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活過就算
一時間，進退兩難。
劉鷗有種掉進陷阱中無處可逃的感覺，他的感知可以順暢外放，可觸及到的都是敵意，強大到無法抵抗的威脅，雖然沒有立即喊打喊殺，那種絕不放過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足夠清晰。
高聳的草木縫隙之間，一些體型相對較小的怪物盯著茶肆，毫不掩飾其貪婪的眼神來回逡巡，但還有相當程度的剋制。
對於這孤零零的異類，它們不是特別渴求，吞下去也沒有太大的好處。
可劉鷗敢斷定，一旦他的獨特氣息完全暴露出來，就不是這麼「溫和」的待遇了，只怕立即要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自投羅網，成了瓮中之鱉？」
他無奈的抿抿嘴，扭頭看向少女。
一切計劃都成了虛妄，現實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在人家肚皮里搞陰謀詭計，就是這種嘲諷的結果啊。
劉淼卻也睜開了眼睛，臉色嘴唇都是慘白，凌冽的眼神由渙散轉為凝聚，隨意的瞥了一下黑黢黢的窗外，淡淡的道：「沒什麼好擔心的。」
……好吧，你贏了。
劉鷗不說話，就那麼看著她，等更進一步的解釋。
不用擔心？呵呵噠，外邊都天翻地覆了，整個古鎮的有生力量已經結為一體，一旦重新開打，極可能是天崩地裂的放大招，茶肆和他們幾個的小身板兒跟脆皮蛋糕沒啥分別，稍微磕著碰著就得完蛋。
然後，你說沒問題？
劉淼不理他放出的疑問眼神，轉臉盯著小二道：「你有什麼打算？」
這個不是已經說好了的嗎？只是看起來貌似不太容易兌現了。
劉鷗心中疑惑，卻見小二緩緩的綻開了笑臉，那是釋然且發自真心的歡欣，朗聲道：「首先，要說一句謝謝，從清醒到現在無數時光里，我第一次能夠暢快的呼吸，感覺空氣都是甜的。」
有那麼誇張么？
劉鷗一翻白眼，旁邊伸過來一隻小手，很不客氣的在他胳膊上捏起一塊皮肉，輕輕一擰，痛入心扉。
少女面色如常的收回胳膊，沖著小二點頭：「然後？」
小二目光深邃，宛若歷經無數滄桑的智慧老者，看著他們倆的互動，由衷的喜悅：「能活一次已是幸運，時間長短沒有計較的必要。其次，我終於能夠掌握自己的生死，至少可以確定的死亡，而不必擔心再被強行停留在這種狀態，這非常重要，是最大的恩賜。」
聽到這話，劉鷗的心臟好像被狠狠打了一拳。
求死不能，該是多大的悲哀？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大多不會去想這樣的問題，更多是病痛來臨時，會特別思考一下怎麼才能活得更久一點，然後轉眼就忘了。
而此時的風城，人們竭盡全力的求生，不會去想如何的求死。
只因活著已是如此艱難，避免死亡才是最重要的啊。
不理解，但尊重。
若是沒有他的出現，可能這古鎮還會亘古長存下去，無數年停留在同樣的狀態下，小二會痛苦煎熬到理性之火徹底熄滅，卻又變成行屍走肉一般無知的活著。
小二接著又道：「前因無法追問，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也不想在憋屈的苟活。所以，謝謝你們的好心好意，我想試試看用自己的力量，劈開這禁錮的牢籠，成敗都無所謂，只要痛快，只要無憾！」
「那你……」
劉鷗聽出話里的不對勁來，才待詢問，旁邊少女一把捏住他胳膊皮肉，掐的他呲牙咧嘴，沒法問出口。
少女沖著小二淡定的點下頭：「好，我們尊重你的選擇。」
小二溫和而釋然的笑了，抬手沖著他們一抱拳，微微躬身施禮：「多謝！」
劉鷗回過味來，知道無可更改，便也默默的還禮，隨即轉身，招呼紙人和娜迦：「準備好，衝出去！」
兩個戰寵凝聚力量，各自對準門窗，蓄勢待發。
小二重新閉上眼，兩臂舒展平攤，向上緩緩的抬升，整個茶肆震動起來，所有結構結合處噼啪破碎，但沒有一個碎塊墜落，全都被無形之力托舉著向上升騰。
緊跟著，震動朝著四面八方傳遞，所到之處，破碎的建築紛紛共鳴、相應，無數碎塊漂浮起來，在高聳植物縫隙之間磕磕碰碰幾個來回，便穩穩停住，然後開始朝著茶肆那邊匯聚、堆積，轉眼間形成一片狂潮，呼呼隆隆聲如千軍萬馬狂奔。
古鎮中恆定純粹的力量動蕩起來，各種動植物紛紛表現出不安的躁動，變異了的家畜們發出高亢的吼聲，撲上去拍打或發出衝擊打碎那些碎塊，但都無濟於事。
眼見得，一個巨大的木石堆高高聳立，撐破了附近的植物，擠碎了鮮活的枝葉，產生大量的輕煙繚繞，轉眼又被其他植物吸收。
這木石堆開始釋放出濃烈的特有氣息，生動而繁複，如同人性之變幻莫測。
古鎮絕對不容許有這種氣息存在，哪怕是裡邊的「人」都沒了，家畜植物都變異了，本質卻是始終貫徹如一，磅礴的威脅和憤怒掀起洶湧的浪濤，狠狠的鎮壓下來。
但沒有用，小二為中樞支撐下，木石堆的整個內在氣質都被扭轉了，他那豆粒一般脆弱的生命之火綻放出無窮光輝，照亮自身的同時也向外釋放，觸及到變異家畜和植物時，引起劇烈的反應。
整個古鎮開始震顫，一個暴怒的意志似乎在嘶吼！
外圍包裹著的黑潮也跟著相應，原本鋪天蓋地的威勢朝著一個中心收縮，最先行動的是地表和高聳的黑色幕牆，轉眼顯露出原來的麥田和護城河，並進一步向空中匯聚。
周圍的山野之間，數十道身影相繼顯露，怪物高手們瞪起眼睛看著這一幕，表情各異。
在它們的眼中，無數個人影出現在阡陌之間，爭先恐後的朝著古鎮飛奔，越過界限的瞬間，便被瘋長的植物給吞噬掉，彷彿一滴水落入湖泊，驚不起半點漣漪。
人影的數量多到誇張，密集的超乎想象，數以萬計如潮水般涌過之後才停止。
此時，古鎮完全顯露出來，卻是一個巍巍如山的數百米高的巨大墳塋，在逐漸加劇的震顫著，裡面似乎孕育著一個強大的新生命，透出的氣息之威勢，令怪物們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