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Ω
夜，像蟄伏的猛獸，暗中窺探著芸芸眾生。
察覺到動靜的寇珺猛的從床上坐起，視線中，一縷藍光從窗外刺入，落在與他眼睛齊平的地方。
那是一封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土色信封，借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淡淡光芒，寇珺能看到信奉上斑駁的紋路。
寇珺第一個反應是D來了，除了他，還有誰能將世間萬物隨意操控？
寇珺沒有率先去接那封信，而是環顧了一眼四周，四周靜得出奇，並沒有任何動靜，也沒人潛伏在外。
寇珺不放心簡寧寧，屏氣凝神，細聽了隔壁房間的動靜，當他聽到簡寧寧均勻的呼吸聲后才放心下來。
簡寧寧自回來后就不肯和他一起睡，寇珺拗不過，也不想讓她心裡太難受，只好妥協。但為了確保她的安全，寇珺只得把一間寬大的屋子用玄關等東西隔離成兩間，這樣一來，雖然不能看到她，卻能聽到她的動靜。
簡寧寧沒事，他也就放心了。
寇珺取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
信紙同樣是斑駁的土色，透著古樸的味道，讓人不由得懷疑這寫信的人是不是來自上個世紀。
信紙上只有一個時間和一個地點。
5：30，祁綹山腳6號屋。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寇珺很快就在手機中搜出了地點，距離北辰街有354公里，如果開車的話需要整整一個多小時才能到達。
寇珺看了一眼手錶，還差3分鐘就到4點了。
寇珺短暫沉思了下，便穿上了衣服，離開了北辰街1號。
一路上，寇珺的車風馳電掣，飛快地駛向目的地。此時的他並不知道，在他離開北辰街1號別墅后6分鐘，簡寧寧也同樣收到了一封信，信中也只有一個時間和一個地點。
事實上，收到信的還有一個人——顧恬恬。
一個小時零十二分鐘后，寇珺的車在祁綹山腳停下，山腳沿溪一帶確實有不少房子，每一棟都帶一個獨立的小院，有著超脫世俗的寧靜感，在暗淡的晨光中孤單地立著。
從最近的一棟往遠處數，第六棟房就是信上所說的六號屋，寇珺只淡淡地打量了一言屋子便走了進去。
屋子裡沒人，靜得出奇，各種乾花將房間裝點得很素雅，但這種素雅還是無法淡化房間里壓抑的氣氛。
寇珺挑了個臨牆的位置坐下，坐在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門口、兩面窗口的動靜。
「既然請我來了，是不是該出來見一見，總不會讓我一個人在這裡喝茶吧？」
茶水清澈，幾片綠芽均勻地分佈著，很美。
寇珺話音落畢，門口處有了腳步聲。
腳步聲略輕，體重應該不超過80斤。
如果簡寧寧在的話，一定會把來人的信息分析個透徹。
凌晨五點多鐘，天邊只透著魚肚白，房間里的燈亮著，當來人靠近門框時，身影被燈光投射到門上。
寇珺微蹙著眉頭，心略微一緊。
那人的身影很矮，不超過一米三。
門嘎吱一聲開了，從後面走出一個人。
那人身高確實不超過一米三，一雙眼睛透著世故圓滑和老練。說他是侏儒吧，他的皮膚和孩子無異，並不是侏儒那種成熟的皮膚質感。說他是孩子吧，那雙陰森森的眼睛又絕非孩子能表現得出的。
此人渾身上下最為詭異之處還在於他的皮膚。
他的皮膚透著毫無血色的蒼白，就像用白紙糊出的一個假娃娃似的。左臉有半塊面具，之所以說「有」，而不說「戴」，是因為那面具像從肉里長出來似的，邊沿部分沒有任何縫隙。
看到那半塊面具的剎那，寇珺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光芒。
他見過那面具，老莫從他視線中離開時，從車上掉下來的面具，和它一模一樣。
看到那面具，寇珺的心裡湧起一股親切感。但剎那之後，他心裡充滿了戒備。是敵是友暫時還不清楚，只有先會會。
「是你約我？」寇珺把視線挪了回來，目光只看著眼前的茶。
來人動了動嘴角，「覺得很意外？」
寇珺道：「在這混亂的世界里，遇到誰都稱不上意外。」
那人笑了，笑起來的時候一張古怪的臉顯得有些猙獰和陰森。
「我喜歡和你這樣聰明的人打交道。」那人走到寇珺的對面，正要坐下，寇珺忽然盯住他的眼睛，說道：「你能來找我，就說明你知道我是誰。但我現在還不知道你是誰，為了公平，你應該先讓我對你有所了解，再坐下來談事也不遲。」
那人的嘴角扯動了兩下，像是抽搐，說話時聲音像是從嘴角擠出來似的。
「你果真厲害，連簡寧寧都無法在你面前討得半點便宜。」
這人的話讓寇珺心中生起了不安，這人對他們太了解，寇珺之前卻一點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寇珺不耐煩起來，「如果你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奉陪。」
「你不會走的，一路飆車趕來，捨得就這麼走了？」
面具人打算坐下再說，寇珺卻忽然出手，將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在了木料椅上。
面具人略怔了剎那，目光微凝，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你沒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些我想告訴你的事情。」
面具人只是皺了下眉頭，刺進椅子的匕首便騰飛而起，哐當一聲落在了地板上。
隨後，面具人坐了上去，一臉沉靜地看著寇珺。
面具人坐上椅子后，椅子隨後往上升，讓自己的眼睛和寇珺的眼睛處於同一個水平面上。
「簡寧寧不是你的朋友，我才是。」面具人語氣陰森。
寇珺不屑地一笑：「我自有判斷，還輪不到你來教我怎麼做。」
面具人毫不退步，「如果你繼續這麼情緒化，後果你承擔不了。」
寇珺的眼睛微縮了下，淡然道：「還沒有後果是我承擔不了的。」
面具人咄咄逼人：「如果是你爺爺倔老頭的軟體要毀了這個世界，你也承擔得了？」
寇珺就是不願意看到這個世界被《D·P》操控，所以才千方百計地和神秘危險的D做周旋。但如果有人要拿這件事來威脅他，他說什麼也不會著道。
寇珺身體后傾，斜靠著椅子，淡淡一笑：「如果我可以組織災難發生，當然會不遺餘力地去做。可如果我怎麼做都無法阻止，那我也只能認了。」
「你心態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你這麼輕易放棄，你爺爺在九泉之下是否會安息。」面具人直接把一份資料遞到了寇珺跟前。
「這屬於我們的家事範疇，就輪不到你操心了吧。」寇珺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資料，並沒有急著去看。
「不看看？」面具人顯然沒有料到寇珺會如此冷靜沉著。
寇珺說道：「你給我看的資料，無非是想讓我知道的一些或真或假的信息。」
面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又把怒氣壓了回去。
「是關於簡寧寧的。」面具人耐著性子。
寇珺前傾了身體，凝視著面具人那雙詭異的眼睛，字字有力地說道：「我從不通過別人來了解我自己的女人，我勸你不要再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你就這麼確信她不是D的人？」面具人一臉怪笑地看著寇珺，「你想想，簡寧寧、江言離，還有讓你十分頭疼的D都擁有異能，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沒有聯繫。」
寇珺岔開了他的思路，問道：「你究竟是誰，出於什麼目的來找我？」
「你應該知道我和老莫有些共性。」
面具人的話如同一陣驚雷。
「老莫！」
一想到那個熟悉的人，寇珺的心就為之一動。
面具人微微一笑，「怎麼？這麼快就把老朋友給忘了。」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寇珺問。
面具人說道：「老莫當初說會給你安排一個助手，他所說的那個助手就是我，只是我還沒來得及來到你身邊，就被簡寧寧給搶先了。她聯手D，把我困在這裡，我花了整整31天的時間來擺脫他們的控制。」
面具人又道：「不過，簡寧寧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一出現就獲取了你的信任，卻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讓D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面具人饒有興緻地看著寇珺：「你知道D為什麼要自殺嗎？」
寇珺露出疑問的神色。
「如果他不及時死掉，簡寧寧就會暴露。」
「怎麼會？」寇珺不信。
面具人進一步解釋道：「你想想，如果D不自殺，簡寧寧就必須告訴你D這三年來所獲知的所有信息。如果她對你有所隱瞞，以你的聰明，必然會察覺出異樣，到時候她的身份也就敗露了。」
寇珺抬手打斷了面具人的話。
「你說的理由太牽強，D怎麼可能因為害怕暴露簡寧寧的身份就自殺，他的命在他自己眼裡這麼不值錢？」
面具人不屑道：「他不過是一個傀儡，當然不值錢。」
「誰是真正的幕後大玩家？」寇珺聽明白了面具人的意思。
面具人也前傾了身體，嘴唇微微扯動，說道：「他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
「什麼代號？」
面目人沒有說話，而是在空中畫出了一個符號——Ω。
為什麼D和Ω都沒有名字，都只有一個代號？
寇珺近乎本能地聯想到這個問題，還沒來得及細想，面具人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你要小心這個人，他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寇珺沉思了片刻后，問他：「你說完了嗎？」
面具人笑笑：「算是吧。」
「再見。」寇珺說完便站起身來。
看著寇珺做出要離開的姿勢，面具人疑惑。
「你不帶上我？或者說留在我這裡，你應該清楚，北辰街1號已經被Ω監視了。」
寇珺看向面具人：「你太小看北辰街1號了。」
寇珺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一路風馳電掣，趕往北辰街1號。
一路上，寇珺的腦子裡都是面具人的聲音，他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腦子裡迴響，一遍又一遍。
停車后，寇珺疾步跑向了房間。
他動作很輕，似乎擔心驚擾了簡寧寧的睡眠。
可是，當他推開房門后，卻發現房間里並沒有人。
她去哪兒了？
寇珺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有看到簡寧寧。
面具人的話又一次湧現在他的腦海里，攪擾得他痛苦不安。
寇珺的心亂了，在回到北辰街1號之前，他不斷地提醒自己，目前所有聽到的關於簡寧寧的負面消息都是顧恬恬和那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面具人所捏造出來的羅生門事件。
所謂羅生門，便是人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各說各話。
顧恬恬為了達到她的目的，所以惡意中傷、揣測簡寧寧。
那個不願意透露姓名，卻之說自己是老莫舊友的面具人，為了讓寇珺拋棄簡寧寧轉而信任他，所以編造簡寧寧的身份。
那厚厚一沓資料，他不願意看也不想看，他只想讓簡寧寧告訴他真相。
可是，她在哪兒？
她去了哪兒？
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她到底有多少動作？
在他看不見的暗角，她又有多少小動作？
在他看不懂的內心中，她藏著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