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風城亂（八）
接下來，兩幫暴徒開始正兒八經的談判怎麼分贓，重點是這座超市物資站的歸屬，各種拍桌子放技能，搞得烏煙瘴氣雷火翻天，最終還是在冷靜的骨幹們勸阻之下達成協議，暫時聯合起來，以地王為事實的大頭目，先站穩了腳跟、守住了再說。
當兩面粗製濫造的旗幟冉冉升起之時，兩幫人里的幾名骨幹私下裡碰面，齊齊鬆了口氣。
「哎呀我去，可算折騰出點成果了，起碼在上頭那邊能交代過去。」
「這就很好啦，關鍵一炮打響，有了這邊當引子，不怕後邊沒有跟風的。這風城，要徹底變天啦！」
「到時候，咱們都不用再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的四處活動，小日子一定美滴很！」
「哈哈哈！」
「嘿嘿嘿！」
得意的笑聲壓抑的回蕩在逼仄暗影中。
高點上冷眼旁觀的幾波人里，精英男一夥兒也是舒了口氣，總算可以推動下一步的計劃了。
神經刀等少年們卻黯然嘆氣，局勢終究還是走到了這種地步，混亂不可避免，他們有心無力，只能幹看著一場悲劇要上演。
他們年齡雖小，卻因為信息獲取足夠的緣故，對於社會有一定的認識。
眼下正在發生的混亂，其實完全可以避免，可有能力制止的人，此時要麼已經回不來，要麼躲到什麼地方去不露頭。
再有一些強大的勢力，全都縮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像是在等著亂局出現一樣。
無非都是為了利益、算計，為什麼就不能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呢？
或者，其實已經分不清內外了，人類與怪物之間的差別，大概只剩下了外表，內里的思想意識和肉體本質，在全新的自然規則劃分下，可能趨向於一致。
「要是大鷗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出辦法來！」
少年們又想念起來劉鷗在的時候，總能拍板做決定，從沒讓人失望過。
只是此時，劉鷗在哪兒呢？
他還在未知方位的黑暗通道中。
瞬間爆發幾乎造成脫力，休息了一會兒，劉鷗打起精神仔細觀察四周。
背後是重新合攏的奔流黑氣，很詭異的與通道內涇渭分明，互相毫無干擾。就像有什麼規則限制了它的行動範圍，除非受到主動刺激，不然連丁點兒浪花也不會噴濺到石質的邊壁上。
劉鷗嘖嘖稱奇，把提著的心放下一點。
鬼皇冷眼觀瞧他的表情，及時提醒：「千萬不要一時成功就心生輕視，你只是恰好蒙對了一次而已。要知道，多元世界交互碰撞的間隙之中，產生的能量千變萬化，一些較為溫和甚至可以讓生物一步登天，從最卑微的細菌快速進化成高等智慧生命，擁有近乎神一般的力量。但大多數，卻是暴躁的毀滅性能量，任何一種都是連我這種存在都不敢輕易觸碰的！」
「說得好像你有多厲害似的。」
劉鷗很不厚道的揶揄一句，令鬼皇臉皮發黑，沒好氣的道：「要不是我……又怎麼會……算了，沒必要跟你說。」
哎呀，還是沒套出一點兒實話。
劉鷗暗暗遺憾，嘴角貌似不屑的一撇，手拍了拍石壁，又道：「遠的不扯了，說說這裡吧，剛才你那表情，是不是發現了點什麼？」
鬼皇對此無意隱瞞，坦然答道：「是一些不好的陳年記憶，我以為永遠都不會再遇到祂們，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見，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還是……你帶來的好運氣。」
祂刻意把「好運氣」三個字咬的清楚分明，劉鷗聽出來應該是反義詞。
「怪我嘍？」他無辜的兩手一攤，表示這鍋哥們不背啊。
不過想到更深一點，劉鷗謹慎的問，「是不是老仇家的氣息？」
鬼皇罕有的苦笑著點頭：「算是吧，尤其我眼下的情況，結果恐怕不會太妙。」
「那咱們有可能避開嗎？」劉鷗扭頭看一眼通道口，漫卷黑氣之中似乎夾雜了一絲新的波動，要故技重施回去的話，貌似更加兇險。
鬼皇搖搖頭，表情恢復傲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逃避的。那將成為永遠也消磨不掉的負面印記，會讓我止步於超越的門檻，永遠也無法進階。」
「嘿呦，還想著升級呢！」
劉鷗暗暗腹誹，跟哥們締結了契約，彼此鎖死了關係，想要單方面的超脫，除非先把這契約的力量給幹掉。但那很容易實現嗎？恐怕挺難啊！
鬼皇終究是一位首領級強者，曾經橫霸一方，經歷過無數歲月的戰鬥，此時算是虎落平陽被劉鷗欺，可該有的尊崇還是要保持。
祂可以與劉鷗妥協，那是因緣巧合所致，另外也不會受到折辱。
可若是對上「故人」，就算死也要維持體面，更有可能不但要遭到無情的踐踏，還生死兩難！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只有面對，死中求活。
劉鷗的閱歷，自然理解不了這種情懷，可他看過的網文不少，裡邊頗有類似的情節，因此便也感染了一絲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懷激烈。
呸，都是矯情！
劉鷗很乾脆的唾棄，然後凝神循著鬼皇的提醒，去感知暗藏在無形之中的獨特信息波動。
宇宙為實有，一切存在都會留下痕迹，所謂的完美隱形其實並不存在，只是巧妙利用了敵人的認知盲區而已。
多元世界交錯碰撞造成的裂隙，既有毀滅一切的死地，也有容留生命的夾縫，這便是自然最樸素的陰陽並立、生死同爐。
能量洪流之間，分割形成的生地之內，也有誤入其中的生物留存，久而久之，會形成獨特的生命樂園，哪怕流行的主色調是殺戮與毀滅呢，終究有個地方可以暫時落腳。
很巧，劉鷗兩個硬闖的通道，便連接著一處那樣的生地。
但鬼皇第一時間捕捉到的，卻是對祂很不友好的熟悉氣息。
連祂都要忌憚的存在，劉鷗正面對上了，恐怕不夠一指頭碾壓的。
最糟糕的是，鬼皇此時的狀態，離著全盛時期不足十分之一的實力，遇上了「故人」，後果堪虞啊！
確定了生地氣息的存在，劉鷗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昂然喝道：「走，灰灰祂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