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最壞也不過如此了
一夜風雨之後的北辰街1號尤為安靜，偶有雨滴從樹葉上掉進泥坑裡，濺起滴答一聲輕響。
簡寧寧和寇珺坐在落地窗前，品著剛煮好的咖啡。
「如果找人把這裡翻修一下，一定會是一座很漂亮的院子。」
簡寧寧有些情不自禁地說道。
寇珺打開電腦，在簡寧寧的跟前浮現出一道水幕。水幕上有一副建築圖畫，亭台樓閣、小橋流水，一座極具古典和奢華氣質的院落呈現在簡寧寧視線中。
「這就是我們所處的地方？」簡寧寧驚嘆不已。
寇珺點頭：「這是我出生和成長的地方，這處院子見證了《D·P》的誕生，也陪我送走了我的家人們。」
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再提到，還是會感到心痛。
「對不起。」簡寧寧把手放在了寇珺的手背上。
如果沒有寇珺，她不知道自己在眼下的局勢中會慌亂成什麼樣子。
簡寧寧相信，有人挑撥她，必然就有人去挑撥寇珺。在這種情況下，寇珺仍然選擇無條件地信任她，她還有什麼理由多想？
反正已沒有回頭路了，何不大膽往前？
寇珺摸了摸簡寧寧的腦袋，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
「不要多想了，如果你還是感到不舒服，就多休息兩天，這裡很安全。」
寇珺對這處院子極度自信，也許是因為他爺爺倔老頭曾對這院子動過手腳，做過特別的安排吧。亦或是別的，誰知道呢？
簡寧寧搖搖頭，「我不困。」
簡寧寧重新把視線挪回到電腦屏幕上，說道：「我想知道究竟是誰在幕後玩弄我們，如果不把他找出來，我們前往花半里舊街的計劃很有可能會遭到破壞。」
寇珺微微點頭，沉吟剎那后說道：「在你見那個古怪面具人之前，我也見過一個人，他的臉上也戴著半張面具。」
說完后，寇珺覺得自己的描述並不准確，便又改口：「準確地說，是面具碎片。」
「還有什麼特徵？」簡寧寧問。
寇珺打開繪圖軟體，用滑鼠在畫布上進行著描繪。
一旁的簡寧寧看得有些呆了，寇珺的手修長有力，挪動滑鼠時有種特別的魅力。
簡寧寧見過無數人手握滑鼠的樣子，卻從沒見過把滑鼠握得這麼好看的。
簡寧寧仍在走神中，寇珺卻已停止了繪畫，抬眼看向簡寧寧。
寇珺仍不住敲了一下簡寧寧的額頭，「想什麼呢？」
見自己花痴的樣子被抓個正著，簡寧寧羞愧得紅了臉。
為了掩飾心中的慌亂，也為了打破尷尬氣氛，簡寧寧趕緊把目光掃向眼前的電腦屏幕。一眼掃過去，簡寧寧就愣住了。
「怎麼了？」寇珺不解。
簡寧寧拿過滑鼠，把畫布切成兩半，一半放寇珺畫出的人像，一半留白。
刷的一下，留白的那一半畫布上也浮現出一個人像。
「你看！」簡寧寧指著兩個人像。
寇珺的眉心微蹙在一起，忍不住驚嘆：「這兩個人怎麼長得一模一樣。」
簡寧寧拿過滑鼠，在她展現的人像上畫了個圈，把那人臉上的面具碎片給圈了出來，同時把旁邊人像臉上的面具碎片也給圈了出來。
「他們的面具太像從肉里長出來的，根本不像戴上去的。」
簡寧寧繼續道：「通常情況下，人們戴面具，要麼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面目，要麼是為了遮醜。」
「你見的那個人，具體情況如何，我不好說，但我見的那個面具人，臉上肌肉卻並沒有任何異樣。面具邊沿也沒有任何異樣，細胞完整。」
簡寧寧這麼一說，寇珺就更認定這兩個人臉上的面具碎片不是戴上去的，而是從肉里長出來的。
寇珺沉思了一會兒后，問道：「你說，會不會有一種技術，可以在不損壞任何細胞的情況下把這種東西移植到臉上？」
「有沒有這種技術我不知道，就算有，我也想問，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對啊，目的是什麼？
簡寧寧繼續道：「我原本想查看玻璃碎片下面的皮肉是什麼情況，古怪的是，我根本探知不到玻璃碎片下面的內容。」
寇珺的眼睛一直盯著玻璃碎片。
「怎麼了？」簡寧寧見他遲遲不說話，便問。
寇珺沉吟道：「老莫離開時從車上掉下來的面具，和他們臉上的面具碎片，材質、顏色都一模一樣。我在想，他們和老莫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
簡寧寧看著寇珺，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就說吧。」寇珺遞給簡寧寧一個極具安撫力的眼神。
簡寧寧的眼神里閃過一道慌亂，寇珺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會這樣，勸她道：「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就不要多想了，先休息。」
寇珺總是什麼都替她想好，就算是生死關頭也從來沒把她拋下過。她和寇珺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簡寧寧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說道：「我曾經做過一個很古怪的夢，也就是在那個夢裡，我看見了你。但也是在那夢裡，我看到了和圖片上一樣材質、顏色的面具。而且，那面具就戴在我的臉上。」
簡寧寧也想知道，同樣擁有面具的他們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
簡寧寧的話讓寇珺的腦袋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短暫的空白后是各種信息湧入，尤其是在第六號房間里看到的那個古怪的矮人所說的那些話。
簡寧寧會不會已經被D，或者被Ω的人控制，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老莫也有過那種面具，他從沒在忠誠上出過任何問題。
簡寧寧見寇珺陷入了沉思，自己的內心也變得矛盾起來。
「我不知道那個夢意味著什麼，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誰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至於他的目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簡寧寧小心翼翼地看著寇珺，語氣也變得不自信起來：「能認識你，我已經很開心了。能和你共同走過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旅程，是我的幸運。寇珺，如果我的存在是為了傷害你，我寧可永遠地離開你。」
「說什麼呢。」寇珺握住了簡寧寧的手。
「Ω還沒有露出真面目，一切才剛剛開始。不要亂想，安心跟在我身邊就好。」
「那如果指使我的人是壞人呢？如果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我是卧底？」
簡寧寧拋出的這些問題，每一個都是來自靈魂的拷問。
寇珺陷入了思考中，他不想匆匆忙忙就給簡寧寧回答，擔心她會認為他在敷衍，在說謊。
當寇珺終於像明白了，他才開口：「就算指使你的人別有目的，我們也要一起把他找出來，毀掉他的陰謀。」
簡寧寧布滿憂傷的眼睛終於有了亮光，她把頭輕輕地靠向寇珺的手臂，默默在心裡感激上天讓她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了寇珺。
簡寧寧忽然想到了什麼，坐直了身體，重新把電腦屏幕打開，說道：「還有一點我忘了說。」
簡寧寧在那面具碎片旁邊圈出一個小圓圈，說道：「如果按照肌肉生長的規律，以及細胞分佈的情況來看，這裡應該有個淺淺的梨渦。不過，面具擋住了，梨渦印記非常淡。」
寇珺試探地猜想著：「莫非這兩個字人是兄弟？」
簡寧寧說道：「但是從面相上分析，我實在不敢下這個結論，畢竟你這邊是畫出來的，細節上和真人會有一定誤差。如果也讓我見一眼那個面具人，我就能分析出他們究竟是不是兄弟。」
「我來想辦法。」寇珺拿出了手機，給面具人發了一條信息。
寇珺編寫的信息很簡單，只有一個時間點和一個地址。
很快，對方回復了。
「把簡寧寧殺了，我就來見你。」
寇珺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倒不是在糾結要不要殺簡寧寧，而是此人的語氣實在古怪。
寇珺回復他：老莫從不會給我講條件。
過了整整五分鐘后，對方才傳來簡訊：好，我可以見你，但地點我說了算。
寇珺回復他：沒得商量，以我發給你的時間、地點為準。
對方沒再給出任何回應。
寇珺知道等不來對方的簡訊了，索性關掉了手機。
「兩個小時后，我們在言木咖啡廳見他。」
寇珺說得篤定，簡寧寧卻犯難了：「他不是沒回簡訊嗎？」
「他一定會去的，如果他真的想把你從我身邊趕走的話。」
寇珺從沙發椅上起身，「我得去準備點東西。」
「準備什麼？」簡寧寧心裡有些亂。
她不知道自己身份，也不知道馬上要見的這個人究竟什麼來路。
變成傀儡之後，雖然有了很多煩惱，也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但是這些日子卻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幸福的日子。
有人疼，有人愛，有人保護，女人的一生所求不就是這些嗎？
簡寧寧真的很擔心，如果對方拿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她確實是潛伏在寇珺身邊的卧底，那該怎麼辦？
她能不受控地來到寇珺身邊，也能不受控地出賣寇珺。
所有的這些，幕後操控者根本不需要過問簡寧寧自己的意思。
但——情況已經這樣了，除了去會面，還能選擇什麼？
簡寧寧來到寇珺的車前，才知道寇珺所說的準備是什麼，他居然通過自己的智慧和雙手造出了一些極具殺傷力的武器，它們被安放在車尾箱以及後排座椅上。
「帶這麼多？」
簡寧寧其實覺得沒必要，這也許是一場智慧與陰謀的角逐，極具殺傷力的武器根本派不上用場。
寇珺順手把安全帶為簡寧寧系好，見簡寧寧臉色有些蒼白，便說道：「帶上它們是為了能保證你平安回來。」
「我會的。」簡寧寧也不想給寇珺太大的壓力，他已經很久沒有休息好了，夜裡睡不好，白天又總是處於高壓狀態，日子一久，誰都受不住。
言木咖啡廳距離北辰街1號並不遠，他們抵達時，還有半個小時才到預定的時間。
「我們來得太早了。」
「剛好可以布置一下。」
走進咖啡廳后，簡寧寧才發現這是一家廢棄的咖啡廳，門口擺放的幾盆花已經枯萎，就連兩盆仙人掌也都因為極度缺水而出現了一大片干黃。
咖啡店的門沒關，輕輕一推，玻璃門就露出一個可以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玻璃門搖搖欲墜，簡寧寧還真擔心它會掉下來。
寇珺一走進咖啡廳就忙活開了。
簡寧寧本以為他會布置那些可怕的武器，卻沒想到，他布置的只是攝像頭。
簡寧寧知道他的用意，用攝像頭捕捉畫面，也可以為簡寧寧分析那個人提供一些幫助。
看著寇珺帥氣高大的身影，簡寧寧的眼眶忍不住泛起淚光。
越是在艱難的歲月里，人越是容易感動。
簡寧寧真希望，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和寇珺待在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至於世界，至於《D·P》，真希望永遠都不去理會。
寇珺布置好這一切，簡寧寧便選了個安靜的角落，靜靜地擺弄一盆即將枯萎的花。
時間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半個小時了，可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
寇珺在蒙塵的咖啡店裡徘徊，心事重重。
簡寧寧走向他，平靜地說道：「我們回去吧。」
簡寧寧的語氣雖然平靜，眼眸中卻散發著光芒。寇珺略微愣了下，才恍然看懂簡寧寧眼裡的內容——面具人出現過，而且，簡寧寧不動聲色地對他進行了掃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