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夜醉
寇珺所開的車,彷彿進入了雪國,一路賓士,一路驚喜。
看著窗外的一切,簡寧寧的心事更重了,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和寇珺出來旅遊的,就像度蜜月,只需要準備好一顆接受驚喜的心,只需要放鬆自己去感受美到極致的雪國。
可是,她沒辦法放鬆,她眉頭緊皺,臉色蒼白,沒人知道她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幅幅詭異可怖的畫面。
腦海中,有人死,有人逃,有人尖叫。
她假裝睡覺,試圖用沉靜的樣子來掩飾腦子裡的兵荒馬亂。但她痛苦的樣子還是沒能逃開寇珺的眼睛,他問她:「怎麼了?」
他的聲音像這世上最烈的媚葯,低沉中透著魅惑,可以輕易把她的理智打散。縱然她拼盡全力掙扎,最終也會敗給他輕輕鬆鬆一句話。
「沒什麼。」她像蝸牛一樣縮著,不敢說太多。
既然她不想開口,他也不強求。
「累了就睡會兒。」他溫柔的樣子,讓她心裡一陣陣難受。
她睡不著,但還是閉上了雙眼。如果不閉上眼,她真不知道如果寇珺問起問題,她該如何應答。
寇珺那麼聰明,他一定會順著蛛絲馬跡問出她心裡所想的一切吧?又或者,看著他那雙深邃、魅惑的眼,她會忍不住什麼都說出口?
閉上眼挺好的,眼前一片漆黑,可以讓煩亂的內心得到片刻的安歇。
不知過了多久,簡寧寧最終還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著了挺好,可以什麼都不去想。
車停下,她不知道。
寇珺微微側過頭,借著車內昏黃柔軟的光線凝視著她微蹙的眉頭。
他在心裡問:「你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痛苦?」
看著她微抿的嘴角,他忍不住低頭,用唇角去觸碰她的唇角,用唇瓣去摩挲她的唇瓣。
她安靜的樣子讓他心疼,她拒他千里之外的樣子讓他心痛。
她睡得很驚,當他忍不住要含住她唇瓣時,她忽然睜開了眼睛,驚慌失措地看著他。
寇珺唇角淺笑,有些無奈,說道:「車壞了,我去找人來修,你在車上等我。」
寇珺順手捏了捏簡寧寧身上的外套,拉了拉角落,給她蓋好。
簡寧寧挪開視線看向窗外,冰天雪地中無數盞霓虹燈熱鬧卻寂寞地亮著。視線中,寇珺的背影也透著一股落寞。這一刻,簡寧寧的心裡湧起一股感覺,寇珺是比她想象中更寂寞的人,他心裡藏著那麼多心事,一定很難受吧?
一路上,簡寧寧都渴望獨處。可真當寇珺走遠了,她又開始感到害怕和空虛。
空虛,就是這種感受,心裡某個位置像空掉了,唯有寇珺的音容笑貌才能把那裡填滿。
啪——
車窗玻璃忽然有了動靜,嚇得簡寧寧渾身一顫。
車窗外出現一張鹿臉面具,面具很卡通化,有些可愛。尤其是當戴著面具的人歪著頭打量簡寧寧時,有種溫暖人心的萌。
戴著鹿臉面具的人打量了簡寧寧一陣后,對她招手。簡寧寧害怕,關掉了車燈。
車內一片黑暗,車外的情形反倒清晰起來。
戴著面具的人歪頭歪腦地沖著車內看,見簡寧寧並沒有打開車窗的意思,有些失落地轉身走開了。
簡寧寧看著他小跑著離開,跑進一群戴著面具的人中,他們圍著一堆篝火,旁邊架著燒烤架,油煙讓畫面有了生活氣息。旁邊擺放的糕點、水果和紅酒,讓原本寂寞的雪國真正充實和熱鬧,不再有寂寞的氣息。
那個戴著鹿臉面具的人似乎很受歡迎,他一到,其他人就圍了過來,紛紛朝他伸出一隻手,向他詢問著什麼。
莫非是在算命?
簡寧寧很小的時候和同伴玩過這個遊戲,學模學樣地看著掌紋,胡謅一堆命相,儼然算命先生。
戴著鹿臉面具的那人,似乎說得狠准,這一點,從那些人驚訝又佩服的表情上可以看出。
看著他們烤肉、喝酒,時間變得不那麼難熬。好幾次,簡寧寧被他們逗得忍俊不禁。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盡興了,紛紛告別。只有一個人沒走——那個戴著鹿臉面具的人。
他提著一瓶紅酒,拿著兩個酒杯,朝著簡寧寧走了過來。
躲在車裡的簡寧寧再一次不安起來,他為什麼這麼執著地找她?她開始在心裡暗暗祈禱寇珺能早點回來。
戴著鹿臉面具的人敲了敲車窗,示意簡寧寧和他一起喝一杯。
和陌生人喝酒,她從沒經歷過,也不想有這種經歷。她沒作聲,仍舊躲在黑暗中。
鹿臉面具貼著車窗,努力想要看清車內的狀況,只能看到簡寧寧模糊的輪廓。
即便隔著面具,簡寧寧也能察覺到他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後他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本真面目。
車外燈火輝煌,他的模樣還算清晰,輪廓清晰,一雙桃花眼透著笑意。
好熟悉,可簡寧寧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當她啟動大腦,把那人的樣子掃描到腦子裡,與過往見過的人進行對比后,終於得出了結果——江言離!
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他?
江言離背過身,露出輪廓硬朗的背。他放下紅酒瓶,把衣服從腰往上撩,露出整張背。
肌肉線條行雲流水的身體,衣服顯得多餘。
他的背上仍舊嵌著一塊電子屏,上面顯示著一頁代碼。
江言離放下衣服,重又拿起紅酒瓶,再次敲了敲車窗。
車內的燈打開,車窗緩緩落下。
江言離的眼裡暈開一層燦爛的笑意,「老朋友見面,說什麼也得喝一杯。」
簡寧寧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紅酒,冷冷地回了一句:「誰知道你有沒有在酒里動手腳?」
江言離笑了,問:「我怎麼動手腳?我自己也要喝的。好了,不要再東想西想了,老朋友見面,只想請你喝一杯,你要是不想喝,我現在就走。」
簡寧寧平靜地說道:「你不會走的。」
江言離露出詫異之色,道:「喲?一直以來都是我給別人算,怎麼今天被你算了一次。說說,我為什麼不會走?」
簡寧寧目視遠方,冰寒的夜風撩得她髮絲亂飛。
「你來找我,一定有目的,不可能平白無故地過來一趟。」簡寧寧凝視著江言離的眼睛,問道:「你明知我會出現在這裡,所以故意在這裡等著吧。」
江言離笑了笑,一雙魅惑的眼有燦爛的光芒溢出。他緩緩傾下身體,靠在車窗上,臉龐無限接近簡寧寧的臉。
「朋友開趴,邀請我來玩幾天,可不是我主動提出來這兒的。另外,不管怎麼看也是你主動來這兒,怎麼反倒成了我在找你?」
江言離的話讓簡寧寧無法反駁,他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讓她的臉布滿霞雲。
簡寧寧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抗拒地嘀咕著:「你那麼會算,誰知道你是不是幾天前就算好我們會來,所以故意在這兒等著。」
江言離露出一臉的驚訝,表情誇張地說道:「年紀不大,想得還挺多。」
「好好喝一杯,不要老是這麼戒備地看這個世界。」說話間,江言離已經為簡寧寧倒好了一杯紅酒。
簡寧寧遲疑了剎那后才接過杯子,同時好奇地問他:「你說,如果等會兒我的那個他回來看到你在這裡邀請我喝酒,會怎麼想?」
江言離仍是邪氣一笑,說道:「你的那個他?你們真有那麼好?怎麼我算出來的是你們最近感情遇到了危機?」
被人看穿的窘迫讓簡寧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了,我不是來找你說這些的,先干一杯。」
江言離一飲而盡,豪爽得和他有些格格不入。簡寧寧心煩意亂,也許正需要一杯酒,她抿了一口,有點烈,和平常喝過的紅酒不大一樣,但是味道很好,喝過後喉嚨回甜,是很舒服的體驗。
因著舒服,她又喝了兩口。江言離半眯著眼睛,笑看著他,戲謔道:「酒量不錯。」
簡寧寧沒有理他,繼續喝,有些自顧自的味道。
江言離趕緊把酒杯湊了過去,清脆的碰杯聲在夜裡顯得很清晰,「我刻意留了瓶好酒給你,可不是讓你一個人喝悶酒的,陪我。」
簡寧寧抬起一雙陰冷的眼睛,盯著江言離,字字有力:「命令我?」
她的眼睛紅了,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苦楚。
「你們是不是覺得別人的想法、生死都可以由你們隨心操控?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反正別人也不過是你們手中的玩物?」
簡寧寧哭喊一般,一大口紅酒滑入喉嚨,燙得她眼裡的淚越匯越多。
江言離收斂了笑,認真道:「我只是想請老朋友喝一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被雪山掩埋。至於別的,我沒想太多。」
江言離認真起來,退了一身的邪氣,倉皇得像惹大人生氣的孩子,手足無措。
簡寧寧把杯子遞過去,示意他續杯。江言離愣了一下,像個乖巧的孩子,趕緊為她倒了半杯。
簡寧寧一飲而盡,很快又把杯子遞了出來。
江言離遲疑起來,「老朋友見面,就不聊聊?」
簡寧寧醉醺醺的眼睛像長了鉤子,鉤得江言離再看不見別的風景。他正看得出神,她卻一揮手,滿不在乎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
江言離嘴角浮起淡淡苦澀的笑意。
「你說的沒錯。」他扔了紅酒杯,直接把紅酒瓶里的酒往嘴裡灌。
「你幹嘛?」簡寧寧嘗到了紅酒的好,伸手去搶。江言離側向一邊,喝了個痛快。
簡寧寧著急地從車上下來,搶過紅酒就往嘴裡灌。香醇的酒氣在空氣中瀰漫,很好聞。昏沉,醉意,都讓她的腦袋變得格外輕鬆。這樣真好,不用胡思亂想。
她把空瓶扔到江言離手上,轉身上車。
江言離一閃身,用身體擋住了車門,簡寧寧毫無徵兆地撞在了江言離的身上。
「我帶你去個地方。」江言離的手抓住了簡寧寧的手,帶著醉意朦朧的她穿過夜燈曖昧的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