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選擇
「我以為他是個懦夫，沒想到，偶爾也能勇敢一把。果然人都是有潛力的，遇到合適的環境，總能爆發一下。」
一個悠悠的聲音傳來，鄭軍不經意間聽到了，竟然沒發現是出自誰的口。
毫無疑問，那人對常坤參謀長有不好的看法，與在場的許多人心裡想的類似，多半不屑，少數驚訝。
陽光讓人溫暖，過強則會炙烤而受傷。
喜歡光明的人，看到清朗的天空會心情愉悅；常年在垃圾堆里鑽進鑽出的蟲豸，會對太乾淨的環境十分不適應。
從後方看去，常坤參謀長的背影給人的感覺，有一種很彆扭的感覺。
那挺拔昂揚並非假裝出來的，可比起其他發自內心、忽視周邊影響的忘我投入，他明顯是在強忍著某種不適，硬扛著彆扭。
某個聲音又輕笑道：「心裡有鬼的人，最怕可能被揭破真相的場合，可偏偏又無法迴避，糾結在所難免。」
這誰啊，說起來好像什麼都看透了似的？
鄭軍強忍著不去東張西望，有些事情聽到也要假裝沒聽到。
可終究有人忍不住，順著話音兒的四處踅摸，結果自然不出所料，毫無所獲。
不過這裡的氣氛終究受到了影響，一些古怪的眼神開始從後面匯聚。
正在昂然行進中的常坤，背影陡然一僵，那挺直的枯瘦脊樑好似又壓上千斤重擔，步履變得愈加沉重。
哎，何必呢。
鄭軍心頭冒著火，全憑理智來壓制，可繼續專心對峙下去一定不會好，他開始觀察別的來轉移注意力。
越往前來，環境變得非常古怪。
地面異乎尋常的平整起來，好像被可疑整理過一樣，徒步走去，兩眼不看地面，也無需擔心有突兀冒出來的石塊絆腳。
乾淨、清爽，沒有殘留一絲黑暗又或者邪異的能量，溫和的氣息充斥著每寸空間。
可當到了那巍峨城堡塔樓的投影之下，便可發現一些極其隱晦的煙氣還在頑強的繚繞。
離著老遠，鄭軍能察覺到那些煙氣的不好惹，每一絲當中都蘊藏著絕大的兇險，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常坤參謀長也小心繞過了那片黑影，從兩種迥異乃至相對的氣息間穿過。
兩兩交匯間，氣息變得渾濁、混亂，這對於身體異變為能量生物的強化戰士們，感覺很不好。
常坤的身體卻似乎放鬆了，無需刻意的防備、抵抗，那環境似乎能讓他更舒服一些。
有點奇怪。
鄭軍皺了皺眉頭，感覺有些看不懂。
常坤停住了腳步，轉身淡淡的瞥了一眼跟隨的人和裝甲單位，平靜的揮揮手，示意就在這裡停下，不要再前進。
幾十輛坦克、戰車，拉開半圓形的陣勢，將粗壯炮口指向半邊處於陰影中的坍塌城堡，隨時準備開火。
看情形，城堡是隨著山體一起崩塌下來，很幸運的保持了一小部分的結構完整，根基的斷壁已經沒入深谷不可見，舉著建築的半截傾斜著，下方一片崎嶇不平的糟糕地形，繞過城堡的背面向後方裂谷中延伸。
那應該是一條通道。
「你們就在此地，我去看看，馬上回來。」
常坤說得異常平靜而堅定，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郭宏偉舉高手臂，所有裝甲單位嘎吱停住，果然不再前進一寸。
但常坤的忠實支持者們沒那麼聽話，年輕少校和參謀部的人，還有一部分投向他的軍官們，堅定的要求隨行。
上回少將這麼干，所以他生死不知。
常坤還想這麼干，萬一出什麼意外，自己一幫人恐怕要死無葬身之地。
不止他們要跟隨，還下令一部分強化特戰隊員隨行保衛。
很巧，鄭軍的小隊被點了將。
另外有兩支特戰隊也加入其中，從親疏關係來看，貌似那兩支的人更懂得嚴守本分，其作用更像是某種制衡。
鄭軍無所謂，冷靜的壓下隊友們的不爽，保持警惕的行走在一側。
轉過一道如巨型砍刀般傾斜過來的岩石，前面霍然一個高聳的漆黑門洞出現。
它應該有三十米左右的高度，狹長逼仄，幽深靜謐，像是潛伏著什麼怪物。
常坤略一停頓，下意識的挺起胸膛，繃緊麵皮，昂然步入。
隨行人員心中忐忑，卻無法阻攔或者迴避，只能跟上去。
進入黑暗的門洞，裡面意外的可以看清楚前路，一片暗淡的光色就在對面，而周圍除了石頭以外，也沒有人任何危險的怪物出沒。
進入，穿過，漫長的甬道有二三百米長，腳步聲似乎被空氣吞噬，不安感始終縈繞在心頭。
終於，眼前霍然開朗，比足球場更開闊的廳堂陡然展開，空蕩蕩的一無所有，一根根粗壯的柱子在邊緣排列，隱藏在暗影之中，表面斑駁崩落裂縫密布，一時間難以看清楚雕刻的什麼內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正前方一個高聳的座椅吸引。
少說有二十米高的椅子啊，得是什麼樣的巨人才能在上面坐安穩了？
自然沒有人，椅子自身似乎能發光，將一蓬清蒙蒙的光霧向前方投下，明暗交織的光色下，一個不算高大的身影恰好站在眾人視覺與座椅背景的剪切點上。
不顯突兀，恰到好處。
鄭軍等人差點叫起來。
少將！
少將沒有死，但狀態也絕對算不上好。
來的人更多是心驚肉跳，甚至有人下意識的拔槍相向。
鄭軍等護衛人員有的很激動，可隨即被少將露出來的臉嚇一跳，立即打消了上去擁護的念頭。
少將的半邊臉如常，另半邊卻像是被燒黑了，仔細看卻是一股黑氣在不停的蠕動，導致變幻莫測，陰森鬼祟。
到此，鄭軍恍然大悟，為何常坤會是這樣的反應。
看到眾人的到來，少將並不吃驚，目光淡然的掃了一圈兒，最後在常坤身上落定，悠然說道：「你不該來的。」
常坤在十幾米外站住，兩手握緊拳頭，細長的脖子向前拱出，額頭上青筋暴突，嘶聲吼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這都是被你逼得！」
那股要撲上去拚命的架勢，令一幫隨行者不知所措。
少將依舊雲淡風輕的說道：「都是借口，不過既然來了，說明你們已經做出選擇，那就……不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