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你還信我嗎
陸芷筠想要扶江淮月一起朝外走。
「江公子幾年不見，嬌弱成這樣了？肩膀上受了點傷，又不是傷了腿，還要人扶著才能走？」裴重錦出言譏諷道。
「芷筠放心，我可以走的。」江淮月聞言連理都不想理裴重錦，他只是對陸芷筠溫和的一笑，「別忘了披風，外面冷，你才病好。」
「哎呀，你就別說那麼多了，趕緊去找個醫館看看吧。」陸芷筠急道。
「你總是要重要一些。」江淮月對自己所受的傷並不在意，笑著說道。
春碧悄悄的看了自己家主子一眼，果然，那邊的空氣都要被主子臉上掛著的寒霜給凝起來了。任誰現在看了主子的面色大概都不會敢去輕易的招惹。
她趕緊低頭跟在了陸芷筠與江淮月的身後。這一次裴重錦並不加以阻攔，而是抿唇不語的目送著這一行三人出了松鶴樓的大門，消失在風雪之中。
「主子爺，就這樣讓江淮月把陸姑娘帶走嗎？」莫如等人走遠了，這才小聲提醒道，「若是這暗市幕後之人真是江淮月的話，陸姑娘怕是要有危險，春碧雖然跟去了，但是屬下怕春碧抵不過江淮月。」
「自己作死。」裴重錦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已經提醒過她幾次了，若是她這點腦子都不長，半點戒備之心都生不出來的話，我看她也不用回京去了，死在臨川倒也乾淨。」
說罷，裴重錦回到席間，撩衣坐下，他緩緩的抬眸看著依然站在原地的莫如，「還站著作甚？既然這裡都已經包下來了，錢便不要白給了。吃！」隨後他對縮在角落裡面瑟瑟發抖的夥計說道，「上菜。」
夥計回神，哆嗦著應了一聲，連滾帶爬的跑去了后廚。
「主子爺，屬下有點不太放心。」莫如猶豫了一下，再度抱拳說道。
裴重錦拿起了茶杯緩緩的抿了一口，卻是連看都不再看莫如一眼，也不再說話。
莫如尷尬的站了片刻，還是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認命的來到了桌邊坐下。
江淮月出了酒樓，身子便搖晃了一下。
「怎麼樣？」陸芷筠還是扶住了他，「江大哥是不是很難受？」
江淮月轉眸，對上了陸芷筠那雙漂亮的眸子，緩緩的展顏一笑，「你還能喚我一聲江大哥，我很高興。」
「為何不能喚你江大哥？」陸芷筠奇道。
「我對你隱瞞了那麼多事情。」江淮月說完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咳的有點厲害，以至於整個人都有點佝僂起來，背上的傷口因為震動的緣故，血也似乎流的更多了一點。
「你莫要再說了，趕緊找個醫館看看。」陸芷筠急道，她轉眸對春碧說道，「春碧姐，勞煩幫忙一起攙扶一下。」
「是，姑娘。」春碧上前，從另外一面扶住了江淮月。「江公子，還能走嗎？」她問道。
「多謝春碧姑娘。江某學藝不精，卻還敢去招惹裴公子，獻醜了。」江淮月淡然的說道。「瓷片刺傷倒是小事，真正厲害的是裴公子那一掌的掌力。」
春碧知道江淮月已經洞悉了她的身份，這話說的頗有深意，不過那又如何？她就是來保護陸芷筠的，不滿意可以咬她啊！
「奴婢哪裡懂那些。」春碧假裝聽不懂的回道，「奴婢只知道江公子若是還不醫治，一會指不定還會發生些什麼。莫要真的叫人擔心了。」
「前面拐彎便有一家醫館，咱們去那邊吧。」江淮月抬了一下下巴，對陸芷筠說道。
陸芷筠一手替江淮月打著傘，一手攙著他，另外一邊又有春碧攙扶著，三個人走在風雪之中，步履蹣跚，好在那個醫館並不算遠，只是走到街頭再拐一個彎就到了。
妙春堂是城裡數一數二的大醫館，即便已經是這個時候了，醫館裡面還是有坐診的大夫。
江淮月被大夫帶到內堂醫治，陸芷筠就和春碧留在了外面。
春碧偷眼看了看陸芷筠，忍不住輕輕的碰了碰陸芷筠的手臂。「陸姑娘。」她小聲說道，「適才我家主子爺是在試探江公子。」
「我知道。」陸芷筠點了點頭。她又不是傻子，即便也不算十分聰明的人，但是剛剛那一幕全數落在眼中，前後這麼一串想，也能想個大概出來。
「你們沒有真憑實據那幕後老闆就是江大哥對不對？」陸芷筠反問道。
「若是真的有，又何必這般試探。」春碧撓頭一笑。
「我明白了。」陸芷筠點了點頭。
「所以姑娘的意思呢……」春碧試探的問道。
陸芷筠看了一眼春碧，緩聲說道，「你們官家的事情我不會參與。其實你們說的，做的，我都不懂。我也不想去了解。我只想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你明白嗎？春碧姐？」
這……春碧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嘴上是這麼說，心底卻不是這麼想的，這世上的事情哪裡是說抽離便能抽離的一乾二淨的？不是想安穩便能真的安穩的。陸姑娘還是太年輕，涉世未深……不過這樣也好，人單純點，或者會開心些。春碧低低的嘆息了一聲。
兩人相對無言，只能靜靜的坐在一起等著裡面的江淮月出來，外面的雪漸漸的停了下來。
江淮月包紮好之後緩緩的走了出來，大夫給開了些葯，又叮囑了一些，大家這才離開了醫館。
「江大哥住在何處？我與春碧姐送你回去吧。」陸芷筠站在醫館門口輕聲說道。
「不用了，你們兩個是姑娘家，還是我送你們回去。」江淮月拎著葯說道。
「江大哥受傷了，便不要這麼麻煩了。」陸芷筠說道。
「也好。」江淮月想了想，說道，「那我就不送二位了。有春碧姑娘在，想來芷筠也不會出什麼事情。早點回去吧，趕在宵禁前進家門，免得惹上官非。」
「那你自己可以嗎？」陸芷筠不放心的問道。
「我自是沒問題。」江淮月笑了笑，醫館門口的風燈映照下，他的臉色並不算好，唇色也比原來淡了一些，但是笑容親切舒緩。
「那我們也不和江大哥多客氣了。今日的事情多謝江大哥肯在裴大人面前替我出頭。」陸芷筠朝江淮月福了一福，謝道。
「是我自不量力，反而讓芷筠笑話了。」江淮月慘淡的說道，神色有點黯然。
「江大哥有那份心，芷筠便已經心領了。」陸芷筠說道。「如此便告辭了。」說完她轉身帶著春碧下了醫館門前的矮台階。
她走出沒多遠，就聽到江淮月在後面叫了她一聲，陸芷筠站定，轉眸。江淮月拎著藥包跟了過來，走的有點急，「芷筠，忘了問你了。明日你會去書畫大會嗎？」
「我……」陸芷筠猶豫了一下，她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江淮月究竟是不是暗市真正的擁有者，也不知道那些抓住自己逼迫著自己作畫的人是不是江淮月的授意。
「我知道你還是因為裴公子的話對我產生了誤會了。」江淮月沒等來他期待的回答，神色的更加的啞然暗淡，眸光之中的笑意也變得勉強了起來，「但是陸姑娘，雖然不知道為何裴公子會懷疑我，可是我自問光明坦蕩，問心無愧。」
陸芷筠抬眸注視著江淮月，他的一雙明眸看起來依然清俊坦蕩，一如她初見他時候的模樣。
「我之所以沒告訴過你我的來歷，是因為我覺得我與芷筠相處至今十分的融洽，你不問我來自何方，我也從沒問過你的身世。咱們不是照樣相處的很好嗎？若是因為我的身世背景而讓芷筠產生了隔閡，我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江淮月說道，「我不是有意要隱瞞芷筠的。若是芷筠想知道，我可以原原本本的將自己的來歷都告訴你。」
「那倒沒必要了。」陸芷筠怔了一下，隨後回道。「我認識江大哥，也並非是因為江大哥的身世與來歷。」榮恩侯府什麼的對與她來說顯得那麼遙遠，倒不如江淮月來的真切。
「這麼說，芷筠對我還是會一如既往？」江淮月似是鬆了一口氣，便是眸底的光都被點亮了起來，燦若星辰，讓他略顯的蒼白的面容也鮮活了許多。
「若江大哥所行之事真是光明磊落。我自然是與江大哥沒有隔閡與芥蒂。」陸芷筠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那就太好了。」江淮月笑的益發的燦爛，「芷筠，明天來書畫大會吧。你有才華，不要埋沒在市井之中。我能讓你更加的發光。對於你的畫，我很有把握會拿大獎！不管你願意或者不願意暴露自己真實的身份，即便是站在暗處，但是能親眼見自己的畫受人稱讚和認可難道不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嗎？你完全可以在眾人面前證明自己的實力！」
不能不承認，江淮月的話對陸芷筠來說極具誘惑力。
她學畫多年，苦練多年，只有師傅稱讚過，她也想證明自己的能力……
「明日再說吧。」她猶猶豫豫的看著江淮月，「江大哥難道不應該先養好身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