，大有神祇看凡人的姿態。
面具，也就是《D·P》傀儡，瞬間分解成無數顆粒，顆粒再組合成一道屏幕。
星空一般的屏幕上漸漸出現了畫面，一個女人的樣子，眉目低垂，修長的睫毛安靜嫻雅，美得澄澈優雅。
看到這女人時，冷雪的眉毛緊蹙在一起，心裡布滿了疑問，但她和那些沉不住氣的普通人不同，她並沒有急著發問，而是選擇繼續看下去。
畫面越來越開闊，可以看到畫面中的女人正在廚房做飯，手中的湯勺里裝著滾燙的鮮湯。女人輕輕吹了吹湯，低頭嘗了一口，味道似乎不錯，女人的臉上浮起了滿意的笑容。
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很美，整個畫面也明媚燦爛起來。
女人笑的時候，冷雪的心狠狠一痛，她說不清這是什麼感覺。
女人把勺子放下，正準備盛湯，身後有人用手臂環過她的腰，下巴在女人的頭頂寵溺地摩挲著。
女人怕癢，把頭偏向一邊，「別鬧，我做飯呢。」
男人像只懶貓，把頭靠在女人的肩膀上：「飯有什麼好吃的，不如吃你。」
男人動作敏捷地關掉了燃氣灶，隨後把女人抱了起來。
冷雪看不下去了，她把斐老給她的黑色小東西拔了出來，畫面立即消失，懸浮在空中的顆粒回歸本位，《D·P》傀儡重又回到了平台上。
「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麼？以現在的技術，要偽造這樣的視頻並不難。莫非斐老覺得，拿著這個視頻就有了我的把柄，從此可以讓我言聽計從？」
冷雪緊握的手微微顫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斐老失望地搖頭：「之前還誇你冰雪聰明，怎麼這麼快就顯露出你真實的愚蠢？」
「那這是什麼意思？」冷雪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斐老說道：「你也看到了，畫面上的女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冷雪被斐老否定過一次，不想真的被他化為蠢貨行列，沉思了一陣，喃語般問道：「莫非剛才出現在視頻中的女人和男人與鍾方有關，你想讓我假扮成那個女人接近鍾方，以此實現你的目的。」
斐老滿意地點點頭。
「你只說對一半，視頻中的男人就是鍾方。」
「鍾方？」視頻中的男人斯斯文文，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大學教授，怎麼會和《D·P》扯上關係？
斐老繼續道：「三年前，鍾方的妻子，也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個女人死於一場爆炸。」
斐老眼放精光，道：「你，是我送給鍾方的一份大禮。」
冷雪沉默了片刻，說道：「這世上很難有兩個長得完全一樣的女人，我想知道視頻中的這個女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斐老不耐煩地揚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冷雪追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有個雙胞胎姐姐，在我三歲那年，她不知所蹤。」
斐老凝視著冷雪，問道：「就算她是你雙胞胎姐姐又怎樣？等你有了《D·P》的力量，就算讓你姐姐復活也不是不可能。」
「當真？」冷雪眼裡有了光。
「我騙你做什麼？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必須假扮成你的雙胞胎姐姐，讓鍾方完全信任你，然後把晶元交給你。」
斐老說完這些就要下逐客令了，冷雪卻緊盯著斐老的眼睛，問道：「斐老，我有一事不明，在離開之前我想向你問個清楚。」
「你說。」斐老似還有事情要忙，所以很不耐煩。
「以你的能力，要從鍾方那裡得到晶元並不難，為什麼要用上我這枚棋子才行？」
冷雪給自己的定位一向准，這麼冷靜的人向來蘊藏著強大的殺傷力。
斐老的臉上又一次溢滿慈祥的笑，他說道：「鍾方這個人異常固執，只有你才能打開他的心結。」
斐老避重就輕，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回答冷雪的問題。冷雪也明白這一點，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什麼來，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