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孤獨醒者
他的做法冒著很大風險，極可能引起整個古鎮的激烈反應，畢竟在這種群體陷入同一種極端情緒下，凝聚成的統合意識，容不得任何雜念存在的。一切不肯融合進去的都是異端，都要被綁上火刑架燒死！
剛才經歷過一回，劉鷗可不想重蹈覆轍，因此他控制的那一絲絲力量極其微弱，並打定主意一旦引起異常，立即收手。
結果比較理想，貌似這古鎮還保留了那麼一絲絲的包容，不超過一定幅度的異常力量還可以存活。
劉鷗馬上也想到答案，既然那些疑似巨臉分身的個體可以偽裝混在裡頭，說明的確是有空子可鑽的，只是之前他倆並沒往這上頭去想而已。
這樣增加一點兒可輾轉騰挪的餘地，挺好。
他的膽子更大，輸出力量的幅度和探測範圍逐步加大，很快擴展到相當於九分之一古鎮的面積，便得到了一個意外的反饋！
那是絕對不同於整個鎮子狂熱氣氛，彷彿滾燙開水中載浮載沉的一顆冰屑，雖然微小的很容易令人忽略，卻頑固的保持著不肯消融的本質，只是無奈的隨著翻滾的氣泡飄來盪去，被磨掉了一層又一層。
劉鷗從那微弱的反饋之中，判斷出這源點已經薄弱的猶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只靠著一股不屈、不舍在頑強的維持那丁點兒大的光焰，顯得格外卑微和無奈，但卻倔強的不肯妥協。
「這是個有故事的靈魂！」
劉鷗心中莫名閃過這麼一句話，很文青，也很應景。
他沒多想，給劉淼打個招呼，一起朝著那個方向快步過去，不多時便到了跟前，發現那是一間古色古香的茶肆。
歷史交匯下的茶肆顯出生硬的風格搭配，明清仿古建築的細節完美真實，材料卻是鋼筋混凝土，格子窗戶鑲嵌的透明玻璃塊兒，卻用竹棍向外高高撐起來，讓內外風景暢通無阻。
大白天的點著紅燈籠和走馬燈，上面描繪著嫦娥飛天、西施浣紗等精美的圖畫，圖畫卻在如水墨動畫般的活動，作為光源的是白熾燈泡，裡面卻點著半截蠟燭。
當劉鷗用心觀察時，那些水墨人物的表情生動起來，甚至用以目光對視，嘴巴開合彷彿說著什麼，並有一些雜亂的情緒興沖沖的往他腦袋裡鑽。
「連這些畫里的人物，都有了獨立意識，並迫不及待的想要燃燒生命到最後一刻？」
劉鷗心中驚悚，這畫風怎麼越來越朝著鬼怪片靠攏啦！
這時劉淼從旁邊提醒：「你不去觀察，它們就不會有反應。」
喔，量子效應？
劉鷗莫名想到這個詞兒，果斷轉開視線，看向茶肆其他的地方。
門口有個穿著兩截衣短打、青布包頭的迎賓在熱情的招呼，對上他的目光，立即笑的滿臉褶子都綻開：「二位客官，裡邊請！」
沒有絲毫長期扛活兒造成的麻木應付，真真是熱愛工作到極點，讓你感覺不到絲毫的虛偽。
劉鷗覺得，換成是以前和平時期，這種優秀員工必須拿最高的獎金，他能讓店鋪的生意起碼提高兩成。嗯，至少。
兩人毫不遲疑的信步走進去，迎賓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們背影過了門檻，表情驀地一僵，眼神中的熱忱光彩消失的無影無蹤，轉為毫無感情的冷漠，一忽兒后又恢復原樣，繼續朝著往來的行人招呼寒暄。
這番變化沒有逃過劉鷗的關注，他沒有前後眼，但早早用微弱的能量鋪散在整個茶肆周邊，那短暫的情緒變化引起極其輕微的能量波動，被他察覺的一清二楚。
「果然有名堂！」
他不動聲色的發出暗示，眼睛掃過茶肆一樓門廳，把所有賓客、裝飾等等細節盡收眼底。
看起來彆扭的混搭風兒依然如故，光線也不甚明亮，客人們對著乾果點心品茶，沒有一點兒閑情雅緻，都在急急忙忙把滾燙茶水往嘴裡大口的灌，好像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去做。
廳內一角，有穿著廣袖的老夫子在撫琴，指頭彈撥推撫之間不是高山流水、平湖秋月，而是金戈鐵馬暴雨勁風，似乎是在為一場忘我拼殺的戰爭伴奏，激烈狂躁衝動跋扈，聽起來令人心浮氣躁腦袋充血，隨時可能暴走。
正常情況下，一般人連一分鐘也熬不住，賓主都是大開大合，茶水灌了無數杯、茶點吃了無數碟，噪音彈了無數遍，居然都不厭煩，樂此不疲。
劉鷗強忍著吐槽的衝動，把目光投向引起反饋的對象。
那是一名跑堂兒的小二，穿著黑馬甲白襯衣修身長褲和……一雙千層底的布鞋。
他面色慘白消瘦，好像很長時間沒見過陽光，頭髮卻打理的一絲不苟，面無表情、目光冷淡，臉上洋溢著官方笑容，提著一把大銅壺遊走在桌子之間，不停地添水，沒有一絲停頓。
發現劉鷗的注視，他的眼睛一輪，對視一下，僵硬的笑容里露出一絲短暫的抽搐，眼神之中彷彿有火花粲然一閃，便恢復原樣。
很意外的，劉鷗居然沒發現有異常波動，這位對自身力量控制的極其精妙！
「又是個高手啊！」他心裡忍不住吐槽，最近遇到的高手貌似有點多啊，顯得這倆字兒似乎不咋值錢了呢。
看著小二跟沒事人一樣的繼續忙活，劉鷗也不急躁，找了張空桌子兩人坐下，很快對方便轉到這邊，熟練的掀開桌上的空茶壺添水、沖洗杯子，然後準備轉身離開。
劉鷗突然問道：「你想不想離開這裡？」
小二半轉的身子一頓，好像機器玩偶按下了暫停開關，身上的氣息驟然波動，極其輕微，若非全神貫注的盯著，很容易忽略過去。
劉淼接著問道：「眾人皆醉我獨醒，滋味不好受吧？不想放棄又無能為力，那種感覺很難過吧？」
這一句好似錐子一般的刺人心房，劉鷗聽來都不免心神激蕩！
她的話里充斥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冷漠之中難言傷感與無奈，純粹是發自真心，誠懇卻淡然，彷彿已經看破紅塵、出離生死。
小二的身體霍然轉回來，冷漠的雙眸之中神光爆射，狠狠刺向兩人！