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滿城風雨
寇珺和江言離在邾城徘徊了兩天，都沒有得到任何關於簡寧寧的線索。
邾城並不大，但也有幾十萬人口，一個人淹沒其中，想要找到，如同大海撈針。
江言離總是不言不語地跟在寇珺身後，他不敢發表任何關於尋找簡寧寧的意見，擔心會讓寇珺想起他對簡寧寧表白的那些錄音。
沉默是金，江言離一遍遍在心裡提醒自己。
第三天，寇珺天剛亮就離開了酒店。
寇珺沒叫江言離一起，江言離也不敢主動跟著。
寇珺到了酒店樓下，簡單地吃過早飯後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討厭從茫茫人群中尋找那一抹熟悉的影子，他討厭尋找，討厭等待，討厭不確定。
街上人很多，由於附近不少樓房都是寫字樓，所以往來穿梭的人中以上班族居多，他們行色匆匆，手上拿著剛買的咖啡。
也有女孩們交頭接耳地閑聊著，趁著上班之前的片刻自由聊著昨晚從網上看來的八卦。
寇珺對他們的八卦不感興趣，但他們偶然間提到的字母D或者P卻觸碰到了寇珺敏感的神經。
寇珺發現，從他身旁經過的不少人都在交談中提到了字母D或者P，他不相信這是巧合，便跟了上去。
「有那麼古怪嗎？我們都是寫程序的，怎麼沒聽說過系統可以控制現實世界？」
「可我昨晚聽來的消息確實是這麼說的，說《D·P》可以改變真實的人類。」
「代碼只是一種語言，就和漢字一樣。你跟我說漢字能改變現實世界，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世界之大，也不是不可能。你想，古人怎麼也不會相信現代人能造出電腦這些東西。」
「別說古代了，就是上世界的人也不敢相信我們實現了無實物電子屏幕。」
……
聽來的信息越多，寇珺的眉頭就皺得越緊，什麼時候《D·P》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是誰泄露了秘密？
寇珺腳步匆忙，半個小時后，他進入了一棟大樓。
這棟大樓並非什麼人都能進，裡面住的是邾城的管理階層，安保系統可謂森嚴。
當寇珺來到門口時，安保人員因為他沒有預約卡，也沒有特別的身份證明，所以將他攔住了。幾秒鐘之後，安保人員收到高層的指示，把寇珺請進了大樓中。
安保人員這一舉動讓寇珺明白了，《D·P》確實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高層們都知道他是寇老爺子的兒子，他的主動出現讓他們感到興奮，因為這意味著他們距離《D·P》又更近了一步。
寇珺被客客氣氣地請到了費長官的辦公室。
「來來來，寇先生請坐。」費長官滿臉堆笑。
寇珺坐下后不動聲色地看著費長官，費長官卻饒有興緻地打量起寇珺來，「寇老爺子的孫子果然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如果寇老爺子還在世，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為你感到自豪。」
費長官的誇獎，寇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身為邾城的長官，應該以邾城百姓的安危為重，費長官現在還能坐在這兒和我調侃，其心胸之寬廣令我佩服。」寇珺道。
「寇先生說笑了，邾城的老百姓生活得好好的。要知道我們邾城的旅遊產業非常發達，本城人早就實現了財富自由。縱觀整個國家，還沒有哪座城市能做到我們這樣吧？」費長官在上級那兒從來都是個邀功積極的主，這些冠冕堂皇的官方話他信手拈來。
寇珺淺淺一笑，道：「如果費長官覺得我今天是來兜圈子的，那就沒意思了。」
費長官的眼珠微微一轉，一道精光閃過，他警覺地摁動了控制門窗的遙控器，讓辦公室成為一處絕密之地。
「寇先生想說什麼，不妨直說。」費長官的眼神里有期待。
他在期待什麼，寇珺當然明白。只是，寇珺可能要讓他失望了，因為寇珺不可能把《D·P》拿出來做籌碼以換取費長官的合作。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費長官在我來之前不久見過一位身份很特殊的人。」
寇珺隻字不提《D·P》的事，讓費長官心裡起了疑惑和戒備。
費長官臉色僵硬了下，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費長官坐回皮椅上，略帶傲慢地看著寇珺，戲謔道：「莫非寇先生也深受我們邾城卜卦算命的文化，學起了玄學？」
寇珺仍舊只是淡然，道：「算命的事我不懂，也許費長官見的那位神秘人懂。」
不容費長官說什麼，寇珺道：「邾城幾十萬百姓的生死安危不是兒戲，你是邾城長官，身上擔子有多重不消旁人提及你也應該明白。如果你因為誘惑而置邾城百姓不顧，未免得不償失。」
費長官面有不悅，冷漠道：「寇先生是在教我為人處世嗎？」
寇珺道：「教字說不上，我只是想提醒你，而今邾城的所有角落幾乎都在談論關於《D·P》的事情。邾城人心惶惶，上面的人問起來，費長官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費長官怒了，道：「你別忘了，當初是你爺爺締造了《D·P》！就算邾城的人要找個靶子，這個靶子也應該是你，而不是我！」
「我爺爺犯下的錯，我會去糾正，而這也正是我眼下要做的事。你是邾城的長官，邾城出事你應當管理，如果再任由事態惡化下去，局面只會越來越難收拾。」寇珺字字有力。
費長官一揮手，道：「你說的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出現，《D·P》是何等機密的事情，邾城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費長官沒有說謊，只有少數高層才知道《D·P》。普通老百姓估計從來沒聽過關於《D·P》的事，更不知道《D·P》正在悄悄干擾他們所處的現實世界。
寇珺問道：「難道費長官自上任以後就只在這辦公室里活動嗎？邾城的人到底有沒有在議論《D·P》，你出去走走不就知道了？」
費長官當然知道人人議論《D·P》，後果會有多嚴重，立即撥了個電話出去，要秘術儘快查清楚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
打完電話后，費長官重又看向寇珺，遲疑了一陣后，問道：「對於《D·P》你打算怎麼做？」
寇珺知道費長官想試探什麼，他道：「《D·P》如果真的很容易被控制，我們寇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要試圖操控未知的力量，因為它隨時都有可能吞噬你。絕對的力量也意味著絕對的危險，任何試圖觸碰它的人都會因此付出慘重的代價，我爺爺當初是這樣，我將來也會是這樣。」
寇珺真心誠意的一番話確實讓費長官陷入了沉思中，狂熱的想法稍稍冷靜了些，但也只是冷靜了一點而已，畢竟這世上沒幾個人能經得起這種誘惑。
「我知道了，寇先生，如果你覺得我值得相信的話，還請你把簡寧寧的行蹤告訴我，我好派人保護她的安危。」
費長官想先抓住簡寧寧，取得她身上的代碼，再想辦法獲取其他代碼。
寇珺笑了笑，說道：「費長官，如果你覺得我只得相信的話，就告訴我你之前見的那個神秘人究竟住在哪兒。」
費長官愣住了，沒想到寇珺這麼不好忽悠。
寇珺道：「你之前見的人叫李育瑋，不要以為他給你畫個餅就真的能給你帶來好處。費長官年近半百，相信經歷過不少風浪，跌跌撞撞、費盡心思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可千萬不要因為別人畫下的一個餅就甘心情願地屈身做別人的爪牙。」
費長官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寇先生今天來找我，是想讓我對你提供李育瑋的動向。不過我可能要讓寇先生失望了，李育瑋這個人神秘莫測，哪裡是我這種普通人能捕捉動向的。」費長官油滑的樣子讓寇珺很不舒服。
寇珺起身，打算離開。走之前，他還是提醒費長官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一定不會等到別人上門來提醒的時候還不明白處境有多危險。我會在李育瑋出現之後就立即想辦法對他進行監控，掌握他的一言一行。邾城，是長官你的管轄地界。可是，就在你的地界上，仍然有人可以輕而易舉地逃離你的視線。」
「上一次，他悄無聲息地來到你辦公室里，下一次他是不是可以悄無聲息地把槍指著你的腦袋？你有用的時候，是他的棋子，暫時安全。一旦他覺得你不如他意了，想殺了你，你是不是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寇珺搖搖頭：「單是想想都覺得可怕，沒想到費長官還這麼坐得住。」
寇珺走到門口時，費長官忽然說道：「寇先生留步。」
寇珺沒有回頭，只是等著。
費長官說道：「說實話，我確實對這個李育瑋不了解。而且這個人變化多端，一會兒是男人，一會兒是女人，我們就算在邾城布滿監視器也沒辦法完全捕捉他的動態。」
寇珺道：「費長官，如果我是你，會想辦法查一查散步《D·P》信息的源頭在哪裡。李育瑋這個人找不到還說得過去，但如果連《D·P》信息是怎麼泄露的，你都不知情的話，這個邾城長官未免有些失職了。」
寇珺走後，費長官嘴角扯動，面露嘲諷。
「寇珺啊寇珺，你當真以為我傻嗎？我就要讓你看看，究竟誰才是笑到最後的大贏家。」
兩分鐘后，一個穿著紅色緊身裙的女人踩著九公分高跟鞋走進了費長官的辦公室。
女人眸眼清冷，透著不理俗世的高傲和冷漠。即便是在費長官面前她的臉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這樣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女人卻在費長官身邊工作了十年之久，只因她做事乾淨利落，雖時常不近人情，卻也非常有效率。
所以，不管什麼事情，只要交給這個女人，費長官都會特別放心。
「冷雪，吩咐你去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費長官心事重重。
女人把平板電腦擺放在費長官跟前，上面是女人整理的資料。
「我們在跟蹤李育瑋的時候跟丟了，但我從其他人那兒搜集來了一些信息，這些信息表明李育瑋會在三天後的下午四點鐘到六點鐘期間，於城中心廣場進行宣講。」
費長官皺眉，問：「所有公眾場合的演講都要在我們這裡備案，我怎麼不知道他要宣講的事？」
冷雪說道：「這也正是李育瑋霸道囂張的地方，他通過地下渠道以及口口相傳的方式把宣講的事散播了出去，卻並沒有通過我們的渠道，也沒有任何備案。」
費長官重重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罵道：「他這是吃定我不會抓他！」
冷雪道：「這個人如果不是有非常大的利用價值，我建議除掉。否則，後患無窮。」
費長官當然也想除掉這種人，但還不是時候，他道：「李育瑋目中無人，比寇珺更甚！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但是現在是緊要關頭，如果我們採取不當舉措，讓他放棄和我合作，轉而去找別人合作，那我這一步棋就走得太心急太失敗了。」
費長官看向冷雪，問道：「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冷雪面若冰霜，冷眸直視前方，有些空洞，絲毫沒有女人應有的明亮。
「先穩定謠言，否則上級怪罪下來，費長官你擔不起這個責任。只怕到時候《D·P》沒有得到，就先被人踢出了局。」冷雪道。
費長官點點頭，「沒錯，《D·P》是機密，不是茶餘飯後的談資。這樣，我們先看看明日李育瑋要搞些什麼鬼，再出招。」
冷雪點頭，冰冷的聲音在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我會儘快寫好演講稿，到時候你背熟，感情渲染一定要到位。」
「知道了。」費長官的心並不在這些上，他還是太想得到《D·P》了。
只是，這場和李育瑋的博弈，不知道最終誰才會是贏家。
和魔鬼做交易，誰又能有多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