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沒有誰活該被辜負
雨已經停了，北辰街1號像被洗過似的，乾淨，清爽。綠植上的水滴，在風的撥弄下搖搖欲墜。
寇珺的卧室內，寇珺坐在床沿邊。他的視線中是已經退燒，仍然在安睡中的簡寧寧。
他很久沒見過簡寧寧睡著的樣子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睡著后眉頭總是擰在一起，像有什麼心事永遠也化不開似的。
寇珺伸手撫平了簡寧寧眉間的皺紋，簡寧寧忽然伸手握住了寇珺的手，嘴裡說著誰也聽不清的囈語。
寇珺打算把手縮回來，簡寧寧卻握得更緊了。
拉扯了兩下后，簡寧寧從睡夢中醒來，當她發現自己正抱著寇珺的手拉扯時，不由得紅了臉，同時驚慌地把手給收了回去。
「對不起……」簡寧寧在看到寇珺時，小聲地呢喃出這三個字。
寇珺知道她想說什麼，只是道：「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簡寧寧一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剛一動，腦袋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把臉埋在了被窩裡。
看著簡寧寧痛苦的樣子，寇珺微皺起了眉頭。
「既然答應過我不會再單獨行動就要做到。」寇珺並沒有責備她的意思，但眼神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簡寧寧自知這個時候和寇珺說什麼都沒用，只好乖巧地點頭。
簡寧寧認真又乖巧的樣子，讓寇珺的心為之一軟。
「在家裡等我，餓了就去廚房吃點東西。」寇珺留下這句話后就走了。
寇珺前腳剛出卧室房門，簡寧寧就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當她來到門口，正準備尾隨寇珺時，卻看到一個人影卡在她的視線中。
寇珺面無表情地看著從卧室里探出半個腦袋的簡寧寧，嚇得簡寧寧趕緊把頭縮了回去，並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簡寧寧忽然察覺到門外有動靜，回頭看去，門后恰是寇珺身上溫度凝聚成的紅色人影。
寇珺低頭看著手機，手指快速地敲打著。
「他在做什麼？」簡寧寧心生疑惑。
當寇珺把手機收回去時，簡寧寧才意識到寇珺在卧室的空間範圍之外重建了一層虛擬空間。
簡寧寧知道寇珺之所以這麼做，是想把她鎖在其中。
簡寧寧閉上雙眼，在腦海中調出北辰街1號的相關代碼進行更改，試圖把寇珺添加的東西給刪除。
簡寧寧折騰了一陣后才發現她根本沒辦法刪除寇珺的操作，反而是她對《D·P》代碼的讀取許可權受到了限制，腦海里出現一個警告條框，閃爍一陣后，腦袋歸於一片空白。
簡寧寧睜開眼睛時，寇珺已經離開北辰街1號了。
「不行，不能讓他先收集完代碼。」
簡寧寧不願意看到寇珺成為《D·P》主人，和《D·P》一同毀滅的場景，她打開了卧室房門，試圖衝出去。
房門打開后，發現門框所在的位置凝著一層水色波紋，波紋相撞時會有類似雷電一樣的東西閃現，伴隨著滋滋的聲響。
簡寧寧伸手觸摸了一下波紋，立即雷電大作。雖然不會給她造成任何痛感，卻無法突破。
簡寧寧折身去開窗，情形一模一樣。
簡寧寧再次閉眼，打算重新調出《D·P》代碼，卻發現腦袋仍舊是一片空白。
原來……他對《D·P》代碼的運用能力遠遠超過她，而她還沾沾自喜地幫他還原了北辰街1號原本的樣子。
簡寧寧也終於明白過來，在北辰街1號，寇珺才有著絕對的操控許可權。
簡寧寧以為寇珺去找李先榮了，實際上寇珺要見的是另一個人。
從邶沙城往北走，再出兩座城，能看到一座雪山。
雪山並不高，躲在幾座懸崖陡峭的大山之後。
飛機只能在大山之下的城市停下，要想進山，必須自駕。
寇珺開著新提的車穿山越嶺而來，河中水流澎湃，路邊繁花清香，車賓士而過，捲走一段余香。
車穿過雪原，在一石壁旁停下。
遠遠看去，石壁上只有一個小洞，走得近了，會發現洞口很大，足有六七米高。
洞口有一扇鋼鐵鑄就的重門，上有獅頭浮雕，獅子齜牙咧嘴，肅穆莊嚴。
洞口所在的山丘之後有一片森林，樹木多為再常見不過的松樹，但因為這裡氧氣異常稀薄，怪石嶙峋，動物骸骨隨地可見，因此幾乎無人踏足。
寇珺跨過一棵倒塌的松樹，來到洞口跟前。
寇珺剛到，門就打開了。
厚重的門往石壁中縮去，帶著窸窸窣窣的聲響。
寇珺邁進后，門重又關上。
四周漆黑一團，回頭后，反倒能從門與石壁的縫隙看到一縷白得刺目的光。
寇珺拿出手機，讓手機懸浮在半空，周遭環境亮如白晝。
從外看，這裡是一原始的山洞，走進后才知這裡是裝潢現代的建築，牆壁上掛著傳世名畫，倚著石壁挖出的一個水池裡，生長著茂盛的不知名的古怪水草，水池中央的石頭上站著五六隻企鵝，眼巴巴地看著寇珺。
沿著過道進入房間內部，仍舊只是一個裝潢古樸大氣房間，擺放著一面書櫃，牆上仍舊有不少傳世名畫。
「你等等。」空蕩蕩的房間里忽然傳來了聲音。
很熟悉的聲音，寇珺之前見司空的時候，他就是用這溫和的語調說話的。
寇珺來到書櫃旁，翻看起書架上的書。多是些編譯相關的，其次是文學作品，還有一些關於養花、建築的書。
身後有了動靜，寇珺把紙質書放了回去。
寇珺回身後，發現站在他跟前的是個滿頭白髮的人，雖然模樣仍舊是司空的模樣，但渾身都透著一股虛弱勁兒，彷彿隨便一陣風來就能把他給吹倒似的。
「坐吧。」司空指了指旁邊的茶桌。
寇珺坐了過去，目光仍舊停留在司空身上。
司空虛弱地咳嗽了幾聲，慢慢坐到了寇珺的對面。
「你怎麼來找我了。」司空本想給寇珺倒杯水，手剛伸出便顫抖不止。
寇珺伸手握住了水壺，「我來吧。」
司空蒼白又晶瑩透明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寇珺說道：「自從我和寧寧去找李先榮后，李先榮與郭方就失蹤不見了。我讓江言離利用調查局的人找過他們二人平時去過的所有地方，卻都沒有看到他們。」
「他們身上有《D·P》代碼，按照我爺爺對《D·P》代碼的設定，他們只能待在固有的範圍內，既不能離開得太遠，也不能離開得太久。在我來這裡之前，江言離都沒有發來信息，就說明李先榮和郭方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到安全區域。」
寇珺說這些時，只是低頭河水，唇色慘白的他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刑罰，身體虛弱到了極點。
寇珺知道，這是《D·P》動蕩給他帶來的影響，他每日都會活在煎熬中，直到《D·P》將他毀滅，又或者他將《D·P》毀滅。
司空很痛苦，但不管有多痛苦，他的嘴角都掛著淡淡的溫潤笑意。這讓寇珺有些懷疑，到底那天在湖下冰雕世界里看到的那位透明人是不是眼前這個人。
「你覺得我這裡會有答案？」司空抿了口水，可是，水到了嘴裡，他卻怎麼也吞不進去。
「如果你這裡沒有答案，我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跑來了。」寇珺給司空遞過一個空杯，讓司空把咽不下的水吐出來。
司空仍舊是溫潤地笑，笑讓他蒼白的臉看起來沒那麼憔悴。
「李先榮和郭方聯手逃去了別的地方。」司空話音剛落就微皺了一下眉頭，手立即捂住胸口，彷彿那裡正經受著折磨。
「他們不是不能離開常住地嗎？」寇珺疑惑。
司空道：「每一次《D·P》的自動升級都會讓當初那九名編譯者產生變化，昨天下午六點二十三分，《D·P》進行了第六次升級。」
「我這邊的檢測系統為什麼沒有任何動靜？」寇珺不解。
司空道：「《D·P》本身就擁有一定的智能，經過六次升級后，智力非同凡響。你的檢測系統已經被它入侵，所以才沒有任何反饋信息。《D·P》的第六次升級本就是針對你的。」
「它想蒙蔽我的眼睛，以成功帶走李先榮和郭方？」寇珺沉思起來。
「沒錯，他想得到二人身上的代碼，但在它完成最後一次升級之前，它又不能把代碼取走。否則，提前取到的代碼會讓處於升級狀態的它發生紊亂。」司空虛弱的樣子讓寇珺有些不忍，但他又必須繼續問下去、說下去。
寇珺道：「你應該能監測到他們的情況吧？爺爺留給我的資料上說，這九名編譯者的情況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司空面露苦澀，道：「如果寇老師他能預見《D·P》會自行升級數次，就不會這麼說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清楚地知道每一名編譯者的情況，就連他們的健康狀態我也能監測。可是，《D·P》察覺到我的存在後，在一次升級中切斷了我對他們的監測。」
寇珺不甘心，追問：「一丁點信息也讀取不到了嗎？」
司空道：「如果他們死了，就像金橙和鹿九那樣，我這裡會收到特別的提示。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李先榮和郭方都還活著。《D·P》的第六次升級讓他們突破了地域的限制，天下之大，要找起來確實不容易。」
司空忽然埋下頭，似乎正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